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弯曲、走路跛行，甚至还穿着头一天晚上未能脱下的蓝色手术服。早晨8点，当这个身影又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泌尿科病房，知晓内情的其他查房医生有些泪目。

“穿着蓝裤子不是因为帅，而是腰痛到脱不下来。”近日，一张朋友圈截图走红重医大附三院，照片中一位身着蓝色手术裤的医生以手支撑腰部，正在查房。泌尿科医生刘关羽用300余字动容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季老师走路一颠一颠，戴着腰托来给我们讲解病情……

▲朋友圈截图

医生：这是很正常的事

腰椎剧烈疼痛却强撑做完两台手术，刚下手术台，便被径直送入骨科病房住院。从骨科到泌尿科，5楼到6楼的距离，近在眼前；但对戴着腰托的季惠翔来说，第二天的照例查房，有点“远在天边”。昨（22）日，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在重医大附三院骨科病房见到了照片主人公，医院泌尿科副主任医师季惠翔。

采访在一开始，并不太顺利。平日里，季惠翔脸上常挂着温和的笑。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却一脸认真，“这事儿，能不能不报道？”谈及原因，他缓缓地坐了起来，表情严肃，“不管是带病做手术还是查房，是很平常的事，我们科室的医生都会这样做。”说服过程不太容易，宣传的是医生这个大群体的阳光形象。直到这个理由出现，似乎才打动了季惠翔。他犹豫了一下，“那到时候记得不要把我写成‘最惨’医生哦，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据季惠翔介绍，腰椎间盘问题对泌尿科医生而言很普遍。“手术需要长时间保持低头弯腰的体位，科室20多个医生，据我所知，至少有6、7个的腰椎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季惠翔的腰椎疼痛，也是10多年的老毛病。但在半个月前，痛感却愈发明显，正常活动如弯腰，脱衣都有所受限。

“不听话”的病人

每天2台手术，一台平均时长在4小时左右，手术中全神贯注而忽略的腰痛，一下手术台便开始放大，真实了起来。疼到走路都成问题，实在无法勉力坚持，季惠翔在上周一的下午办理好了骨科住院手续，准备住院治疗。

谁料当时，手术室一个电话打来，告知出现了一台计划外的复杂肾上腺手术。“你的腰还能不能行？”“没事，可以挺一挺，这个手术我来。”为了箍住腰部，保持腰部稳定性，季惠翔戴着腰托上了手术台。

从下午4点到晚上7点，同台手术的医护人员发现季惠翔站姿、坐姿变化得很勤，“口罩虽然遮住了大半边脸，但季教授眉头一直皱着，额头有汗，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不适。”尽管这样，操刀的手却依然很稳，“痛，腰杆很痛，甚至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咬牙完成的手术最终取得成功，但已经痛到呼吸不畅的季惠翔，刚下手术台便被扶去了骨科住院。

因无法弯腰，手术服的裤子也无法正常脱下。骨科医生告知季惠翔，他的腰椎病情已经加重，现在需尽可能减少腰部活动，能躺就躺。平常苦口婆心叮嘱病患一定要谨遵遗嘱，季惠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成为了“最不听话”的病人。

术前准备如何，术后恢复得怎样，10个病房、20个病人让季惠翔很牵挂。第二天一早，他又准时出现在了泌尿科，开始了一天的查房。

▲季惠翔

患者：一句感谢太轻

习惯敬称季惠翔为季老师，在医生刘关羽心中，温文尔雅四字形容对方再合适不过。“季老师在教学过程中，特别有耐心。” 刘关羽说，他们后来才得知老师最近腰痛得厉害，因为他从未在手术中喊过一声疼。

“当时还带我们做了一个隐睾下降固定术，他一边做，一边仔细地讲着各种注意事项和手术细节。”注意了，这里千万不能损伤到患者动脉……刘关羽现在说来很后悔，“因为我们只看见季老师从站着做手术变成坐着做手术，姿势反反复复换了几次。谁都没有深想到，他是腰疼了。”刘关羽默然，“如果知道，我们就不会让他讲这么久，因为我们的问题，他都是有问必答。”

当天肾上腺手术患者印先生，同样也是在事后才得知到季惠翔的病情。为此，他特地给季惠翔和其他参与手术的医生，一人送上了一束鲜花并附上了一张纸条。记者看到，季惠翔的纸条夹在鲜花里，上面写着四段话——手术后，您来病房看我，还表扬我年轻体质好！和蔼的笑，让我对手术的害怕和恐惧都消弭了一半。印先生动容地告诉记者，季教授本要住院，却还是带病坚持为他手术，这让他感激又感动。“除了感谢，其他言语真的都太轻了。”印先生说，他不知道这束花的花语是什么，但全都代表着他的感谢。

从医23年，季惠翔坦言自己最开心的事情有两件，一是病人康复，手术成功；二是带领年轻医生查房时，能在他们的脸上看到收获的满足与喜悦。“在我看来，对于医生来说最重要的品质，莫过于认真和同情心。”季惠翔淡然地告诉记者，不管是周一带病手术还是周二照常查房，他其实只有一个想法——先把手术做好再说，病人还在等我。“爱岗敬业的医生有很多，”季惠翔说，他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

▲印先生送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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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周荞/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