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叶海燕
“救助一只流浪狗前前后后筹款近10万,筹款人公布的明细中,仅一笔账单就跟实付金额相差1.3万元。”
3月14日,成都市民黄女士向封面新闻记者反映,此前为救助流浪狗,加入了一个微信群进行捐助后,却发现筹款人公布的账单存在“猫腻”。她对账单提出疑问后,被筹款人踢出救助群。
网名为“摆渡人”的筹款者向记者表示,捐助人黄女士的质疑“纯属造谣,我已经准备起诉”。而对于救助团体的性质、救助善款是否有第三方的监管、多次筹款等问题,“摆渡人”表示不予回应。
呼吁救助流浪狗“福佑”的海报
受伤流浪狗命悬一线等待救助
数百名爱心人士捐款近10万元
黄女士在成都经营着一家宠物店,喜爱小动物的她,经常会为救助流浪动物捐款。
1月27日,她在微信群中看到受伤流浪狗“福佑”的救助海报。海报上贴出多张流浪狗受伤的照片,配上“救救它”“路过的叔叔阿姨帮帮福佑”等醒目的文字,还附上了一个二维码,引导爱心人士扫码进群。黄女士进入“福佑”救助群后,当即向筹款者“摆渡人”捐助了100元。
记者在“摆渡人”于2月中旬公布的一份微信群收支记录中看到,共有525人通过微信转账捐款,筹得善款5.4万余元。“这并不是所有的,还有捐款人反映没有被统计进去。”
微信群捐款记录
黄女士发现,“摆渡人”除了在多个微信群中为“福佑”筹款,还在线上平台“追梦筹”中,先后发起了三次筹款,为“福佑”筹集3.3万元。记者在黄女士提供的三个“追梦筹”截图中看到,两个目标为1万元和1.1万元的“追梦筹”显示筹款成功。另有1.2万元显示正在筹款。
医院账单与实付金额相差1.3万元
捐款人与筹款人爆发“信任危机”
2月中旬,一份筹款者公布的账单,引发了黄女士与救助人之间的“信任危机”。
账单显示,2024年11月26日,“福佑”被送到广州柏纳宠物医院接受为期45天的一期治疗。公布的医院账单上,显示结算金额为21991元,没有任何折扣。
“我是做宠物行业的,看到账单上部分药品价格明显虚高,而且还存在重复收费,比如收了护理费之后,疼痛管理、磨药、配药还要分别收费,这不应该包含在护理费里面吗?所以我在群里面提出要看付款记录。”
医院账单
在黄女士的追问之下,筹款者“摆渡人”承认“福佑”的治疗费享受了医院折扣,实付8000元。
“摆渡人”还向捐助人表示,截至2月14日,“福佑”的治疗费用共花费5.6万余元,“把微信群筹到的5.4万花了,倒欠医院近2000元,然后他在群里面呼吁大家再捐1.2万元。并且,他没有把‘追梦筹’上募集到的钱算进去。”当黄女士询问“摆渡人”,为何不用“追梦筹”的善款继续为“福佑”治疗时,“摆渡人”则回应“要作为备用金”。
“追梦筹”平台的筹款
与“摆渡人”发生言语争执后,黄女士被他踢出了救助群。黄女士表示,该筹款团体是由几名“爱狗人士”自发组织的救助团体,并未在相关部门备案。“一共筹了多少钱,用了多少钱,都是他们说了算。前后不一的账单,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在其中借机敛财。我甚至感觉自己遭遇了一场以救助为名的‘骗局’”。
宠物医院回应:
折扣明细已向救助人说清
治疗费用结算时有折扣,为何不在账单中写明?“福佑”的治疗项目是否存在重复收费?3月14日下午,记者致电了广州柏纳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工作人员表示,2024年11月26日,“摆渡人”确实将“福佑”送到该院,接受为期45天的治疗。“账单是按照正常收费出的,看他们是在救助流浪动物,所以给了很低的折扣。”
工作人员解释,没有在账单中列出折扣,“是因为担心其他人看到单子了,误以为宠物医院利润很高”。医院和救助人沟通时,用文字形式把账单原价及折扣信息都一一列明,“至于救助人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向捐助人公开,这不是我院责任”。
关于捐助人对医院重复收费的质疑,工作人员表示,“福佑”就诊时已经瘫痪、双侧褥疮严重、身体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并患有严重贫血,“狗送过来的时候情况比较严重,我们要派专人翻身照料,而且狗应激严重,需耗费医院大量的资源进行救治,所以住院护理费和喂药、磨药等费用要分开算。”
筹款人:
是捐款人“造谣”,准备起诉
随后,记者联系上筹款者“摆渡人”。对于捐助者的质疑,“摆渡人”表现出反感情绪,指责其造谣,“有问题叫警察来找我,我已经准备起诉她造谣。”关于记者询问的救助团队的性质、善款使用监督、多渠道重复筹款等问题,“摆渡人”拒绝回应。
律师:个人擅自开展公开募捐违法
若存在欺诈行为可能构成诈骗
3月15日,记者就此次救助纠纷的一系列法律问题,向四川恒和信律师事务所律师夏先锋进行咨询。
个人擅自开展公开募捐合法吗?
律师表示,据《慈善法》规定,不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组织或者个人不得开展公开募捐。所以个人通过小红书、个人微信、朋友圈等渠道发布募捐信息,若涉及不特定公众捐赠且以慈善为名义,即属于“公开募捐”,需承担法律责任。
该事件中,民间募捐救助流浪狗的募捐人,是无资格而开展的线上募捐,属违法行为,也未对资金使用进行定期审计和公示。
若募捐人存在挪用善款或欺诈行为,将面临什么样的法律责任?
律师表示,刑事责任方面,若存在虚构救助需求(如夸大流浪动物数量、伪造医疗费用)骗取捐款,可能构成诈骗罪,最高可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民事责任方面,捐赠人可依据《民法典》的相关规定,起诉要求返还捐款和实际损失。
行政责任方面,对于不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组织或者个人开展公开募捐,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门予以警告,责令停止募捐活动,退还违法募集的财产。情节严重的,对有关组织或者个人处二万元以上二十万元以下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