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女孩——贻贝

天环负一层的grappa,这道白葡萄酒烩新西兰贻贝,让我不得不喜欢。

没错,这是青口,学名贻贝。因为长在我国南方海域的贻贝外壳有一层翡翠绿,广东人称之为青口,其实贻贝不全是翡翠绿,在我国北方和欧洲,它的外壳是黑色的,这种贻贝叫欧洲贻贝和地中海贻贝,原产于地中海和黑海海域,如今已经遍布大西洋和太平洋沿岸,我国北方也常见,这是它附着于远洋船船底,我国北方气候和水温适合其生长,故落地生根。地中海贻贝和欧洲贻贝的外壳在光线照耀下,黝黑中泛出些蓝紫色光泽,因此又被称为“紫贻贝”。

贻贝,潮汕人还叫它青勺,一分为二,长得像勺子的缘故。它还叫淡菜,《清稗类钞》中有这样的描述:“淡菜为蚌,蚌肉俗称水菜,因曝干不加食盐,故名淡菜”。

原来制作贻贝干的步骤是将其煮开口,挖出贝肉直接曝晒风干,过程中不额外加盐,自然就“味淡”了。又因为产量巨大,明明是海鲜,却被视同蔬菜,因此被称为“淡菜”。它还叫海虹、海红,因为有的贻贝肉呈橙红色的缘故。

古人还叫它为“海夫人”或“东海夫人”,别看这名字起得文绉绉的,其实污得很,给它起这名字的是清代画家兼生物爱好者聂璜,在他绘制的《海错图》中,是这么记载的:“淡菜…其肉状类妇人隐物,且有茸毛,故号海夫人。”

让聂璜想入非非的“茸毛”,其实是贻贝的足丝,贻贝的一生几乎都固着在海底或潮间带的礁石上,靠的就是那一团毛发状的足丝,足丝由一种硬质蛋白构成,坚固且富有韧性。

贻贝从足丝孔分泌并挤出纤细的足丝,足丝腺会释放一种弱酸性的蛋白质凝胶,遇到弱碱性的海水后就成了足丝。足丝的顶端有吸盘一样的结构,能将它们牢牢固定在礁石表面,靠过滤海水中的藻类和有机碎屑为生。

当我们还在琢磨贻贝足丝与“妇人之物”时,科学家对贻贝的足丝深感兴趣,如果能复制出贻贝足丝,那就可以生产出新型的黏合剂,黏合破损器官,而不需进行缝合;或许还可以直接在水中进行潜艇外壳的修复。

功夫不负有心人,贻贝足丝超强的粘合能力还真给解密了:贻贝足丝分泌一种具备三个分支结构的大分子,这种结构使分子之间能够互相勾连在一起;在每个大分支的末端还有另外两种小分子,分别是赖氨酸分子和多巴分子。正是多巴分子造就了贻贝神奇的黏性——它不受水分子的影响,能与潮湿的礁石表面紧密结合。

至于赖氨酸分子,它的功能是清除礁石表面海水中的盐分,起到辅助作用。在多巴分子中,氢原子分布在表面,氧原子处于核心,但氢原子的电子易被氧原子吸引,导致这些氢原子极为渴求新的电子,当它们与某个拥有很多电子的原子距离不足0.25纳米时,就会形成一座“桥”,称为“氢键”。

氢键不如胶水中的共价键牢固,但它有一项绝对优势:比起水分子,氢键更易与岩石中的金属氧化物结合。破解了这一秘密,新型的黏合剂离我们不远了。

聂璜所说的“肉状类妇人之物”,梁实秋先生也曾说过,他在《雅舍谈吃》当中写过贻贝晒干之后可煨红烧肉,“其形状很丑,像是晒干了的蝉,又有人想入非非说是像另外一种东西。”梁实秋毕竟是文人,说话写文章,还是讲究一点,开车不会开太远。

以形补形是古人的食补逻辑,以贻贝的外形,当然推论出其功效也不一般,比如补肝肾、益精血。清代医学家王士雄的《随息居饮食谱》中说它“补肾,益血填精”。明末的倪朱谟在《本草汇言》中说:“淡菜,补虚养肾之药也,此物本属介类,气味甘美而淡,性本清凉,善治肾虚有热。凡肾虚羸瘦、劳热骨蒸、眩晕盗汗、腰痛阳痿之人,食之最宜。”

贻贝的有效成分,无非就是蛋白质,其中含有锌这种矿物质,倒是与精子产生能扯上点关系,说它壮阳也还行,至于补肾治阳痿之说,纯属胡扯!

新西兰贻贝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个头大——最大可以长到25厘米。新西兰贻贝和我国南方的贻贝都属同一个品种——翡翠贻贝,它们的外壳散发着美艳而幽绿的光泽,一如孔雀的羽毛,因此也称“孔雀蛤”。亚洲绿贻贝,原产于东南亚热带海域,在我国南部海域比较常见,它们翠绿色的外壳中间略微膨胀,一般可以长到6-8厘米。

贻贝不是越大越好,相反,小个的贻贝肉质细嫩,口感清甜,更适合保留原汁原味的蒸、煮。而大个的贻贝肉质粗糙,更适合用大量的油脂烹饪,或烤或焗。同类型的贻贝,有大有小时,建议你毫不犹豫挑小的。

西餐中的白葡萄酒烩贻贝,用黄油翻炒洋葱碎,放入贻贝,倒入大量的白葡萄酒焖煮,加盐调味,再放点欧芹或迷迭香,最后撒点黑胡椒,贻贝的温柔饱满和白葡萄酒的酸冽,是这道菜的精髓所在。grappa做这道菜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贻贝刚刚熟,水份还在,肉未变老,精彩!

广东电视台对面的岭南大厦,里面的迈姨潮州菜,做潮式青口也很好吃,把青口放入锅中,不加一滴水,直接用火把青口煮熟,再加点鱼露调味,青口自带的汁液,煮出来是奶白色,那是蛋白质作用下,脂肪形成了小油滴的缘故,那口汁,鲜得十分纯粹。

广州菜市场的海鲜档也卖贻贝,还包开,价格还十分亲民。我喜欢买上十只八只,让档口把肉取出来,而且把里面的汁液接住,用来与紫菜肉沫做汤,或者熬大白菜,那种鲜,简直就是天上人间。

贻贝产区不同,味道差别不大,倒是不同季节口感完全不同。贻贝最肥美的时候是在它的繁殖期,水温12到16度的时候,大概在我国南方的春季和冬季,此时的贻贝正处于繁殖期间,它的生殖腺特别肥大,生殖细胞充满整个外套膜,最为肥美。告诉你一个秘密,黄白色的是公的,橙红色的是母的,喜欢公的还是母的,你自己挑好了。

萨鱼老师形容贻贝,说在众多耀眼的生猛海鲜中,贻贝之缄默如文静的邻家女孩,但又常能给人以甜美和惊喜,让你永远无法对它视而不见。趁着邻家女孩还未被炒作成明星,价廉物美,赶紧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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