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时代》周刊发表了记者西蒙·舒斯特对泽连斯基的专访。在专访中，泽连斯基回应了在白宫和特朗普、万斯的争吵，表示“把这件事留给历史”。在争吵之后，泽连斯基的支持率飙升，在一些民意调查中达到近70%。泽连斯基解释这是因为他“捍卫了乌克兰人的尊严”。
泽连斯基认为，如果特朗普愿意，他可以迫使俄罗斯做出让步，因为他似乎是普京唯一害怕的人。泽连斯基仍希望通过影响美国选民同时唤醒特朗普作为政治家和人类的原则来达到这一目的。
在最近与特朗普的一次电话交谈中，泽连斯基试图说服特朗普，俄罗斯可能会违背这一纸脆弱的停火协议。乌克兰所有位于前线的城镇将变得像上千个冷战时期的柏林，它们将成为欧洲地图上的“死区”，泽连斯基认为特朗普不想留下这样的遗产。
泽连斯基最坚定的盟友、捷克总统帕维尔支持和平方案。但他对战争将如何结束有着更加清醒的认识。他表示，乌克兰最终的和平将是丑陋的、愤怒的，是泽连斯基难以接受的。帕维尔说，“恢复完全主权和领土完整不是短期目标。这在可预见的未来不会发生。”
以下为凤凰网“天下事”全文编译：
泽连斯基当选乌克兰总统已近六年了，但他仍然对办公室里那些锃亮的黄铜装饰和繁复的水晶吊灯感到不适。这地方看起来确实有些华而不实，像是直接把海湖庄园的房间搬到这里。三月的一个晚上，泽连斯基带我参观，他似乎一直在为此道歉。他说，他宁愿把家具拆掉，毁掉壁柱，用白漆遮住天花板上的金箔。
“但是，你知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翻修，尤其是最近几年。”他指的是战争。只有在他的办公室后面，在乌克兰的“坚毅桌”（ 美国总统办公室中最著名的办公桌）后面，才有一个让泽连斯基感觉像家的空间：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他亲自挑选的画作。它们不是博物馆的藏品。在当地集市上，类似的画作最多卖几百美元。但对泽连斯基来说这些画很重要，因为它们的象征意义。
泽连斯基站在两幅画前。一幅画描绘了乌克兰军队在俄罗斯领土上作战，另一幅描绘了克里姆林宫被大火吞噬的场景。
挂在床上方的画描绘了一艘俄罗斯军舰沉入黑海，另一幅描绘了乌克兰军队在俄罗斯领土上作战的场景。第三幅是泽连斯基最喜欢的，画的是克里姆林宫被大火吞没。“每幅画都描绘了胜利。”当我们挤进房间看照片时，他说，“这是我住的地方。”
但他并没有邀请我去参观。据我所知，他（受访）的目的是想澄清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出现的误会。这次访问轰动全球，也让他的国家感到不安。2月28日上午，特朗普总统和万斯副总统在几分钟内斥责泽连斯基，称他忘恩负义、软弱、危险，还打断他的辩解。“你没有牌。”特朗普告诉泽连斯基，“你在拿第三次世界大战做赌注！”
根据可信人士的建议，泽连斯基尽量避免谈论这件事，他不想加深外交危机，因为这场危机威胁到他的国家存亡。他对此事的标准回答是：“让我们把这件事留给历史吧。”即使现在，他也希望就此翻篇。但直觉不允许他对感到困扰的事保持沉默，这也是他与特朗普产生矛盾的部分原因。
泽连斯基说，在那次会面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战争期间，他曾多次前往白宫。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椭圆形办公室与特朗普会面，这将是特朗普推动乌克兰达成和平协议的关键时刻。为了给特朗普留下深刻印象，泽连斯基决定带上一套礼物。他们的目的是打破特朗普对乌克兰抱有的恶意，消除泽连斯基认为的俄罗斯宣传对白宫的影响。
其中一件礼物符合特朗普时代的新兴传统，客人会带上闪亮的纪念品，以示尊重和忠诚。最近的一个例子是，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送给特朗普一台金色传呼机，纪念以色列去年在黎巴嫩使用爆炸装置杀伤数千名敌人。普京更进一步，委托绘制了一幅特朗普的油画，在本月送到白宫。泽连斯基的礼物更加耀眼：他的朋友奥列克桑德·乌西克的冠军腰带，乌西克是世界重量级拳击冠军。
泽连斯基在椭圆形办公室就座时，将皮带放在右手肘附近的边桌上，打算在记者面前递给特朗普。然而，当记者会开始时，泽连斯基却伸手拿了另一件礼物。那是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系列可怕的照片，展示了乌克兰战俘在俄罗斯被囚禁后的样子。有些人瘦得可怕，其他人则有遭受酷刑的迹象。“那真是太可怕了。”特朗普面色沉重地说，他从泽连斯基手中接过照片，开始翻看。
2025年2月28日，泽连斯基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向特朗普展示了战争造成损失的图片。
一些美国官员认为，这些照片是会晤走向崩坏的转折点。如果泽连斯基向特朗普献上冠军腰带，或许气氛会轻松一些。但这些照片却产生了反效果。它们似乎让特朗普提高了警惕，仿佛他要为那些士兵的苦难负责。不过，直到今天，泽连斯基并不后悔展示这些照片。他曾尝试突破特朗普惯有的交易思维，超越他对奉承的需求，触及特朗普的人性。“他有家人、爱人、孩子。他必须感受到每个人的感受。”泽连斯基说，“我想展示的是我的价值观。但后来，对话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这场会面最令人痛苦的交流发生在即将结束的时刻，当时泽连斯基问万斯是否在战争期间访问过乌克兰。他们都知道他没有，而万斯反驳说他对泽连斯基的“宣传之旅”不感兴趣。
这种侮辱一定很伤人。在整个战争期间，乌克兰的政策一直是鼓励到访者近距离观察其被破坏的情况。泽连斯基经常带他们参观满是伤员的医院、导弹袭击造成的废墟、俄罗斯军队留下的万人坑。自特朗普1月上任以来，白宫特使一直避免这样的访问。但泽连斯基仍然坚信其外交价值，他的团队邀请我在采访当天也进行了类似的走访。
当天上午晚些时候，总统车队从泽连斯基的办公室出发，前往基辅西郊，在莫什春村停了下来。在俄罗斯入侵之前，这个地方人口约有800人。泽连斯基在早期演员生涯中，曾在这里拍摄了他最受欢迎的情景喜剧，这个村子也因此而出名。现在，在整个乌克兰莫什春村被人熟知，是因为俄罗斯企图夺取基辅，在此遭遇了滑铁卢。
2022年2月底至3月，这场在莫什春村周边田野和森林中的战斗持续了23天，可以说是自二战以来欧洲发生的最重要的战斗。如果这场战斗失败，俄罗斯人可能已经成功包围基辅，赶走泽连斯基，吞并乌克兰大部分地区并重新绘制欧洲地图。然而，数百名俄罗斯突击队员在莫什春村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乌克兰军队、警察、国民警卫队和普通平民歼灭，有些人只带着手榴弹和猎枪。
“我们在莫什春的战士以1:13的劣势兵力顽强抵抗。”泽连斯基告诉我。他坚称这不是宣传，“这是事实。”
距离俄罗斯那场战斗失败已经三年了，我们来这里纪念周年。当地州长办公室准备了一场盛大的仪式，军乐队和仪仗队站得笔直，他们的步枪刺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至少有125名乌克兰人在这里牺牲，现在，曾经的战场上飘满旗帜，上面写着“乌克兰或死亡”（Ukraine or Death）。
等待仪式开始的时候，我走到一间木屋前，有几名妇女在卖战时纪念品：装饰着迷彩和子弹壳的小矮人。泽连斯基的一名工作人员悄悄走到我身边，回忆起一周年和两周年纪念日时的情景。“看起来更真实。”他低声说。
也许万斯说得有道理。在庄严与宣传之间保持界限是很难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新伤口变成旧伤疤，战场变成纪念碑，媚俗开始蔓延。泽连斯基走过仪仗队，敬献花圈，周围的景别无疑是精心设计的。紧迫性已经消退，这让泽连斯基在这个阶段面临的外交挑战变得更复杂。他的国家生存取决于他能否维持外国盟友的支持和同情。但战争演变成一场致命的例行公事，他越来越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也越来越难以让特朗普这样的人站在他一边。
捷克总统彼得·帕维尔和泽连斯基出席莫什春战役三周年纪念仪式。
在仪式结束时，一名总统卫兵忍住没打哈欠，我也是。我在前一天晚上很难入睡。最新一批俄罗斯无人机半夜出现在天空中。据报道，它们是俄罗斯从伊朗获得的“见证者”无人机。在社交媒体上，乌克兰人喜欢用摩托车表情符号宣布它们的到来，因为它们的声音就像韦士牌摩托车，从云层中俯冲而出，发出轰鸣声。在我总统府附近的公寓里，空袭警报没有响起。所以我被屋顶上的防空炮的声音吵醒了，炮口的闪光在卧室的墙上跳动。
当时，泽连斯基正在火车上，刚从欧洲返回，其中一站是芬兰。芬兰与俄罗斯有着长达830英里的边界，是北约成员国中和俄罗斯边界最长的国家。在赫尔辛基市中心，泽连斯基参观了一个庞大的地下避难所，如果俄罗斯来轰炸，芬兰公民可以在里面维持安全和舒适。芬兰人口只有560万，但已建成一个可容纳近500万人的避难所网络。泽连斯基惊讶地说：“这些孩子在那里打曲棍球。他们有健身房、商店，就像小镇一样，空间很大。”他已与芬兰政府签署协议，将在乌克兰建造类似的避难所。
在他乘火车回家的路上，他的iPhone屏幕上闪现空袭警报，提醒“见证者”无人机即将到来。据乌克兰空军称，214架俄罗斯无人机在夜间分批出击，有的装载了真空炸弹，可以焚毁整栋建筑。主要目标是黑海沿岸的敖德萨市，无人机袭击了那里的一栋公寓楼、一个购物中心和其他企业。还切断了该市三个区的电力供应。
2025年3月21日星期五，乌克兰敖德萨，在这张由乌克兰紧急服务局提供的照片中，消防员正在扑灭俄罗斯袭击后一处仓库的大火。
泽连斯基最亲密的盟友之一、捷克总统彼得·帕维尔那天碰巧在敖德萨，他的火车在轰炸开始前20分钟才出发。这次经历让他震惊不已。当天早些时候，特朗普和普京通了电话，讨论美国的停火提议，俄罗斯领导人表示他会考虑其中至少部分条款。帕维尔难以理解这种口是心非。第二天，他在见泽连斯基时说：“真是讽刺！一边宣布愿意进行和平谈判或停火谈判，一边又对民用基础设施发动大规模攻击。”“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太困难了。”
在泽连斯基的国际盟友中，帕维尔一直是最坚定可靠的盟友之一。在俄罗斯入侵的第一年，美国在世界各地寻找乌克兰维持战斗所需的炮弹，但还是不够。后来，帕维尔，这位国土面积比艾奥瓦州还小的国家领导人，找到方法采购了100多万枚炮弹，捷克人很快就把这些炮弹送给了乌克兰。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去年夏天在瑞士，当时泽连斯基主持了一场和平峰会，来自世界各地的80多个国家参加。峰会在阿尔卑斯山度假胜地布尔根施托克举行，旨在推进泽连斯基结束战争的愿景。该愿景基于一项被他称为“和平方案”的计划，由十项原则组成，他认为这些原则对于与俄罗斯达成任何持久解决方案都至关重要。他的盟友认为其中一些要求是异想天开。第五点要求俄罗斯军队从整个乌克兰全面无条件撤出。第七点要求对所有俄罗斯战犯进行审判，包括普京和他的高级将领。
没人指望乌克兰能实现所有这些目标，至少短期内不会。不过，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将这一方案视为他们的“北极星”，不是通往和平的实际路线图，而是各国外交官在寻求结束战争时应该追求的理想。“它列出了我们对这场危机及其后果的最终解决方案。”泽连斯基的幕僚长安德烈·叶尔马克说，“我们坚持这一愿景。”
与乌克兰的大多数外国盟友一样，帕维尔总统支持和平方案。但他对战争将如何结束有着更加清醒的认识。他的大部分职业生涯都在军队服役，曾晋升为将军，并在北约高级指挥部任职。在瑞士峰会期间，他告诉我，乌克兰最终的和平将是丑陋的、愤怒的，是泽连斯基难以接受的。帕维尔说，“恢复完全主权和领土完整不是短期目标。这在可预见的未来不会发生。”
他让我想想历史上的战线和那些几十年来僵持不下的领土侵占。例如，苏联对东德的统治，柏林墙在那里矗立了28年。或者是朝鲜和韩国之间高度军事化的边境，尽管1953年达成停战协议，但两国仍处于正式战争状态。或者是东欧的波罗的海国家，苏联在1940年占领了这些国家。西方国家利用制裁和其他形式的外交压力，试图抵制。但这种占领仍然持续了半个多世纪。帕维尔告诉我，所有这些例子都是乌克兰战争可能走向何方的先例。他说，“我认为，乌克兰不可能将战争转化为快速胜利。”
事实上，自瑞士峰会以来的几个月里，泽连斯基的宏伟和平愿景已被缩减。他在演讲中不再提及和平方案。2024年10月，随着美国总统大选临近，泽连斯基提出了一个不那么雄心勃勃的计划，仅包含五点。第一点呼吁邀请乌克兰加入北约，而后两点则采取了新方法，诉诸美国的经济利益而不是任何共同价值观。泽连斯基提供的诱惑之一是获取乌克兰地下隐藏的“价值数万亿美元的矿产”。
去年秋天在纽约，特朗普在和泽连斯基讨论了这个想法之后，立刻揪住不放。他的政府很快提出了一项协议，让美国从乌克兰的矿产财富中获利，作为对军事援助的补偿。泽连斯基对协议初稿中提出的条款犹豫不决。但经过数周的紧张谈判，美国和乌克兰达成了双方都能接受的版本。泽连斯基和特朗普本应在椭圆形办公室会晤后签署该协议。他们的争论破坏了这些计划。
第二天，特朗普将矿产协议搁置一旁，决定对泽连斯基采取强硬态度。他的政府宣布暂停对乌克兰的援助，包括关键情报、武器和弹药的供应。特朗普的乌克兰问题特使基思·凯洛格将军表示，这是乌克兰人“自找的”。泽连斯基在椭圆形办公室未能表现出接受特朗普和平计划的意愿，而美国的反应“有点像用两乘四的木板打骡子的鼻子”，凯洛格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不仅如此，这让乌克兰武装部队在战场上陷入困境。由于无法获取美国卫星的数据，他们无法探测俄罗斯轰炸机和巡航导弹的接近。结果，乌克兰没有时间警告平民和军人即将发生的空袭。在俄罗斯库尔斯克影响最为严重，俄罗斯在那里迅速推进。但泽连斯基拒绝将责任归咎于特朗普政府。“这没有关联。”他告诉我，“别误会我的意思。士气总是取决于你的伙伴是否站在你身边。但我不会说（美国的）冻结影响了库尔斯克的行动。”
最让泽连斯基对特朗普感到不安的，与其说是情报共享，不如说是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在战斗中，特朗普与普京通了电话，普京告诉他，库尔斯克的数千名乌克兰士兵已被俄罗斯军队包围。“那是个谎言。”泽连斯基告诉我。但特朗普继续夸大其词。
对于泽连斯基来说，这似乎是一种模式。他说，美国官员已经开始相信普京的话，即使他们自己的情报与普京相矛盾。“我相信俄罗斯已经设法通过信息影响了白宫团队中的一些人。”泽连斯基告诉我，“他们向美国人发出的信号是，乌克兰人不想结束战争，应该采取一些措施迫使他们结束。”
2025年3月11日，沙特阿拉伯吉达，美国和乌克兰代表团举行会谈。
大约十天后，白宫争吵导致的紧张局势开始消散，当时泽连斯基和特朗普派出他们最资深的助手前往沙特阿拉伯进行会谈。会谈在3月11日在吉达举行，持续了大约九个小时。由特朗普的国家安全顾问沃尔兹和国务卿鲁比奥率领的美国代表团希望讨论停火后冲突线将在哪里。“我们甚至拿出一张地图，开始在上面画出我们将如何结束这场战争。”沃尔兹后来告诉福克斯新闻，“当然，双方都必须做出一些妥协。”
这句话暗示美国想知道乌克兰愿意向俄罗斯割让多少领土。但参加此次会议的乌克兰首席谈判代表叶尔马克表示，他并不这么认为。“地图很重要，可以帮助他们了解当前局势、现状和关键战略要素。”美国人没有哗众取宠，也没有提出要求。他们花时间听乌克兰人讲述战争的历史，细数到目前为止的战斗。
谈判进行了几个小时后，叶尔马克和他的团队打电话给泽连斯基，寻求指示。他告诉他们同意无条件停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又一次巨大的让步。泽连斯基在整个战争期间一直要求美国人提供安全保障，要求俄罗斯做出让步。现在，他的所有要求几乎都被搁置了。叶尔马克承认这很困难。“但我们必须务实。我们必须一步一步地前进。”他告诉我，“现在不是理想主义的时候。”
在吉达会谈后，美国同意恢复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和情报。在椭圆形办公室的会谈开始成为一段不愉快的回忆。从泽连斯基的角度来看，那次会谈的后果并非全都是有害的。他的支持率在3月初飙升，在一些民意调查中达到近70%，这是自俄罗斯入侵以来从未见过的水平。这让我感到很奇怪。考虑到他在椭圆形办公室与特朗普和万斯争论所冒的风险，乌克兰民众将外交失败归咎于他似乎更合理。泽连斯基用他的问题回答了我的提问。
“为什么乌克兰人在战争开始时要自卫？这是因为尊严。”他告诉我，“我们不认为自己是某种超级大国。”他继续说道，但乌克兰人“非常情绪化，当涉及我们的尊严、自由、民主时，我们的人民会站起来，团结起来”。他们希望在椭圆形办公室看到美国仍然是盟友的证据。“但在那一刻，有一种不是盟友，或（美国）没有站在盟友立场的感觉。”泽连斯基说，“在那次会谈中，我捍卫的是乌克兰的尊严。”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的人民都不会因此责怪他。看来美国人也没有。益普索民意调查公司于3月中旬（即美乌总统争吵发生约两周后）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60%的受访者表示美国应该支持乌克兰加入北约。四分之三的人同意泽连斯基的观点，即不能相信普京会遵守任何停火协议。即使在右翼媒体连续数周攻击乌克兰之后，大多数美国人仍然对泽连斯基抱有好感。
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随着特朗普继续推动和平，泽连斯基打算通过直接呼吁美国选民来影响这一进程。毫无疑问，他同意接受我的采访，部分原因就是这个。但他也承认，如果不能赢得特朗普的支持，他就几乎没有机会实现稳定的和平。
至少在这方面，普京的顽固态度可能成为一种优势。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尽管泽连斯基做出让步，但俄罗斯的要求却越来越极端。在向平民发射炸弹的同时，克里姆林宫继续推行结束战争的极端条件，包括解散乌克兰武装部队、推翻乌克兰政府，以及保证乌克兰永远不会加入北约。
令泽连斯基失望的是，特朗普同意了一些条件，但并没有得到多少回报。他已经放弃了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提议，甚至欢迎俄罗斯重返七国集团。泽连斯基说，这将解除普京因入侵乌克兰而面临的唯一具体的惩罚：对普京的孤立。“这是一个很大的妥协。”泽连斯基告诉我，“想象一下将希特勒从政治孤立中解放出来。”
特朗普力推结束战争，似乎把所有的胡萝卜都留给了俄罗斯，而大棒则落在了乌克兰人身上。听到这句话，泽连斯基微笑起来，斟酌着措辞。“如果胡萝卜有毒，那就感谢上帝了。”他说，“也许这就是这种外交手段的狡猾之处。”如果特朗普愿意，他可以迫使俄罗斯做出让步，因为他似乎是普京唯一害怕的人。在和平进程中，当美国威胁要对克里姆林宫实施制裁，以惩罚其继续轰炸乌克兰时，“俄罗斯人真的害怕了。”泽连斯基说。
2025年3月21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总统办公室。
随着时间的推移，泽连斯基仍然希望特朗普会意识到普京比他看起来的要弱，普京不值得信任，俄罗斯在这场战争中的胜利不仅对乌克兰来说是一场灾难。他说，这对整个西方来说都是一个损失，尤其是对美国及其现任领导人来说。泽连斯基说，特朗普和他的团队不会接受这样的损失。“他们有自己的野心。他们看到了自己在历史上的角色”，不仅是作为强大的领导者，而且是能够体面地结束战争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相信这些世界末日的场景。老实说，我不相信。”
不过，在最近与特朗普的一次电话交谈中，泽连斯基试图描绘出这种场景。如果停火协议被俄罗斯反复违背，会发生什么？乌克兰所有位于前线的城镇将变得像上千个冷战时期的柏林，被高墙隔开、四分五裂，几乎无法居住。他说，它们将成为欧洲地图上的“死区”，泽连斯基认为特朗普不想留下这样的遗产。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泽连斯基将继续向特朗普和万斯阐述这一观点，（试图）唤醒的不是他们狭隘的政治利益，而是他们作为政治家和人类的原则。在最近的一次通话中，他甚至建议万斯重新考虑在战争期间不访问乌克兰的决定。“我们还在等你。”泽连斯基笑着说。副总统没有回应。
几天后，当我们站在泽连斯基办公室门口时，我想知道冠军腰带去哪儿了。他有机会把它交给特朗普吗，还是在争吵结束后把它带回家了。“我不知道。”泽连斯基告诉我，“也许它还放在那里。”在混乱中，他把它放在沙发边的桌上。当天晚些时候，乌克兰人离开后，一名白宫工作人员找到了这条腰带，并把它带到了特朗普的私人餐厅，现在它和其他纪念品一起放在那里，这是外交失败的纪念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