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二北

除夕之后，“时尚老妈”蔡明又火了一把。

言语犀利、主题时尚，这一次她携葛优、老搭档潘长江，新人演员翟天临、乔杉，再一次陪着全国人民跨过了新春之夜。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蔡明第28次登上春晚的舞台了。

1991年除夕，在跨入九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岁里，春晚的舞台上出现了这样一位“小女同志：

格衬衫、花裤子，女孩用木棍挑着两大包行囊，操着一口浓厚乡音，一张嘴就逗得全场哈哈大笑。

“俺奶奶说了……”

年三十儿过后，所有人都记住这句小品中的经典台词，也记住了其中表演者的名字——蔡明。

那一年，30岁的蔡明正式开启了自己的春晚旅程。

此后几十年间，她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毫无意外成为了几代人心中的“喜剧女王”。

但很少有人知道，很早之前，蔡明其实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悲剧演员”。

1961年10月21日，蔡明出生在北京胡同中的一个高知家庭中。

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主任医师，优渥与开放的成长环境使得蔡明从小便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外向性格。

由于酷爱舞台，蔡明打小便是各大文艺表演中的常客。

唱歌、跳舞、演讲，过人的天赋和其自带的良好观众缘，使她每一次登台都能收获一片欢呼。

小学四年级的某一天，班主任忽然告知班里的孩子，过几天将会有几名外区老师到学校检查卫生，希望小朋友注意言行、打扮得体，不要像平常一般冒失顽皮。

外校老师莅临本校参观，这对已经步入高年级的蔡明来讲并不是一件稀奇事。

没有多想，她和平常一般上学放学，只是偶尔会在清扫教室时小声嘀咕：

到底是怎样的几位老师，值得整所学校如此兴师动众？

不消几天，外校老师果真来了。走进蔡明所在的班级，三人只在教室里站了一会儿，上下打量了班内的环境便匆匆离去了。这之后几分钟，蔡明被班主任叫出班级。

校长室内，刚刚的3名老师并排坐在沙发上，还未等女孩对眼前的一切做出反应，便开口问道：“会唱歌跳舞或者诗朗诵吗？”

三人忽然提出的要求让蔡明满脑子问号，检查卫生还要考才艺？突如其来的考验让女孩有些发懵，但好在之前各类的演出经验让她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彼时的蔡明刚刚拿下小学生诗朗诵比赛第一名，凭借着此前的记忆她顺利完成了这场“考试”。

不怯场、懂表演，小朋友的表现了令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那时候的蔡明完全不知道，就是这样一次不起眼的考验，却让她意外获得了一块敲门砖，使她一脚踏进了光怪陆离的演艺圈。

后来蔡明被告知，当日前来的老师们实际上是电影厂的演员和导演，而自己也因那日出色的表现，从几千名小演员中脱颖而出，获得一个了出演电影的机会。

1975年前后，根据黎汝清小说《海岛女民兵》改编，由陈凯歌之父陈怀皑等人执导的电影《海霞》在全国上映。

影片中蔡明扮演童年海霞，在那个什么都讲究红火与热血的年代，小女孩所表现出来的，毫不做作的果敢与勇气让所有观众印象深刻。

时至今日当年的“小海霞”，仍是众多老一辈观众心中最经典的少年英雄形象。

电影《海霞》中蔡明饰演童年海霞

影片播出后，蔡明毫无意外的火了。

在人气暴涨的那段时间，她甚至不敢出门，因为一出门便会有大批影迷向她涌来，成百上千的人一齐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大到胡同尽头的耳背大娘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年，年仅14岁的蔡明尝到了一夜爆红的滋味，每日收到的“表白”信件要用麻袋来装。

看着堆在课桌上的一摞摞信封，不久前还在为中考迷茫的蔡明顿时豁然开朗。回想着在剧组的一切，她一遍遍地在心中问自己：

对于自己来说，是不是真的就只有读书一条道路了呢？

人生好像一次骑车长途旅行，终点所有人都一样，但这过程中的节奏却可以由自己来把控。

初中毕业之后，一向“有主意”的蔡明在得到父母的同意之后，主动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自己跑到了北京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成为了当时厂里年纪最小的演员。

初进“北影厂”的蔡明并没有立即开始拍戏，而是在前后一年的时间里接着补习之前落下的文化课。

一年之后的1977年，正是中国内地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一年，为了顺应时代大环境的进步与发展，剧团领导决定：

将蔡明等十几名演员保送到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进修。

作为全亚洲规模最大、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影专业院校，“北电”早已名声在外，而能在这其中获得一个保送名额，对于任何一名意愿从事表演事业的人来说，都无疑是一份巨大的荣耀。

然而就是站在这样一份惊喜面前，蔡明却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沮丧之中。

因为在被选中的10名演员之中，除了她本人，竟无一人对此感兴趣！

由于和蔡明的年龄相差较大，比起所谓高等院校的毕业证书，其他被选中保送的成熟演员更看重能去外面的世界摸爬滚打。

在她们的心中，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是提升演技的最好方式。

根据北京电影学院提出的要求，剧团若真想得到保送进修的名额，那便一定要保证10人全员到齐。缺一尚且不可，何况现在还缺九个呢！

因为始终无法满足学校“全体出动”的硬性指标，保送一事只好暂时搁浅。

大抵是觉得错过这个机会实在可惜，某次剧团开大会时，自觉委屈到极致的蔡明忽然当着全团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要紧，倒把正在讲报告的团长李百万吓得够呛。

只见他一路小跑到了蔡明身边问起原因，彼时悲伤到近乎无法自已的人抽泣了许久，最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上、学。”

青年蔡明（左二）

也许只是为了稳定小朋友的情绪，也许是有更长远的打算，总之在此事发生后不久，团领导便一拍大腿下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道死命令：

“甭管愿不愿意！10个人，全都收拾铺盖麻利上大学！”

离开了相对复杂的成人世界，大学校园里单纯、宁静的生活让蔡明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去钻研演技。

悟性高、条件好，捧着老天赏赐的金饭碗，她在学校之中可谓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只要出场那便必定担当主角。

那段时间，蔡明近乎演遍了课本里的所有剧目。偶尔焦头烂额，时常晕头转向，尽管校园里的那一方舞台总让她自顾不暇，但她却仍旧享受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

机遇来之不易、热爱始终如一，对于表演蔡明永远心存敬畏。

在北京电影学院进修2年后，蔡明回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工作，并在那里正式开启了自己作为一名演员的职业生涯。

因受到之前作品《海霞》的影响，此时蔡明所接到的角色，大多带有浓厚的悲情色彩。

因为在各类剧中表现的极其出色，她备受观众与团内领导的喜爱，当时的厂长汪洋更是直接放言要将其培养成“第二个谢芳”。

谢芳：中国内地女演员，曾出演过《青春之歌》、《文成公主》、《九九艳阳天》等多部电视、电影作品。2016年获第33届大众电影百花奖终生成就奖。

有了这个“谢芳第二”的标签，就连蔡明本人都认为，自己的将来必定会将悲剧进行到底。可此时老前辈谢添却提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看法：

“这孩子将来是要演喜剧的。”

在作为“悲剧演员”的那段时间，蔡明在戏里赚足了眼泪，却在戏外意外收获了最圆满的爱情。

1983年春节前，北京文艺界各团体进行联谊活动。

晚会之上，中国广播艺术团任导演的丁秋星一眼就在众多少男少女之间看见了自己已经“暗恋”了许久的大明星蔡明。

在此之前，丁秋星虽一直留意蔡明的动向，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所以只好暗自喜欢。

如今心仪的对象就这样站在眼前，丁秋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嘴上说不清楚，他便想着把告白的话写下来。

找不到纸，丁秋星就把刚买的止疼膏药撕开。

只见他在上面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然后用力挤到蔡明的身边，最后一巴掌将它拍在了蔡明的衣服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虽然彼时蔡明已对这样疯狂的“粉丝”行为见怪不怪了，可丁秋星这种如同贴小广告般的特殊告白方式还是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一晚，蔡明拨通了膏药上的电话，正式开始了与这位“粉丝”今后几十年的交往与陪伴。

出于女孩的矜持，蔡明在恋情刚刚开始时表现得格外被动。而她这种总忽冷忽热的态度，也让一直没什么自信的丁秋星感到“压力山大”。

此时的他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男人的直觉却告诉他：若想成功抱得美人归，那唯一的方式就是“不要脸”。

抱着这样的想法，丁秋星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漫漫追妻路。

通过同事，丁秋星得到了蔡明在外拍戏的地址，人去不了那就写情书！一天一封，风雨无阻。杀青那天蔡明将放在小盒子里的信件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100封！

凭借着这股子持之以恒的劲头，丁秋星终于让蔡明做了自己的新娘。

因着各种各样的客观原因，二人的婚事办得极其简陋，没有典礼、不摆宴席、就连双方父母都不曾一起到场，两人只在民政局扯了张证件便匆匆忙忙开始了下一段人生旅程。

一纸婚书、两情相悦，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动的事情了。

蔡明一家旧照

婚后两年，二人的儿子丁丁出生了。

而也就是在此时，蔡明迎来了事业的第二个高峰期。看着怀中的儿子，想着来之不易的机遇，蔡明陷入了迷茫与莫名的慌张。

许是看出了爱人的担心，身为丈夫的丁秋星主动放弃了出国进修的机会，甘愿当起了“家庭妇男”。

没有抱怨、不谈代价，比起那些所谓的名利与荣耀，他更看重妻子的未来。

某次，在与陈佩斯讨论剧本之时，对方忽然发现蔡明对喜剧“包袱”的理解与创造上格外有想法。

“他说我的（喜剧）点子就像泉水一样，咕咚咕咚往外冒，所以他劝我一定要去试试演小品。”

经过朋友的一番提醒，一向“不安分”的蔡明，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日她站在悲剧与喜剧的分岔路口，眼瞧着周遭风云千樯。

也许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选择，将会在自己的日记上，划上一道如此沉闷而又厚重的分割线。

当决心去做一名小品演员之后，蔡明与年三十成为了“黄金组合”。

从1991年到2019年，被网友戏称为“春晚钉子户”的她，前前后后共28次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

洋媳妇、追星族、机器人，为了能在除夕夜里博众人一笑，蔡明像雾像雨又像风，就是不怎么像个“正经人”。

那些年，她的作品总是紧跟时代，演尽时髦。因此比起一名单纯的喜剧人，她更像是一位记录者。

她能以自己最敏锐的触角发现当下最时尚与值得被记忆的“点”，然后用尽量诙谐幽默的方式，将其写进自己的作品里。

春晚上的“百变”蔡明

如今随着观众对“喜剧”二字的要求越来越高，蔡明的小品也时常会被外界评价为“尴尬段子锦集”，被认为根本不好笑。

她不否认，但却又不承认，对于小品和段子她有自己的打算。在她的心中：

喜剧是门伟大的艺术，若到最后真的只剩下“好笑”二字，那才是最大失败。

时代是会变化的，那小品也该赶这个时髦。

对于这个行业她有自己的倔强。

在接受“人物”专访时蔡明曾说：

“（对春晚）我没有坚持，谁想坚持了，我根本就不是一女强人，我是一长久性随遇而安，间歇性胸怀大志的人。”

舞台之上她是毒舌、强势的喜剧女王，可幕布落下回归生活，她依旧是渴望现世安稳的“闲人蔡大姐”。

几年前，蔡明为某杂志拍摄的性感图片在网上曝光，见到此组照片吃瓜群众瞬间“炸了锅”。

“不正经”、“低俗”、“辣眼睛”……蔡明再次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这边微博热度一路飘红，那边蔡明倒显得极为淡定：

“炸就炸呗，炸几天就消停了。”

一路鲜花，一路锤，一路电光带花火。磕磕绊绊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吵吵嚷嚷。

因为惯性精致，蔡明的每一次亮相都会给人惊喜。

别人说她“装嫩”，可她却说爱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从年幼时主动辍学进剧团，到后来放弃一切转型做喜剧；从开始的简朴少女，到如今的“百变老太”。

从艺大半生，蔡明每一次改变与成功都裹挟着非议，但她却始终我行我素。

用舞台记录时代，再用时代成就自我。她没有拒绝变老，她只是在拒绝平庸。

悦人先悦己，与其花费大把时间去讨好别人，倒不如穷尽一生去取悦自己。

不会有人永远年轻，但却永远有人年轻着。

年龄是岁月，而不是决定人生的唯一标准。别让余生被数字绑架，别让自己永远只做别人口中的“正常人”。

小心翼翼做大众，不如风风火火做自己，因为“开心奶奶”蔡明说过：

“你早就美得不要不要的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