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投资圈的明星效应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募资这件事上,动不动就能看到某明星投资人宣布离职,成立自己的Solo VC,然后第一支基金就能募到5亿10亿的,碾压一众有头有脸的明星机构。
这个热潮在2024年12月达到了一个顶峰,包括A16z的合伙人米歇尔·沃尔兹与斯里拉姆·克里希南、Two Sigma的维利·伊尔切夫、红杉位于欧洲市场的合伙人马特·米勒、Lightspeed Venture的合伙人亚历克斯·陶西格等有头有脸的大佬,先后宣布自己将另谋高就。
其中,除了陶西格,他们选择的新方向都是成立自己的基金。
至于原因,可以说得很复杂,也可以说得很简单:投资本来就是一场信任游戏。在普遍缺乏信心的情况下,明星投资人们的人脉、口碑、社会影响力,那就是最有说服力的核心资源。
不过发展到今天,这条故事线似乎有点走向极端了。正如我上面提到的,此前我们熟悉的Solo VC,要么是功成名就的创业者,要么是久经沙场的投资家,再不济也是长期混迹于创投行业的资深媒体人。可最近,故事的主角变成了摇滚乐队的主唱,并且他完成的募资金额高达12亿欧元(约合人民币96亿元)。
Rock Home Town
如果说石家庄是中国的摇滚之乡,那么北欧就是世界摇滚的石家庄。
维京海盗们在苦寒之地上建立起来的神话体系,完美契合了摇滚乐寻求通过实验、噪音重新解构世界的精神内核,为摇滚乐坛三大流派death/black/gothic(也就是死亡、黑金、哥特)贡献了大量文化意象,比如兽人、骷髅、倒十字架/五星、自然之神、阴森古堡。瑞典金属名团Amon Amarth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们将自己的风格定义为“维京金属”,2016年发表的专辑《Jomsviking》就取材自一部写于十二世纪左右的古斯堪的纳维亚传说,讲的是一位杀手加入了维京雇佣兵团的故事。
一体两面,北欧文化改造了摇滚乐,摇滚乐也慢慢融入北欧人的血液,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孕育了大量现象级的摇滚乐队,除了上面提到的Amon Amarth,瑞典的The Cardigans、芬兰的HIM都是杰出代表。以至于2022年冬奥会结束后,挪威冬奥代表团团长图雷·欧弗雷伯曾经在接受CGTN采访曾经幽默地表示,他们之所以能勇夺奖牌榜第一,是“黑金带给他们灵感”,是他们探索“艺术与运动相结合”的结果。
按理说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下,又选择以此为生,必然会对规则感鲜明、极端追逐物质回报的金融行业“天然不耐受”。但我们今天的主角比约恩·乌尔瓦尔斯(Björn Ulvaeus,为了方便叙事,以下简称“比爷”)似乎是个例外。
比爷打小就喜欢音乐,18岁就组建了自己的乐队Hootenanny Singers,风格定位于非常先锋的“噪音民谣”。1966年他在巡演的过程中遇到了“瑞典披头士”之称的Hep Stars,更是和Hep Stars的键盘手本尼·安德森(Benny Andersson)结为老铁。两位天才少年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互送秋波,不断探索共同创作的可能。
1969年,两人的首次合作就大获成功。他们在当年推出的两首歌曲“Ljuva sextital”(甜蜜的六十年代)与“Speleman”(提琴手)一炮而红、不断霸榜。受此鼓舞,两人也一拍即合,在经纪公司的推动下决定正式组建团队,而接下来就是一段传奇故事:
他们的团队正是后来的瑞典传奇乐队ABBA,唱片全球销量达到了惊人的3.85亿张,是环球音乐有史以来最卖座的明星项目。由他们的音乐所改编的舞台剧《妈妈咪呀!》,迄今为止仍然是百老汇演出次数最多的剧目之一。2010年,ABBA入选摇滚名人堂,成为了历史上第一支获得该荣誉的非英语国家乐队。
如此辉煌的经历,让ABBA的成员们都积累了巨额的财富。根据英国知名媒体《卫报》于2024年的整理,比爷的个人财富达到了3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2亿元),而他的好基友安德森的个人财富也超过了2亿美元,足够这两位年逾古稀的老艺术家安度晚年。
但反直觉地来了,比爷和他的兄弟们虽然在艺术上追求极致,但他们并不是只专注于“艺术”的偏执天才。在ABBA组建至今的40多年里,他们从来没有停下过商业化的步伐。
例如上面提到的百老汇经典剧目《妈妈咪呀!》,就是他们主动进行改编的作品。在《妈妈咪呀!》大获成功之后,他们注册了一家名为Littlestar Services的公司,专门负责影视音乐制作、舞台剧改编等相关业务。这家公司源源不断地给比爷和乐队成员们带来可观的收入,即使疫情期间也不例外。一份公布于2023年3月31日的数据显示,Littlestar的收入从上年的770万英镑增至1280万英镑,2023年税前利润达到250万英镑。
除了Littlestar Services,ABBA还积极拥抱电影工业。他们所策划的Abba Voyage音乐节,主打的就是和电影视觉巨头工业光魔(ILM)合作,共同还原70年代的舞台氛围,通过数字化身复活已经故去的歌手。光听介绍就知道,这计划投入不菲,成本高达1.4亿美元,但好在大获成功,仅2023年的巡演票房收入就超过了1.3亿美元,吸引乐迷超过100万人。
开头提到的募资故事,则更多是比爷的个人操作。2014年,比爷和欧洲知名PE巨头殷拓集团(EQT)的联合创始人Conni Jonsson,共同创建了一家名为Pophouse Entertainment Group的公司,专注于音乐制作、版权管理、艺人及其IP周边开发业务。2024年,他们决定借助金融杠杆来放大投资能力,进而追逐更高的利润回报,于是决定募资Pophouse Entertainment成立以来的第一支基金。
2025年3月底,这只一号基金尘埃落定,超过了他们此前设定的10亿欧元(约10.7亿美元)目标。再加上他们通过共同投资工具募集的2亿欧元,Pophouse Entertainment一举完成了规模达12亿欧元的募资(近百亿元人民币)。
根据规划,这12亿欧元已经有30%完成了投资,基本都用于与知名歌手、乐队的合作。其中包括美国摇滚乐队KISS、美国流行歌星辛迪·劳帕、瑞典电子舞曲艺术家Avicii。
当明星,挣大钱
当然,强行说比爷是单靠“老艺术家光环”募到这么大一笔钱,显然有些牵强。尤其考虑到他的合伙人是殷拓的Conni Jonsson这样的老炮儿,这只基金中的“商业因素”一定只多不少。
市场数据也能很直白地说明问题。根据统计,2024年,欧洲市场发生在电影、音乐和娱乐行业中的PE交易总规模,创造了自2021年大放水时代以来的新高,达到了41亿欧元(约330亿人民币)。其中还诞生了两笔超过10亿欧元的重磅交易。一起交易发生在4月,EQT和TCV联手以15.2亿欧元收购了法国数字音乐公司Believe。另一起交易发生在10月,KKR、CVC、Orkila Capital联手以13亿欧元的价格收购了来自英国的演出策划服务商Superstruct Entertainment。
更重要的是自2021年起,电影、音乐和娱乐行业中的PE交易案例也连续4年超过30起。由此我们完全可以说,比爷深耕的音乐领域就是当前少有的、保持相当活跃度、几乎不用验证的赛道——站在LP们的视角出发,远胜于商业模式模糊不清的人工智能与机器人。
更重要的是,虽然IP产业已经显得有些老生常谈,但它的价值天花板仍然还没有见顶。仍然不断地有明星公司涌现,并带来让人瞠目结舌的回报。
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前曼联球星路易斯·萨哈所创建的AxisStars。萨哈的创业想法出现在2014年,那一年萨哈刚刚带着一身伤病结束了职业生涯,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休息。因为每天都有大量焦虑的年轻球员向他寻求建议,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出现在更大的赛场上,或者帮助自己挣更多的钱。这让萨哈决定建立一个组织帮助职业运动员、演员、歌手等从业者规划职业生涯,寻求个人价值的进一步放大。
2018年,他结识了资深市场营销专家,曾供职于联合利华、Tesco、迪士尼的凯特·哈默,并邀请她成为合伙人,共同创业,AxisStars由此正式步入正轨。发展到今天,AxisStars先后完成过3轮股权融资,目前仅职业运动员客户就超过550人,估值一路攀升至43亿英镑(约合56亿美元、413亿人民币)。
大家都知道C罗是目前全球收入最高的足球运动员,他每年从沙特豪门利雅得胜利拿到的年薪高达2亿美元。但饶是如此,根据英国知名花边媒体《太阳报》上个月的计算,他的老队友萨哈目前所积累的财富,已经达到了C罗的7倍。
比爷是1948年生人,到现在虚岁都78了,不见得还有多少壮志雄心。但有明显更高行业地位的比爷,如果想复制萨哈的故事,显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音乐的受众比足球那可广泛太多了。
另外,写到这里我莫名地想起“公孙策”任泉的StarVC。最近几年,国内市场“明星跨圈转型投资人”的消息几乎绝迹,人们基本形成了一个共识是:明星跨界玩投资游戏,不容易。不过去年年底,他们在2018年投资的项目、数字孪生独角兽51WORLD正式申请在港上市。
而公开资料显示,51WORLD共完成8轮融资,累计金额超过8亿元。除了任泉,光速光合、途家、当代置业、绿民投产业链基金、商汤科技、松禾资本、浦发硅谷银行、东方明珠传媒产业基金、云九资本、骆驼基金、谢诺投资、国和投资、中新融创、摩尔线程、朗姿韩亚资管、南宁焕新资本、葛卫东、微木资本创始人吕晓彤……都是他们的支持者。
或许当51WORLD完成上市,再加上比爷、萨哈的财富效应,我们又将迎来一波明星转型潮?我不确定,但我真诚地希望这一切真的发生,因为那就说明我们一直呼唤的“信心”,回来了。
作者:蒲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