不少人是蹚水上班的。

9月19日21时45分，台风“普拉桑”以热带风暴级在上海市奉贤区沿海二次登陆，带来强降雨。距离上一场登陆上海的强台风“贝碧嘉”，仅过了三日。

澎湃新闻记者从上海市防汛指挥部获悉，截至9时，全市面平均雨量为73.28毫米，最大小时雨量是浦东泥城公园气象观测站116毫米，浦东泥城和奉贤四团两个测站6小时累计雨量超过300毫米，分别打破浦东和奉贤历史记录。暴雨后部分路段积水严重，黄浦江超过警戒水位。

接连袭向上海的台风宣告着：“魔都结界”已经不存在了。据中国气象热带气旋资料中心统计，1949 年以来的 75 年间，上海曾受到 11 个台风的袭击，其中，有 7 个发生在近十年内。

台风“一路向北”

上海市气象局首席服务官邬锐曾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魔都结界”这种说法缺乏科学依据，不过确有一些客观因素使得台风很少在上海登陆，其中有一条是“从上海的地理位置来看，上海是处于北和南之间的一个点，一般来说，台风在上海以南都会转向或者直接登陆。”

据中国气象局资料，台风的路径主要受副热带高压（下简称“副高”）的影响，有的沿着副高西行，有的在副高的转角处转弯而北上。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员武亮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副高就相当于一堵墙，它如果堵在上海附近，从东边海上来的台风就会沿着副高的南侧一路向西北走，很难穿过副高。”在正常情况下，副高在 7、8 月底移至最北，位于北纬 30-35 度的范围内，这恰好将处在北纬 31 度附近的上海囊括在内。

然而，随着全球变暖加剧，台风正向北移。

上海市气象局发表的一篇科普文章中指出，统计数据表明，1979—2018 年，西北太平洋上台风的整体活动范围每十年向北移动约 78±31 公里，不仅台风的平均生成位置北移，台风达到生命周期中最强强度的平均位置也明显北移。

据中国气象热带气旋资料中心，从 1954 年至 2023 年，全中国每十年的台风数量均无明显变化，但上海、山东、辽宁这三个长江口及以北的地区，最近十年（2014-2023 年）一共被台风登陆了 11 次，而此前数量最多的十年（1964-1973 年），台风才登陆了 5 次。

值得一提的是，在台风北移之余，登陆中国的超强台风也在增加。历史数据显示，在中国登陆的热带气旋中，超强台风占比呈波动上升，其中，1974 年 -1973 年、2004 年 -2013 年和 2014 年 -2023 年这三个十年的超强台风占比超过 1.5%。最近十年，超强台风的占比骤升至 5.31%，较前一个十年增长 3.57%。

台风为何北移？

中国气象局上海台风研究所副所长汤杰在接受新华社的采访时表示，副热带高压之外，海温又是另一个变量。这与台风的形成原因相关。据中国气象局资料，台风就像一部“热机”，而它的能量来自于热带洋面上的暖湿水汽。

全球变暖之下，全球海洋整体温度不断升高。据欧洲哥白尼气候变化服务数据库（C3S CDS）过往 45 年的数据显示，全球海洋年平均温度逐年上升，截至 4 月 30 日，2024 年全球海洋年平均温度升至 21°C，较以往温度高很多。

在海洋温度升高的洋面，水汽蒸发更为强烈，台风也能获得更多能量来源，利于其增强。9 月 15 日，台风“贝碧嘉”在进入表层温度为 30°C 的东海海域后，其最大风力在 20 个小时内从 12 级骤升至 14 级，发展至强台风级台风。

2022 年，发表在《自然：地球科学》上的研究发现，海洋温度的上升驱动了热带向两极扩张，台风的势力范围也向中纬度地区扩张。也就是说，随着海洋温度上升，北太平洋台风的影响区域向北扩张，台风也会北移。

武亮还提到，“不仅仅是海水影响，大气升温导致的环流和水汽影响可能更重要”，台风的数量可能有所减少，但会导致台风降水增加，台风的大风变强，在高纬度的活动更多，更靠近海岸活动而且移动速度变缓，这些都可能造成更多灾害。

全球变暖，会发生什么？

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曾在报告《气候变化：自然科学基础》（2021）中预测，在西北太平洋台风北移的趋势下，超强台风占比在全球范围内增加，其中，在北美洲的墨西哥湾沿岸、墨西哥太平洋沿岸以及美国东海岸的超强台风数量增加，在亚洲的中国东部地区、朝鲜半岛和日本的超强台风数量和强度也都会增加。在台风北移的趋势下，加上台风的强度增加，意味着各地台风灾害的可能性加大，特别是以往不常受台风影响的地区。

2021 年，关于气候变化和城市化复合影响的研究发现，由于地表阻力与城市暖化的影响，热带气旋中的对流与水汽通量汇聚增强，由热带气旋诱发的降雨强度及特大洪水的概率均会上升。往后变得易受台风影响的沿海城市需重视在应对洪涝灾害等方面基础设施的强化，若城市化与气候变化的叠加效应诱发特大的城市内涝，当地居民将极易身处险境。

（澎湃新闻记者王亚赛、刘栋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