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原始宗教:萨满教


在学术界,东北亚、西伯利亚以及北美印第安人等北半球高纬度地区被公认为是狭义萨满教区域。而东北亚地区则是萨满教的核心区域,自古以来这一区域里生存繁衍着的通古斯语族诸民族的萨满教通常被视为萨满教的典型形态。传统萨满教的主要内涵和各种表现形式几乎都可以在这一地区的各民族的各历史发展阶段中找到相对应的形态。可以说,了解了该地区传统萨满教,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萨满教”是什么的问题。

所以接下来我以该地区萨满教的传统形态为例,希望题主你能对传统萨满教有个整体性的把握。


一、

萨满教发生于狩猎社会。·在历史上,萨满教是狩猎社会的主要精神信仰,它支配着人们精神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狩猎生活的不安全感和不稳定性使得人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人们常常会因为猎物减少而感到不安,他们只能通过虚幻的巫术来获得某种心理平衡。“魂归于骨”就成了萨满法术所追求的的主要目标(魂骨被视为生命的再生之源)。

许多萨满教学者把“兽主崇拜”作为古老的萨满教现象,“兽主”即主宰野兽的神。像是鄂伦春、鄂温克等民族就崇拜山神“白那恰”。人们认为:只要听山神的话,他是乐于庇护你的。反过来,如果触犯的山神,他也会使你一无所获。

这些狩猎民族积极地顺应着他们所处的自然环境,并按照季节变化、动物生长规律和生活习性等形成了以行猎活动规律为特点的祭祀仪式。例如鄂伦春族每年都会在冰雪融化百鸟回归的季节里举行隆重的春祭大典,人们通过向诸神献礼,来祈愿新的一年里全族人平安吉顺等等。

由此可见,狩猎时期的萨满教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它与狩猎经济生活有着密切联系,各种重要的生产安排与活动都被打上了信仰的印记。不仅仅是周期性的生产活动被传统化为在神灵保护下的经济劳作,各种各样的生产活动细节也被赋予萨满教巫术意义。可以说,它是人们据以正常生活,特别是正常地从事经济活动的一种工具。人们利用这种工具同神灵和超自然力量进行沟通,来处理生活中所遇到的特别焦虑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人们还没有能力通过自己的技术和社会手段来解决。


二、

通古斯人萨满教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它的信仰组织与氏族组织密切结合。祖先神信仰是氏族宗教形态的突出特点。吕天光先生在《北方民族原始社会形态研究》中说:在父权制的氏族社会,鄂温克人进入了以祖先崇拜为中心的时期。通古斯各族都坚持萨满的血缘关系,认为氏族萨满的神秘力量来源于氏族祖先或家族祖先的保护神和助灵的传递。他们还宣称自己的萨满能力来源于死去的父祖灵魂,正是这些男性亡灵要求自己的子孙做氏族萨满,并且传授给他们神秘的萨满法力。从氏族的立场来看,萨满是氏族社会和神灵之间的中间人,当氏族与氏族成员面对突如其来的生活难题时,需要萨满为之服务。所以在通古斯人历史上出现了很多氏族首领与萨满身份合一的情况:鄂温克人中有根特木耳、鄂伦春人中有魏加格达汗、绰尔河鄂伦春人中有巴图尔……


三、

在16世纪末时,由于沙俄东扩以及东正教的冲击,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萨满教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沙皇俄国向东扩张始于16世纪后期,其东扩的第一站就是西伯利亚汗国。这些殖民者或者通过洗劫财产、杀戮各部落首领来实现对当地人的征服,或者采用威逼利诱、分而治之的手段分化土著人的力量以稳固对当地人的统治。而在此过程中,俄罗斯东正教也随之而来,通过对西伯利亚土著居民所世代信仰和传承的萨满教的诋毁和打击, 试图将土著民族固守了数千年的精神和文化根基从土著人生活中剥离出来,以便使其臣服沙俄的殖民统治。

为了实现上述目标,东正教首先在舆论层面上对萨满教进行攻击,将西伯利亚的萨满斥为“是与魔鬼合作的、贪婪的庸医”。最先来到西伯利亚的一批传教士采用强制措施迫使当地信仰萨满教的土著人改宗,比如Filofei Leshinskii传教士在当地极力推行对土著人的强制性的集体犀利、赋予其俄罗斯人的姓氏、迫使其宣布自己是东正教的教徒等等。

然而正如巴尔泽所说的那样,这一批东正教传教士所开辟的不过是一条虚张声势 的道路。世代信仰萨满教的西伯利亚各土著民族在口头上声明自己信仰东正教的同时,在内心当中仍然保持着原有的信仰,其对萨满的诋毁也并没有能够真正地驱散萨满身边的支持者。

经过与俄罗斯东正教近两个世纪的碰撞与融合,萨满教逐渐发展成了一个更加具有包容性的信仰和实践体系,大多数人接受了“和平、友爱和谦卑”的观念,同时也把东正教基督教等教派的象征符号以及仪式要素等融入了萨满教的生命周期仪式当中。


四、

1917年俄国的十月革命缔造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苏联在文化方面所推行的最为简单粗暴的政策就是在全社会推行广泛的反宗教和“无神论”的宣传。它把所有宗教都界定为腐蚀人民意志的精神鸦片,宣告从此“废除任何民族和一切民族宗教的一切特权和限制”,使宗教意识形态在全社会遭到唾弃和打击。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萨满教。苏维埃政权对萨满教的打击之无情,从苏斯洛夫的一句话中就可窥知一二:东正教曾经尝试过根除萨满教,但是失败了,然而苏维埃的宣传工作和医药体系在根除萨满教方面一定会做得更好。推行反宗教宣传和肃清萨满运动的同时,还在土著人村落里建立“苏维埃文化站”,给萨满贴上“精神病人”甚至“反政府和反社会”的标签,乃至给萨满扣上“反革命”罪名对其处以极刑……萨满在此次运动中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五、

近十几年来,正如有学者所说:“现代科学、技术、教育的传播引进推行了一些新的文化标准,尤其是那些体现在只是学科中的文化标准被加以制度化,它将使萨满们提供的知识的地位发生彻底的改变……现代这种知识的不同表达,置疑萨满的认知内容、形式,使它们在许多范围和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可信性,萨满教对民族文化整体统协地位的丧失似乎已成为定局。”

然而,萨满教传统地位的丧失并不等同于这种文化的消失,近几十年的事实表明,这种古老的传统在一些西伯利亚、东北亚等原本就拥有这种传统的民族和地区出现了复兴的趋势。萨满教的现状在整体上分为以下几种趋势:第一,几近消失;第二,一些极少数遭受来自外界、特别工业文明影响较小的社会或群体,其萨满教传统一直延续,没有发生严重的断裂;第三,在刚刚开始工业化或者达到一定程度的工业化的国家和地区,萨满教传统作为边缘文化仍然和主流文化并存,并在一定的时段和地区有延续和繁盛的趋势;第四,一些国家和地区的萨满教传统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曾经消失过,但是近年来发生了恢复或复兴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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