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万播放、首期就拿下赞助,我们聊了聊这位AI歌手出道背后的故事 | 浪潮对话

AI在我国的普及的一个阻力在于我们的人工成本比较便宜。

摘要:

“Yuri在逻辑上完全不同,这不仅仅是AI和3D呈现技术的区别,而在于支撑人格的内容生产方式不同”。

凤凰网科技《浪潮》出品

作者|赵子坤

编辑|董雨晴

“我,我有点紧张,你知道吗……”

一个挑染蓝发的少女,笑脸盈盈地看向镜头,偶尔露出略显紧张的羞涩,眼神不时还会飘忽到虚空一点。这段歌手@Yuri尤栗 的自我介绍视频,不久前在AI圈子刷屏,更早之前的出道歌曲《Surreal》则在全网拿下了700万的播放量。其中,MV视频两次登上B站热门榜,连续两天登上网易音乐飙升榜。

打开凤凰新闻客户端 提升3倍流畅度

特别之处在于,Yuri是一个AI驱动的数字人。

Yuri背后的“造物主”团队AI.TALK主理人赵汗青,已经是一个用AI搞创作的老手。早在两年前做出了“AI尼采对谈AI小丑”“老年科比跟老年奥尼尔对话”等系列热门AI视频。

但当下这个节点,Yuri的走红或许更具有标志性意义。随着Veo3、可灵大师版、即梦数字人等新一代AI创作工具的发布,AI创作的内容正以前所未有地规模流行于互联网。

和一年多之前,人们称之为“污染”不同,这一代AI内容的质量更高、传播更广,思路上也更天马行空。

汗青的创作野心也在今天更进一步——用AI来做IP人格化,做出不同人类思维模式的“新东西”。

汗青认为,Yuri跟上一代所熟知的虚拟偶像不同,是AI驱动的全新人格。从外观设计,到歌曲创作,再到“自我介绍”,是全环节上的AI主导。

作为经历了两波互联网浪潮的“大厂老兵”,汗青认为,AIGC是生产力的变革,而移动互联网是一次分发的变革,二者很多逻辑都不太一样。

而且:“AI是一个特别少见的,在还没彻底进入全民生活前,大家就已经有点厌倦了的新生事物。”

他最近正为团队寻找合适的人才。他相信,AI时代的创作,专业性不会再是唯一壁垒,审美力才是做出内容差异化的关键。

在今天,创作者怎么去借助AI能力撬动增量市场,在注意力稀缺的当下夺回自己的表达?

以下是凤凰网科技《浪潮》与汗青的交流,经编辑发布:

“Yuri不单纯是一个外表上的数字人,AI参与全流程的创作”

凤凰网科技:虚拟人大家已经不陌生了,之前“柳夜熙”也火过,Yuri的区别是什么?

汗青:柳夜熙很成功,我们很尊重这些“前辈”。但Yuri在逻辑上完全不同,这不仅仅是AI和3D呈现技术的区别,而在于支撑人格的内容生产方式不同。比如她的音乐、她的访谈,这些内容本质是生成式的,而不是只在表现层运用AI。

Yuri是AI.TALK孵化的第一个IP,她的歌曲、对话的脚本都是用AI写的。我就想看大众对她到底感不感兴趣,而且一定不能只是圈里人感兴趣。

圈里人是拿着一个技术审视角度去看,关心的是你这个手指头画得好不好,运动表现真不真。老百姓关心的只有它够不够好看。

现在大家对AIGC生成的虚拟人存在一些争议,但哪吒也不是真人,阿凡达也不是真人, AI本质跟3D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虚拟的资产。说白了,不是AI有问题,是拿AI做出来的东西,还不足够让大家有代入感。一个新东西出来,如果有价值,一定不是拿着旧的范式去套。

凤凰网科技:过去做IP都要有人设,比如Labubu是森林里的精灵,你所谓的“新”的东西是什么?

汗青:这些设定到最后一定会有,但我不希望是靠传统的写作,靠人为设计。比如你是可以设计Yuri 是个素食主义者,这个设定很好去喂。但我不希望直接给这种颗粒度的设定。我希望AI能帮助我们去构思、生成相关的内容。

两年来,从AI.TALK开始创立,我们做的都是一件事儿,让AI去生成内容,但并不是说就脱离了人的控制。

大家都会担忧,插画师和设计师是不是要失业了,AI能直接生成了。但在我看来,不是抢活,是创作者稍微往后退了半步。

原来,我们要直接决定杯子的形状轮廓,要直接设计它的细节状态。现在设计是我要离远处看,要的也许就是一个鲍豪斯的工艺风格,是这种比较抽象的概念设计。

Yuri的运营也是这样,往后退一步并不是说不管了。类似于人设、故事,慢慢都会有,但是这些东西,我们希望让AI去涌现、生成,我们来做挑选。

凤凰网科技:最后人工参与的比重是多少?

汗青:人和AI比例大概是三比七,但这三的权重会比七的那部分高很多,会规划谈话的范围,选题,和调性。但绝对不是“换皮”,那不是我想做的市场。到最后如果就是一个高级的3D版本,这种模式不是我们擅长的。

我们从2023年开始做对话,2024年做短片,2025年做音乐,短剧我们一直没做,也有人找我们做,但我的判断是,技术上还没到节点,或者我自己还看不懂,那我就先不着急。

我一直希望能踩在技术节点上,去上线给C端的内容。要达到B站100万左右的播放量,不太可能只靠圈内人,我更在意圈外人的评价。

影视也有在布局,但我不想只做降成本的流程改造。从故事到跟用户的互动,我都希望是全新的。

对创作者来说,降成本并不一定是新的机会点。

考虑降成本,AIGC就会变成一个工业生产的平替,影视剧作公司可以用这个技术去降低它原来的制作成本。但是我们的角色不一样,站在生产方想,我希望自己的东西是有溢价的,所以两年来我们没有着急做短剧。

说实话,对短剧我还是存在很多疑问的。现在大家讨论还是停在一个视觉层面上,但真到了爆发节点,AI有价值的部分也许体现在叙事。

如果说Yuri这次是我们买了谁的歌翻唱,说实话我就没那么开心,意义也没那么大。

有一些艺人经纪朋友会找到我们,希望帮忙运营的,基本上我都谢绝了。我尊重他们的经验,但如果最终我所有的打法逻辑,全是过去20年的真人逻辑,只是说,最后你用AI建了个模,那这不是我们要做的事。

凤凰网科技:所以在AI歌手这件事上,你们和专业音乐人的区别是什么?

汗青:所谓的专业在定义上可能会发生些改变,也许不再是技能,更多是审美。而技能在AI时代还能不能成为壁垒,我持开放态度。

音乐我不敢妄言,但美术和设计领域我比较有发言权。我从6岁开始学画,有12年的专业训练。现在大学里教授的专业内容,有用的大概是审美层的东西,你的技法AI是很容易替代的。

我们团队招聘时也不看重专业背景,会深入交流考察候选人的审美积累。比如会聊看过哪些电影、听过什么音乐、喜欢什么文学作品。我们需要的是感觉敏锐的“发烧友”,纵向的专业深度反而不是首要考量。一个观影量很大的人,可能比部分专业电影人更适合我们的工作。

我始终认为,AI时代需要的是一套全新的创作逻辑,而不是在旧体系里做局部突破。后者对我们没有实质意义,因为我不懂,没有什么优势。

凤凰网科技:看上去你对AI更接受,当年AIGC出来第一枪就打向了绘画圈,当时业内普遍挺悲观,好像这么多年的勤学苦学,看起来马上要被AI替代了。

汗青:这个问题和美术教育体系有很大关系。学美术本身就不该等同于去学怎么画画。

其实世界上很多美术学院里,素描和色彩课程早就大幅减少了。美术教育的核心应该是培养两种能力:一是审美判断力,二是如何表达欲望。而不是单纯训练人如何把一杯咖啡画得很像。

表达的东西才是本质。我一点都不觉得AI会破坏这个圈子,被AI替代掉的那部分工作,可能本身就不是在去做表达。

我说话可能很多人不爱听,但一个设计师如果被AI取代了大部分的价值,是不是也得想想自己到底是否在真的做设计。

在一个高度分工化的社会里,设计师要考虑的是怎么解决问题,跟看病一样,看谁解决问题更优雅。从这个角度看,AI对真正的创作者其实是种赋能。

凤凰网科技:你怎么定义现在在做的事情?

汗青:现在AI Talk 只有三个频道,短篇,对话,音乐,从我这看是一件事儿。

过三年,如果AI Talk这个牌子还在一线的话,一定不是说我们的工具用得如何,一定还是我们背后对于IP这件事情,对于叙事的理解。品味一定是最重要的。

长期来说,技术会拉平创作的门槛。大家今天都有单反相机,但我们拍出来的照片肯定不一样。就像照相机出来时,画师也很有危机感,但100年过去了,绘画也没消失。

也不会因为人人都有相机,大家的摄影都是一个水平。这就是本质区别,AI反而会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放大,不是缩小。

我实际的经验是,我身边做插画的同学也好,做各种各样的创作的朋友也好,真正有想法的人跟别人的区别会更大,而不是说你原来的优势就没了。

这个IP,后面会产生很多的叙事。你看Yuri出来先唱歌,接了北面的合作出的是聊天视频。后面会不会有电影,她能不能变成演员?完全可以,就演一个歌手就好了。

我们未来的重点还在于叙事,但是做法会跟现在大家看到的不太一样。短期内不太会去定义它。定义的本质是拿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概念去套它,那就意味着一定是个旧东西。

比如我们做Yuri之前,有很多人都会觉得说,根本没必要去做,因为之前虚拟偶像已经出来太多了,都没那么火,似乎挺难的。

这些担忧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怎么样都是要试一次,试出来之后看看反响,看看观众是不是买单。

我是做互联网出身的,我的理解是,如果现在想的一些东西,不是共识,也许成功概率会高一些。如果我今天说一个事情,坐在这不用说你都明白了,大概率不会是我们的机会。

我想做的,是用AI的方式去做一种叙事。叙事的格式在过去其实不断地在变。刚有电影的时候,大家也不知道怎么拿一个旧的概念去定义电影,起个名字就好了。

今天的一个新东西,从逻辑上很难找一个既有概念去形容它。

Yuri只是一个很早期的成果,后续一方面需要不断地出新歌,另外要想办法让她跟粉丝互动,要让AI在想象力方面有所发挥,我希望不给特别多的限制,而是让模型自己去跑。

这个基本上是我们做AI talk的经验。我跑了一年多的对话,就是为了看能不能发散出来更新的东西,而不是基于已有的创作模式。

总的来说,我会觉得AI是短期被夸大了,但长期可能被低估了,是一个很矛盾的状态。就跟互联网当时刚出来的时候一样,短期大家觉得这东西一下能上天,其实不会。

凤凰网科技:你有没有复盘过,这次Yuri为什么受欢迎?

汗青:我一直觉得人跟媒介的互动,其实有一条线。那条线的意义在于,你迈过去了,大家就信你了。说信任可能有点大,至少能被骗到,至少会投入(感情)进去。

如果你在那条线后面,比如说前两年我们做的东西,其实也很少说能让观众真正有共情。(以)现在技术的发展速度,我觉得很快会有很多作品能迈过这条线。

用AI去做内容,到底图什么?

成本上是一个重点的考虑。比如Yuri那首歌,如果只有一个员工做两周,按照传统你是很难做到的。但我更愿意把它称之为效率,而不是成本。因为成本的目标是让这件事情越来越便宜,但效率不一样,效率是让在相同成本下你能生产更多的东西。

当你跟别人说,AI的价值是成本的时候,要的是比原来便宜。但如果说AI的价值是效率,原来花30万,你可能还愿意花30万,但你要的是比原来的30万更好的东西。越来越便宜,不见得对谁都是好事。低成本不是属于我们这种团队的机会。

我们这样的公司,本身不做工具,不做大模型。成本效率的提升,更多地是属于产业和平台的机会,是建立在一个规模上。就像电商一样,每单的净利其实并不高,但是规模大,就可以把生意做好。

个人创作者很难是这个路子,要想什么是在AI出现前,用传统的方法很难做的东西。最早我们做AI talk,就在跑这个模式,比如说我们做一个50岁的梅西跟一个16岁的梅西互相对话,原来没有AI能不能做?当然能做,3D建模花费时间久一点,但现在可能两天就做出来了。

图|AI马斯克与AI乔布斯的对谈,辩论人工智能的威胁(来源AI.TALK视频号)

这才是AI出现之后,真正会产生差异化的东西。AI内容的机会是在这边,要做增量市场,不是存量市场。

那种AI出现之前,互联网上已经很火了,出来后用一个更低的成本去做,当然是机会,但不是我们的机会,所以我们不做。

好多朋友也在做AI歌手,也做得挺好的。但实话实说,目前我们在细节上的一些打磨还是最笨最费劲的。

护城河在工业细节的差距。最早数字人是基于真人实拍,很多商业的名人都会去授权自己的形象去做训练,这是比较早期的一个成熟的数字人产品,这类产品成本现在挺低的了。

我是希望做出来的尽量不要那么像人,甚至有意回避说特别像人,是希望比真人好看一点。仔细看Yuri五官比例跟皮肤质感,她是带一点CG的风格的。

我更愿意在真实之上找一种非真实的东西。

凤凰网科技:在你们整个设计创作中,有给你惊喜的部分吗?

汗青:设计的过程中,美术层面倒还好,更多的惊喜是一些文本和人格层面。它经常会说一些话,是人想不出来的。

比如让它想Slogan,我问你怎么总结你跟真人的区别,它说了一句:“我不在场,但我在线。”

你会很愿意跟AI聊天,恰恰因为它的思考方式跟人不一样。把AI当成一种新的风格,当成一种新的互动方式,这件事情其实是源自于我自己的实践。

过去两年,我们在和AI聊天这件事上,应该是国内实践量比较大的团队。这个过程中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AI可以有人格化的发展。

凤凰网科技:人怎么跟一个虚拟的IP,在知道是AI生成的情况之下建立信任感?

汗青:柯南也不是真人,但柯南的粉丝对他的信任肯定是真实的对吧?显然并不是一定要有一个活体的人真实存在在三维世界里,你才会去信任他。

我们的目标就是,让用户看了后情感上能有共鸣,能产生情感连接。

所谓人物一致性,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问题,技术一定是在发展的。今天不够好,明年这个点你再坐下来看,肯定会进步很多。

说实话,一致性有的时候没那么重要,还拿动漫举例子,不见得每个镜头一致性都特别好,关键是:大家有没有共鸣。

本质是你用AI去创造了一个叙事,大家愿不愿意相信你?

“AI创作,技术不是成本,人才是”

凤凰网科技:Yuri这次发歌用了多少大模型,生产周期多长?

汗青:真正发歌制作就是2~3周。但因为技术的迭代,之前推翻了一整版,两个月之内模型能力也在进步。歌都有一部分是重写的,又重新拿模型再重新去跑。

模型上,我们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什么好用我就用什么。当然不同的模型擅长的不一样,大动态用可灵多一点,口型用即梦多一点。但即便口型这一点,用了至少四五种不同的工具和方法,也不是说只用一家去做。

两次升级,主歌副歌歌词都差不多,但一些编曲、乐器上差蛮多的。因为音乐模型也在升级,还是区别很大,原来那版单薄一点。

凤凰网科技:你核算过成本了吗?

汗青:现在大家对成本都很关心,但实际上最大的成本不在算力层。即便用各种工具,开源的本身就不花钱了。即便是闭源的,现在市面上这些所有的工具,哪怕都用满,一个月花不了多少钱。

技术不是成本,真正的成本其实是人。

我们团队最近特别迫切去招人,但招人进度特别慢。AIGC这种创作模式跟工作流下,对人的能力要求是一个以前很少见的类型。

市面上我们能接触到这类人比较少,最贵的可能是那个对的人。

当然,考核人的标准跟大厂需要的完全不一样,大厂基本上我们都会垂在一个领域里,比如产品、技术、运营等。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复合型人才。

就拿做Yuri来说,至少音乐你得懂一点,不用说自己做过乐队,但得了解基本的一些常识,主副歌的结构、乐器、基本的节拍感和听感要有,要对影视有了解,美术你得也懂一点,对视觉审美要求也比较高。

凤凰网科技:听上去你想要一个懂AI的“全能艺术生”?

汗青:不只是,还要具备一些逻辑思考能力。

我们团队一方面很稳定,因为市面上想做我们这类事的团队并不是特别多。

我们想做的这个事,本质上是不太讨好市场的。一是流量上不讨好,今天做流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频次,是落地性,是能不能去触达最广的人群,而我们的节目基本上80%是英文。

第二,如果把我们纯粹看成一个内容公司,在一些旧的范式里,这也不算多好的商业模式。

对团队来说,也不讨好。很多事情可能都做完了,不一定能放出来。我自己本身一开始是拿它当成一个实验性的东西在玩,也没那么功利,不是一个目的导向型创作。

当我跟别人说,我要拿AI去做一个IP化的人格,如果你不是看过这个片子,也不理解。

凤凰网科技:类似于MCN机构,不过员工都是AI生成的?

汗青:也不太一样。AI的出现,是之前产业结构里不太可能出现的一个范式。相比MCN来说,我们更重要的是围绕艺人去产生的内容,而不只是去经营它的形象,我会更看重叙事本身。

我是80后,那个年代一个偶像出来了,比如说姜文拍了个电影,或者说王菲唱了首歌,背后一定是有一个叙事的。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能不能真的做出一个数字人格,它背后能有一些内容去支撑。

凤凰网科技:AI创作的歌曲,跟流行的“抖音神曲”是一回事吗?

汗青:大模型出来的内容,理论上会更谄媚人的听觉。它一部分的逻辑就是在想,怎么能让你更爱听,这是客观现实。再加上所有的模型是建立在一个数据基础之上的,流行歌曲的占比肯定是高的。但是不等于说,AI写不出来不流行的东西。

实际上,AI写出来过一些,我会觉得挺好听,但可能拿出来没流量的东西。我们马上也会上一些不是那么“流行味”的歌曲,或许是一些纯音乐。

凤凰网科技:现在短剧这么火,你们为什么不考虑做?

汗青:拿AI去做一个短剧,你图啥?一方面AI会吸睛。当然现在可能也没那么新鲜了。我跟很多行业里的前辈去聊,大家更感兴趣的其实是降成本。

今天拍一个短剧,说实话花不了太多的钱,比如60-100万左右,还有更便宜的。当你想做一个100~120分钟的AI短剧,又想保证它的质量,我不确定你能比这个便宜很多。便宜很多,质量可能就相当堪忧了。

过去两年没做是商业上这笔账算不回来,短剧本身还不像电影跟音乐,短剧是建立ROI的逻辑之上,它更像产品,而不是作品。

我经常开玩笑,AI在我国的普及的一个阻力在于我们的人工成本比较便宜。

我去横店上次参加一个影视节,有一个朋友做短剧的,在边上我就看着,演讲结束后过来两个小姑娘长得特别漂亮,说导演我们就想拍剧,不要钱,让我们拍,我当时就觉得,难啊...

短剧当然是一个好的生意。我们也不排斥做,但必须得非常理性,至少过去两年拿AI做短剧这件事,我们自己很慎重。

短剧也是很结构化的事物,有很多值得尊重的方法和经验,但我不觉得我们团队很懂这个市场。所以我没必要非要去碰一个没有优势的地方。我们下半年也会推影视的内容,但它自己得有独特的东西。一定得有自己一些AI的特点。

“不像真人才有价值,AI美学为何不能成为一种风格”

凤凰网科技:前些日子你在一席演讲,标题是“AI不会杀死创作,但会杀死平庸”,但大模型训练后是更平均的能力,生产出的内容会有创新性突破吗?

汗青:这个问题特别好。复杂就在于,你不能让AI去负责所有的东西,如果让AI负责所有的东西,也许会出现您说的情况。

AI本身就是个工具而已,当然了我觉得这个工具现在的进化速度很可怕,我们现在没上线的那些剧本,有一些已经很吓人了。

我们不是让它仅仅做生产,而是把它做成一个放大器,一个杠杆。

因为不像真人,才好玩。我们做的东西不是想让大家真假难辨,那意义不大,做到头无非就是个假的真人。

今天在互联网上有太多真人你可以关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如果说你能做出一个很好玩的东西,恰好是真人不会这么去思考问题的,那会更有趣一点。

凤凰网科技:有人说Yuri的长相是比较韩范的,风格也是女团风,所谓AI创新的基调是否还基于当下真实世界已有的模版?

汗青:我们主要想做是东亚的市场,肯定不会去做一张让大家接触起来觉得陌生的脸。今天让模型画各种各样的人理论上都能实现。

有人跟我说,说一听Yuri这首歌就是AI写的,我一开始还有点害怕,我们自己觉得已经能当正常歌听了,就问为什么?他说,歌词都在讲硅基碳基啊。我就松了一口气,因为歌词是我们自己写的,真正的AI参与,反倒是在旋律、编曲和演唱这些不那么“表象”的环节上。

未来可能会出现一种新的AI美学,类似二次元。二次元的人都是假的对吧,你会发现一旦二次元真人化,大众反而很反感。二次元真人化的电影基本都败了。

今天AI还没有到一个更成熟的阶段,但到了一定成熟的阶段后,为什么要去掉AI味,为什么AI味本身不能变成一种风格或者滤镜?

像今天,大家喜欢拿徕卡相机去拍一些胶片感的胶片,这东西当年就是个技术缺陷,因为显影技术还做不到高度还原,颜色就都会偏灰偏绿,但今天胶片风都变成一种美学了。

动漫也一样,其实动漫也有很多风格,也不是说所有的动漫都是一种风格。有偏写实的,有偏卡哇伊的。AIGC内容未来也是如此。

现在不讨喜因为它本身就是个缺陷,本身不够好,你不能拿一个不够好的东西说这就是我的风格对吧?一个人唱歌难听,你不能非得说走音了,你说这是我的风格。

但是当技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定会出来很多种风格,供你去选择。

凤凰网科技:Yuri在国内其实接受度并不如海外,700万播放,有五六百万都是在美国和日本,这是为什么?

汗青:一是语言门槛,Yuri发的英文歌。我们粉丝大部分都在国内,最开始为什么选英文歌,是希望在创作上,最大化整个模型能力。从模型生成质量来看,英文目前是最佳选择。

另外我们是想作为中国品牌形象,去往海外打。英文是一个通用语言,全世界都能听懂。

我们80万粉丝里,大部分还是中文区用户,但体感很明显的是,国内用户对AI的要求更高。

Yuri也比较特殊,第一次基本上从流量结构上跟之前的反过来了。

图|Yuri首期“出道视频”拿下知名户外品牌赞助

图|Yuri首期“出道视频”拿下知名户外品牌赞助

国内反响也还可以,B站连着两期都上了热门榜,网易云音乐那边基本上也都是打榜的,视频号、抖音量也都不小。但我第一次意识到了,全球是一个更大的市场,尤其日本,对虚拟偶像的文化本身接受度会更高。语言是一个传播阻碍。所以后来上自述采访视频,因为北面要考虑中国的市场,就用中文配音。

有人说,AI是一个特别少见的,在还没彻底进入全民生活前,大家对此就已经有点厌倦了的新生事物。

跟当年我们做移动互联网跟互联网——这两波我都是从业者,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现在短视频自媒体会把信息的宣传放大,大幅度挤压在了一个时间段上,大家有点反感?

凤凰网科技:可能跟前两波浪潮不一样的是,那个阶段大家明显能感觉到,比如说从PC端到移动端,对我生活是有帮助的,我是受益方,但现在AI感觉是来抢我工作的?

汗青:目前来看,AI尚未进入到百姓生活刚需的服务层面。

AI某种意义上更像是一个让你去生产东西的技术。它不像当年整个移动互联网,是让大家在手机上消费内容。

这也是乔布斯当年在硅谷受到的一个争议。以前做 Macbook,让人更有创造力地生产内容。但后来影响力更大的iPhone,则是在消费内容。

今天显然不能说,我们主要拿iPhone是去办公,更多是拿来刷一些东西,消费一些内容,比如听歌这些偏娱乐化的行为。

AI大部分能力是在生产内容,但生产本身很难直接影响到你的衣食住行。

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问题是,它似乎会影响到很多人的职业,有一个所谓的取代性危机。再结合现在的大环境,难免大家会有一点敏感。

我接触到了很多做音乐,做美术的朋友,有的有危机感,有的也有一些不屑。但我真的认为,未来AI能产生的东西,不一定比很多专业人士差太多。

“所有东西重做一遍,在AI时代是否还能成立?”

凤凰网科技:决定是否上线或成品是否能够被推出来,最终决定权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更像是你在借助各项AI工具来完成自己审美表达?

汗青:有点惭愧,在创作上我们是一言堂的公司。因为我是一个表达欲很强的人,基本上还是非常个人风格化的东西。

凤凰网科技:你说用AI的能力做IP,最大的壁垒在审美力,但审美实际上很难被复制的,你跟资方聊,应该也会被问到,Yuri是你们推出的第一个IP,之后IP矩阵怎么考虑?

汗青:我们也在思考质量跟效率的平衡问题。

首先我们不是一家技术公司,不可能说只有你会用这个技术,如果说你用这个技术已经能很快生产出来内容,就意味着别人也可以。所以门槛还是人,人的审美也好,还是对内容的感受力也好。

在做 AI 这两年,我一直也在想说,能不能按原来传统移动互联网的逻辑做一些事儿,说实话今天我还是觉得很难的。

不光是我,包括我身边的朋友有很多做工具类创业的朋友,跟移动那一波太不一样了,彻头彻尾的不一样。

功利地讲,首先流量的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移动互联网跟互联网出来的时候,人的注意力市场是一个高度真空的状态。

互联网出现的时候,大家还在看电视听广播,平时还在找东西看,我是85后,我们小时候找到一本杂志就会疯狂看,因为你没东西可看。

人的眼睛是很饥饿的,在找信息去消费。互联网出来就解决这个问题。移动互联网出现时,原来是你每天只能看三四个小时的剧,现在你发现,你可以躺床上玩手机玩到到睡觉,注意力是不是不断地被填满了?

那是一个人均的手机设备可能从1亿到10亿之间的过程,今天不太一样了。

今天是一个我们根本看东西已经看不过来的状态,因为技术再怎么增长,人的时间是不变的,这是第一个问题。今天你再想去做一个新东西的时候,人的迁移成本变得很高,做的本质上都是注意力的存量市场。

那对独立的创业者来说,这块是非常难的。大部分的独立开发者不太可能具备投流的优势。

移动革命解决的是分发问题,带来了新的分发渠道。但是AI不一样,AI本身是一个生产的革命。

这就会导致,今天拿AI做的所有的东西,其实还是在抖音、B站、小红书这些APP 上。目前没有出现增量渠道,对于创业者来说就很难。

移动时代搭了一个台子,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值得你重新做一遍。今天的问题是,大模型可能一更新,直接就淹掉了很多垂直领域里你该做的事情。

凤凰网科技:AI人格这个理念,你会担心变成一种噱头吗,就像上一代数字人那样热度很快过去?

汗青:肯定不希望是这样,但是我也觉得,这个新东西用户能接受多少,或者说未来是不是能成为流行,是不确定的。

到今天,我都觉得用AI做IP这件事情成功率是不到一半的,甚至更低。我们是一个预期非常低非常悲观的团队。

Yuri发出去,最近收到的反馈大概都是正向的,但我觉得还没破圈。说句大家都不爱听的,AIGC的内容到今天为止,我的个人观点是还没真正破圈。

我们最好的节目就一两千万的播放,真正的破圈应该是,今天走在路上,旁人在讨论的,或者知道的。

凤凰网科技:前段时间 MIT 有个研究,结论是越依赖AI创作,大脑活跃度会越下降,你会担心过度依赖吗?

汗青:我特别反对拿AI做读书和文章摘要,去做总结,总觉得这有点偷懒,担心到最后你我会变得越来越迟钝。

但是你能不能本身就把AI当一本书看?有问题我就去跟它聊,这种依赖是良性的。就像是一个老师或者朋友,对话是一个非常能激发思考的一种模式。看书其实也是一种对话,它不会影响到你的深度的思考和表达,反而会扩宽。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