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上映的美国电影《乱世佳人》(也可直译为《随风而逝》)在当时引发巨大轰动,它所描绘的宏大场面,演员们的精彩演出,以及对过去的老南方的怀念都使观众如痴如醉。然而,随着学界对内战与重建史实的深入考察,以及20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对美国社会观念的改造,该片遭受诸多诟病,被认为是种族主义象征。在2020年夏天弗洛伊德事件引发巨大社会抗议浪潮后,HBO甚至一度将该片下架。
不可否认,《乱世佳人》呈现的是一个经过美化了的老南方,在该叙事下,奴隶主与奴隶和谐相处,是美国北方将自身意志强加给南方的企图导致了内战的发生,北方军队在南方烧杀抢掠,摧毁了曾经辉煌的美国南方。尽管如此,通过仔细观赏和检视本片,可以发现,在歪曲的历史叙事中,还是夹杂了不少历史真实,体现出历史题材类的电影在史实与虚构间的反复横跳。
影片的第一部分聚焦美国内战前的南方,反映出当时南方白人种植园主对即将到来的战争的自信。以荣誉决斗和好勇斗狠著称的他们对北方的作战能力不屑一顾,并且认为战争很快就会以南方的胜利告终。南方军队在先前1846年美国与墨西哥间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那场战争也持续了两年之久。当时恐怕没有人会预见到,美国内战将持续四年之久,且充满血腥与杀戮。
在南方白人种植园主普遍自大的情况下,巴特勒船长扮演了明白人的角色。他指出美国北方的工业生产能力远在南方之上,南方还停留在以棉花种植为主的农业经济上,却妄图挑战北方,实属不自量力。事实上,美国内战的进程证明了巴特勒观察的正确性。
战争开始后不久,斯嘉丽收到了丈夫阵亡的通知书,他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麻疹引发的肺炎。军营密集的人员聚集,腐烂的人畜尸体和各种排泄物引发的病菌,落后的医疗条件都在威胁着士兵们的健康。美国内战阵亡人数超六十二万,绝大多数都源自疾病而非战伤。
在士兵们在前线作战的同时,妇女们则在后方举办义卖募捐,为医院等医疗卫生事业筹款。南北双方的妇女均参与了类似活动,为各自的医疗机构筹集资金。此外,她们还到战地医院担任护士,帮助护理伤员,在当时的道德观念下,负责审核护士资格的女士往往会拒绝那些有损清誉的妇女的申请。
然而,无论南方多么试图逆天改命,实力上的差距还是给他们造成了巨大影响。早在战争开始前,巴特勒船长便预计北方会出动舰队封锁南方海岸,历史的进展也果如他所料。联邦军队总指挥官斯科特将军制订的”大蟒蛇计划“便动用舰队实施封锁,切断南方的对外贸易与物资来源。在此情况下,便需要有人敢于驾驶小船穿越联邦舰队的封锁线,将棉花等物品运到古巴等加勒比海地区的中立港口,再换取南方所需的武器等物资,片中的巴特勒船长便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
无情的战火最终影响到了南方几乎家家户户,在每场重大战役结束后,人们都蜂拥到报社门口,等待着抢阅报纸,参看当次战役的阵亡名单,看自己亲人的名字是否在上面。事实上,由于电报传信的疏漏和伤亡名单统计的滞后,报纸上的伤亡名单仅供参考。可即便如此,报纸上所列的如此之多的伤亡名单仍旧令人感到震撼。再结合亚特兰大火车站遍地的得不到及时医治的伤兵,以及在空中飘扬的破损的邦联旗帜,观众也就能够更好地理解巴特勒船长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纯粹的浪费与悲剧的说法。对南方白人种植园阶层而言,美国内战的确具有毁灭性打击,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他们为自己的自大与无知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