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盛鸿:鲜为人知,1937年初金山、赵丹、蓝苹来南京演出

鲜为人知,1937年初金山、赵丹、蓝苹来南京演出

经盛鸿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后,在国内各派爱国力量的共同努力下,最终得到和平解决,蒋介石于12月25日回到南京。尽管蒋氏未能完全实践自己的诺言,并扣押了张学良,将其送审判刑,但全国的政治气候毕竟有了逐步松动与好转。1937年2月,国民党在南京召开五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宋庆龄、何香凝、冯玉祥、孙科等提出的“恢复孙中山先生手订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案”,开始与中共方面举行第二次合作的谈判。

随着政治气氛的和缓,一度冷落的南京话剧舞台也重新活跃起来。上海一些由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领导的进步文艺团体,在1937年初,先后带着优秀剧目,来到南京作巡回演出,受到了南京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首先,在1937年1月16日,由金山、洪深、王莹等领导的上海“四十年代剧社”来到南京演出。

“四十年代剧社”是由著名的进步文艺团体“上海业余剧人协会”中的一部分人组成的。原“上海业余剧人协会”是上海一个规模较大的话剧演出团体,在1936年秋,因排演夏衍新创作的国防戏剧《赛金花》,在分配主角时,发生了分歧与矛盾,于是,金山、王莹夫妇带着一部分人,脱离“上海业余剧人协会”,另行组成“四十年代剧社”。

金山,原名赵默,1911年8月9日出生于江苏省苏州市,上海徐汇公学肄业。1935年,主演个人首部电影《昏狂》,是当时上海滩上著名的话剧演员。他还是中共地下党员。

金山

金山、王莹邀请了于伶、史东山、洪深、凌鹤、欧阳予倩、司徒慧敏等著名艺术家,到“四十年代剧社”,联合组成导演团,洪深任执行导演,继续排演《赛金花》。

《赛金花》的编剧夏衍,原名沈乃熙,字端先,1900年10月30日出生于浙江省余杭县彭埠镇严家弄,毕业于浙江省立甲重工业学校(浙江理工大学前身);早年参加五四运动,编辑进步刊物《浙江新潮》,后公费留学日本,入明治专门学校,学电工技术。留学期间,他接触日本共产党,参加日本工人运动和左翼文化运动;1927年,夏衍被日本驱逐回国;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9年,夏衍同鲁迅等筹建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左联”成立后,任执行委员,后发起组织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1932年5月,夏衍担任明星电影公司的编剧顾问。1933年3月,夏衍与阿英、王尘无、司徒慧敏、石凌鹤,成立上海中共地下党的电影小组。由于当时日本侵华加剧,在九一八事变占领中国东北后,又把魔爪伸向华北,中华民族的危机空前严重。根据当前的形势,夏衍于1935年2月,根据田汉的提纲,编写剧本《风云儿女》,;5月以后,创作了多幕话剧《赛金花》。这是当时国防戏剧的重要作品。

夏衍

《赛金花》此剧,通过对清末名妓赛金花在1900年庚子事变中的遭遇的描述,反映近代中国的民族灾难,鞭鞑外国侵略者与腐败卖国的中国满清统治者,思想深刻,笔锋犀利,戏剧性强,艺术感染力很浓。该剧由王莹饰主角、名妓赛金花、金山饰另一主角、清廷重臣李鸿章,王献斋饰大臣孙家鼐,张翼饰德国统帅瓦德西,王庭树饰孙三,梅熹、刘琼、陈天国、孙敏、王仲康等20多名演员助阵,于1936年11月在上海公演,由于题材切合当时抗日救亡的现实,再加上洪深卓越的导演艺术,王莹、金山等演员精彩的表演,引起了轰动。为了扩大影响,宣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金山等人率领剧社,于1937年1月16日来到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在杨公井附近的国民大戏院上演这个节目。

清末名妓赛金花

“四十年代剧社”在南京演出的《赛金花》,很快也获得了南京广大观众的欢迎与赞扬,连演数天,盛况空前。当时恰逢梅兰芳京剧团在南京中正街(今南京中山南路)的大华大戏院,上演京剧《宇宙锋》,两个戏院相距很近,无形中形成对台演出。结果,南京观众多涌向国民大戏院看《赛金花》,看《宇宙锋》的人反而较少。梅兰芳本是金山、王莹敬重的人物,为了搞好文艺界的团结,王莹特地准备了一只花篮,在一晚场梅兰芳演出结束时,王莹亲自将花篮献到台上,使得梅兰芳十分感动。第二天晚上《赛金花》演出时,梅兰芳也亲自回赠了一只花篮。此事传为艺宛美谈。

王莹

但是,由于《赛金花》一剧的强烈现实意义与尖锐的讽刺性,很快引起当时南京国民政府官方的注意与不满。在演出的第四天晚上,国民政府主管文艺宣传的大员张道藩带领一批打手,亲临剧场。当演到第四幕时,八国联军代表哈德曼与清廷外交官有这样一段“精彩”的对话:

哈德曼(好奇地问):外交官,嘿,会干什么? 清外交官(迟疑又惶恐):会……会……奴才只会叩头,给洋大人叩头。

这段戏暴露清廷官员的腐败卖国,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其锋芒是指向当时国民政府对日本侵略的妥协外交的。张道藩勃然大怒,率先发难,将手中的茶杯扔到台上;随之,众打手一片鼓噪,将痰盂、桔子、毛巾等一齐砸到台上。但在剧场的广大南京观众却不为所动,反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剧组继续演出。当时王莹正在后台哭泣,被砸负伤的金山跑来,激动地对她说:“王莹,擦干眼泪,我们回击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坚持演完!南京人民支持我们!”演出的大幕继续拉开了。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痰盂事件。第二天,此剧被迫停演了。

没有几天,张道藩在1937年2月29日《中央日报》上,发表了《〈赛金花〉剧侮辱中国人部分引起的纠纷》,无理指责与谩骂“四十年代剧社”。到1937年3月初,国民政府当局正式通令禁演《赛金花》。

《赛金花》在南京演不下去了。“四十年代剧社”负责人兼《赛金花》主演金山十分痛苦和气愤。他在《赛金花》停演时,从南京给上海的赵丹发去一信,告诉他关于南京的情况,邀请“上海业余剧人协会”到南京,公演正在上海走红的三台世界名剧,为活跃南京话剧舞台继续努力。金山的信是这样写的:

阿丹大鉴: 离沪抵宁数天,大有一别三秋之感。《赛金花》在南京公演了,卖坐率甚高,颇受观众欢迎。出人预料的是,小小的一个“赛金花”,竟会触怒政府的文化界“大人物”张道藩,他居然在大庭广众面前狠狠将茶杯摔到台上…… 演出自然受到了影响,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我想,“业余剧人协会”的三个外国古典戏,看起来离现实远些,而且局势也在变。你们来吧!南京的文化娱乐远没有上海活跃,民众会欢迎你们的,也可望给协会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期待着你们来京。 …… 金山 *月*日

在金山给赵丹写信时,南京的几家大戏院也托洪深转邀“上海业余剧人协会”到南京演出。

“上海业余剧人协会”是在1935年夏天,由中共地下党员于伶、章泯与戏剧界进步人士赵丹、金山等人发起成立的,人员众多,阵容整齐,曾先后上演过《娜拉》、《钦差大臣》等世界名剧,获得很大成功。1936年秋,金山、王莹等人另行组建“四十年代剧社”后,剩下的赵丹、章泯、蓝苹等人没能排演成《赛金花》,就另行排演了三台世界名剧《大雷雨》《醉生梦死》《欲魔》。

不久,赵丹、章泯、蓝苹等人即于1937年2月8日浩浩荡荡开到南京,连续上演了上述三台外国名剧,产生了很大影响,详情下次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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