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看比莉·艾利什（Billie Eilish）的线上演唱会，虚拟影像技术和音乐的结合天衣无缝，在大型演唱会空白期带来并非替代品，而是不一样的新体验。

11月28日晚TMELive的杜阿·利帕（Dua Lipa）线上演唱会又是另一种体验——没有高科技加持，拍摄于一座改造成多个空间的仓库，里面人头济济。镜头穿行于人群中，使人产生错觉：另一个平行时空中，派对仍在进行，社交隔离从未发生。

时差亦同时存在。二十五岁英国女歌手杜阿·利帕的“Studio 2054”现场可以发生在上世纪70、80、90年代中的任何时间。霓虹灯、镭射光、干冰、性感舞者、漂亮的青年男女，以及没有一人低头看手机拍selfie的景象，全部贴合利帕为自己制造的星途。

今年的格莱美是“比莉·艾利什年”，明年是否会成“杜阿·利帕年”？刚刚拿下六项格莱美提名，从流媒体起家的阿尔巴尼亚裔英国美人利帕，在伦敦长大，十一岁一度搬回科索沃老家，后去往美国发展。大幅度跨地域文化的成长经历为她带来独特气质，非常国际化，既有黑发深目的东方神韵，又具西方大都市女性的时髦自信。

音乐的时间跨度上，有个摇滚歌手老爹的杜阿·利帕从小耳朵里塞满大卫·鲍伊（David Bowie）、“立体音响乐队”（Stereophonics）和“绿洲乐队”（Oasis）的，也少不了浸润在时代空气里的迪斯科音乐。

当她自己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发表翻唱及原创歌曲，醒目的女中音和纯熟技巧先声夺耳。用两年时间由单曲集结成辑的首专《Be The One》，是流媒体时代仍旧精耕细作的代表。成绩单亦漂亮，当年全球销量120万张，其中约一半为实体专辑，堪比奇迹。歌的内容大胆，鼓励女性冲破窠臼，但主要还是歌靓。流行音乐精悍强劲，舞曲撩人，复古纯正。利帕从一开始对自己的定位就非常准确：“黑暗流行”“流着泪的跳舞音乐”。粉丝路人，人人都能各取所需，跟着跳舞或流泪。

线上音乐会“Studio 2054”是她第二张专辑《Future Nostalgia》概念的延续，回到人人专心热舞的年代，用旧仓库和人体蒸腾的热量制造迪斯科盛事。在场的都是舞者，故意模糊了舞台和舞池的边界。虚拟演唱会技术制造幻境，邀观众体验屏幕里的奇观，杜阿·利帕的意图与之不同。真实场景的调度虽然热情，却有距离感。它请你站在门口，感受扑面而来的热舞声浪。

众星不同形式地出镜让它看起来像一场明星的私人派对。黑白电视机里出现杜阿·利帕和麦莉·赛勒斯（Miley Cyrus）的亲昵合唱。和钢管厮磨的是英国创作女歌手FKA Twigs，担任DJ的是参与创作《Future Nostalgia》的DJ The Blessed Madonna。比利时女歌手Angele和她在复古香艳的暗红色房间里合唱一曲《Fever》，隔空现身的埃尔顿·约翰（Elton John）在大屏幕上独唱《Rocket Man》，杜阿·利帕正好趁此机会换装。这时刚好网络卡壳，再连上时屏幕上只有约翰爵士一颗漂浮着的大脑袋，像极了科幻电影里永生的大boss。

一小时左右的现场，杜阿·利帕切掉不必要的寒暄，不试图假装这里是真正的演唱会现场，号召观众起身一起跳舞。她比很多同行现实，知道屏幕前蹲守的多是沙发土豆。和真正的现场/俱乐部相比，这里酒水畅饮，厕所不用排队，也无交通拥堵之虞。代价是观感更接近观看一支超长MV，绝不可能变为沉浸式现场。

唯一接近真正现场的是，Livestream的观演需付费，11.99美元可供24小时内回看，过时不候。中国通过TMELive引进后预约即可免费观演。

付费现场一般来讲比免费的观感好。有很多选择时，人会比较珍惜付费所得，不易三心二意，看几分钟就换频道。因此获得的体验也会好一些（哪怕对着手机屏幕），也有助于形成良性线上音乐会生态。

世界运转过热时，冷凉疏离的比莉·艾利什应时而生。隔离冷清时，热闹、复古又一丝不苟的杜阿·利帕正和心意。她似乎缺少超级巨星的突出个性，但整个现场表演无懈可击。完美会带来超过字面意义的东西，比如歌颂肉体吸引的《Physical》气势大张，几乎像政治口号一样令人热血沸腾。

杜阿·利帕的秘诀，说起来简单：抓耳的hooks，简洁的性感剪裁，和最好的舞池地板匹配的弹性通透，能有机合为一体的却并不多见。杜阿·利帕闪亮的外表，灵活的身体和不擅表达细微情感的声线构成一个新生代巨星的形象，恰巧符合她的复古取向——有一点距离，有一点神秘，足够照亮黑暗的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