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文章】妈妈纳的千层底布鞋,你穿过吗?

原标题:【定文章】妈妈纳的千层底布鞋,你穿过吗?       人逾中年,穿过的鞋子不计其数,花样翻新

原标题:【定文章】妈妈纳的千层底布鞋,你穿过吗?

      人逾中年,穿过的鞋子不计其数,花样翻新。但不管样式再新颖,质量再高档,价格再昂贵,用料再考究,也难抵妈妈一针一线为我们亲手做的千层底布鞋了。

      提起妈妈,家乡的老一辈人无不暗暗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妈妈虽然生得个头矮小,身体单薄,但人长得精精扎扎、聪明能干、性格刚强。

      她和父亲成天到晚在田里累死累活,苦苦支撑着一大家九口人的日常生活,同时还供养我们兄弟五人一起读书,其压力和处境是可想而知的。

      面对巨大的困难,妈妈从不叫苦叫累,怨天尤人。她整天田里一把,家里一把,跌倒都能抓把土,是庄稼地里顶呱呱的好把式。在当时生产队里是为数不多能被评上十分工的女社员之一,令人赞叹和佩服。

      此外妈妈还有一项别人学不了、比不上的绝技,惹得乡邻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大妈们眼馋和羡慕,那就是能做出一手无与伦比的千层底布鞋。

      她精心做出来的千层底布鞋美观、大方、结实,耐用、合脚······穿在脚上漂亮,走起路来舒服,哪方面都不比从公家商店买来的差,引得街坊四邻想学这门手艺活的女同胞们纷纷上门求艺讨教。

      妈妈的娘家远在省城合肥郊区,家里只有姥姥、姥爷两位老人相依为命,种菜为生。

      每年不管有多忙,孝顺的妈妈总是要在过年前挤上几天时间,带上自家产的花生、大豆、鸡蛋······一类的农副产品去看望姥姥、姥爷,尽尽当女儿的一片孝心。

      到娘家看望和问候过老人后,一时工夫都舍不得耽误的妈妈总是忙里偷闲跑到卖鞋样子(一种用纸剪的约束鞋的大小和式样标准的东西)的商店认真挑选、购买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成套鞋样子。为来年自己做鞋作准备,也为四乡八邻的乡亲们做鞋作好准备(鞋样子可以用纸来复制给别人广泛地使用)。

      把一家老小穿得补丁套补丁实在不能再穿的破旧衣服收集起来,妈妈抽空子开始拾掇、拆洗。

      待到艳阳高照的晴好日子,她吩咐我们把吃饭用得大小桌子,加上前、后门板都卸下来,抬到大太阳下面,用湿布将其表面擦拭干净,从面袋子里搲(wa)来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面粉调上大半锅稠糊糊的面浆,选择大小适中,颜色协调的布块。一层碎布,一层面浆,一层一层地粘,一层一层地贴,大约糊上五六层才罢手,家乡人称这一过程为糊饹巴。

      饹巴糊好晒干收藏起来,它是制作千层底鞋帮、鞋底最基本的材料。

      记忆中,家里有两个用牛大腿骨做得,被磨得锃亮的陀勒子(家乡土语:一种把牛骨用铁丝从中间上下穿通,下面铁丝弯曲固定好,上面做成钩子状,把麻或棉拧成条拴在钩子上,通过手动旋转用来纺麻绳或棉线的工具)。

      农闲在家,除了睡觉和做家务,无论白天和黑夜,只要有一丁儿工夫,奶奶、妈妈手里都离不开它,她们左手拎着陀勒子,右手加麻添棉。

      随着陀勒子飞速旋转,麻绳、棉线被粗细均匀地纺了出来,到了一定的长度就被缠绕在陀勒子两端,像两个大小对称的纺锤体一样,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被一球一球地取下来。麻绳、棉线的顺利完成,为捺鞋底做好了充分的材料准备。

      做鞋的材料准备齐全后,妈妈从平日上锁的箱子里拿出夹鞋样用的一本《毛泽东选集》和一个装满做鞋专用工具的铁盒子。

      盒子里有锋利的剪刀、满身疙瘩的顶铃子(顶针)、大小不一,各种类型的钢针、锐利的针锥子、灵巧的钩锥子······还有颜色各异,粗细不一的线。

      每当看到表面凹凸不平的顶铃子,妈妈总会风趣地讲一个迷语让我们这些小孩子猜:“兄弟共五个,娶个麻老婆,问它跟谁过,它要跟老三过”,当我们挖空心思猜出“顶铃子”这个准确答案后,妈妈会意开心地笑了。

      把早已晒好收藏的大块饹巴取出来,按照要做的鞋样子的大小尺码,用剪刀分毫不差的剪下来,这就是鞋帮子的雏形,再在表面蒙上从商店买来的布,品种和颜色就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怎样选择了。

      因为家里人多钱少,买不起价钱贵的好布,妈妈总是选择结实耐磨,价钱公道,能被大众普遍接受的黑、蓝两种咔叽布料做鞋面。

      我心仪许久但价钱昂贵的一双黑灯芯绒布鞋的愿望,好多年都未能实现。

      鞋底是按照鞋帮的大小用饹巴剪成,通常一只鞋底用5、6层相同的饹巴叠加而成,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人们把它叫作千层底布鞋的原因吧。

      下一道工序就是纳鞋底了。

     纳鞋底可是一个费工、费时、考验人耐心和毅力的辛苦活儿。小时候,昏暗的油灯下总见得妈妈左手拿鞋底,右手拿针线,在顶针、针锥子、钩锥子的帮助下,一针一线用力地纳着,整个晚上都重复一个纳的动作。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白天劳累了一天的妈妈疲乏至极,有时还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一不小心针戳到手上,疼得妈妈眉头直皱,嘴里“咝、咝······”不住地的吸气。

      看到这种情景,使我不由地想起从课本上学到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古诗来,好像这就是写我妈妈的。

      妈妈熬了一大晚上,费力巴巴的只纳好半只鞋底。望着密密麻麻细细的针脚,好看的纹路,妈妈惬意极了。

      把鞋帮子和鞋底子用结实的麻线缝起来的过程,家乡人叫做上鞋。

      这一道工序完成后,一双崭新漂亮的千层底布鞋就算宣告做成了。

       全家共九口人,每人每年至少需要做两双单鞋,一双棉鞋,妈妈每年单、棉鞋就要做到27双之多,再加上姥姥、姥爷的。

      妈妈一年忙到头,日复一日不停地纳着、做着,她把做好的鞋一嘟噜、一嘟噜地串起来,挂在房梁上,望着一大抱硕果累累的成果,妈妈苦在手上,乐在心头。

     妈妈心地善良,极富同情心。同村的吴三大妈,一辈子未育,丈夫早丧,单身寡居,孤苦伶仃。

      因长期悲痛,眼睛哭瞎掉看不见了,自己没有办法做鞋。

      妈妈每年都主动为她做两双鞋背地里塞给她,以解她没有鞋穿的痛苦,令三大妈感动万分。

      我多年想要的灯芯绒千层底布鞋的夙愿终于在我参加工作几年后得以实现。

      那时候虽然我有能力买各种各样的鞋穿了,但善解人意的妈妈还是执意要帮我做上一双,以满足我不了的心愿。

      鞋做好交给我后,我一直珍藏着,至今都未舍得穿,还时不时地拿出来晒、看。

      每当看到它,就仿佛看到亲爱的妈妈一针一线纳千层底的动人情景,看到它,就永远忘不掉自己作为农家子弟的根本,心里总是禁不住涌起阵阵暖潮。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妈妈!

作者简介:吴传银,定远县吴圩镇人,安徽作家协会会员。现任定远县三和集镇人大主席。

自2016年9月重新拾笔写作以来,多篇散文、散文诗丶现代诗、理论文章被《新安晚报》丶《江准法治》、《滁州日报》丶《醉翁亭文学》等报刊杂志和各大网络平台发表。

布鞋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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