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毫无心理预备地走进艾莉森·韦斯特的办公室,大概会被吓一跳。
一眼看过去,无数人类肢体……被随便地放在各个地方。
台面上放着几根手指和一只手臂,旁边托盘里摆着不同肤色的眼睛、鼻子和耳朵,办公室的墙上挂着解剖图、旁边摆着石膏模型,一切都看上去古怪极了。
“别人走进我的办公室,可能会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
艾莉森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笑着调侃道。
但这些零散的人类肢体,正是她每天的工作内容。
今年42的艾莉森是一名临床整形外科医师,而她的专项是为那些缺失了部分器官的患者,制作属于他们自己的义体。
虽然现在我们说到整形的时候,大部分人想起来的都是为了“变美”而进行的各种小调整。
但事实上,医院的整形科接到的病人,很多是因为健康问题、突发事故或者其他原因而不得不进行整形手术。
没有人想被当做“怪胎”,永远顶着一张与众不同的脸,游走在社会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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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很多人的问题,并不是单纯整形手术能够解决的。
有人失去了眼睛、鼻子,甚至一部分的脸部骨骼。如果有肢体缺失,光凭整形手术,是很难凭空造出来一个部位的。
艾莉森在整形科工作了20年,见过太多失望而归的患者,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能不能像假肢一样,为缺失部分肢体的患者,制作义体呢?
像制作假肢一样制作义体,为患者“补足”缺失,并不是一个难以想到的解决方式。
但实际上,真正着手制作,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首先,这件事情不可能量化:每个人缺失的部分都不一样,可以用于支撑的骨骼形状也完全不同,必须要完全的量身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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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制作义体这件事情,也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需要极高的整形医学水平,结合解剖学、颌面外科学、皮肤医学等知识,才能知道如何建构患者缺失肢体。
可同时,它又需要艺术水平:你必须同时懂得绘画和雕塑,才能够让义体真正和患者的原生皮肤融合在一起。
16年前,26岁的艾莉森还不是整形外科协会的副主席,而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
但她决定,她要做点什么,让自己的患者得到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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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曾经为600多位患者量身定制过假肢,而56岁的Jay Jaszkowski是其中一个。
2020年初,Jay的耳朵感染、还经常流鼻血。
这实际上是癌症,但当时医生误诊为普通感染,给他开了一些类固醇和抗生素药物,但事情并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因为情况恶化,他进行了完全鼻切除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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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的万幸,Jay活了下来,还保留了嗅觉、味觉和正常呼吸的能力。
可原本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失去了鼻子,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骷髅。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没有人能预料到这一点。”
面容的改变,对他的生活造成了根本性的影响。
“很多时候,别人对待你的态度和你的外表息息相关。”
他曾经是一个很外向的人,有很多朋友,但是在切除鼻子之后,就连之前的朋友都不太敢再看向他。
“人们看着你的时候,会感觉到很尴尬。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不太喜欢照镜子了。有时候我会想象鼻子还在我身上,可实际上它并不存在。”
“这一年非常艰难,我不喜欢像个怪胎一样四处走动。”
所以,在他听说艾莉森这里可以用硅制造出高度逼真的义体来弥补缺失肢体时,他毫不犹豫地找到了她。
每个义体的成本在5000美元到13000美元之间。
对于患者来说,它的价值却是无法衡量的。
艾莉森首先检查了Jay的皮肤状况,确保他在经历过化疗后的皮肤能够长时间接触义体。
Jay带了不少以前的旧照片给艾莉森参考,而艾莉森这里也有一些不同大小的鼻子模型,提供给Jay进行初步尝试。
先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在Jay选定之后,再根据之前照片中的模样开始放大缩小。
“我会不停调整修改模型,直到这个鼻子真正成为Jay的鼻子。”
在模型制作好后,艾莉森会用石膏制作模具。
而后,她会使用有色硅来将其变为实体。
将义体调整为患者的肤色仅仅只是第一步,她要保证的不仅仅是没有色差,而是真正的“栩栩如生”。
因此,皱纹、毛孔、皮肤纹理,乃至静脉颜色,都需要一点点处理。
在一个月后,Jay回到了艾莉森的工作室。
而他获得了久违的……完整。
21岁的Ari Stojsik是艾莉森的另一位患者。
她患有一种被称为“小耳畸形”的先天性疾病,导致她缺失了一侧的耳朵,没有完全形成耳道,以及构成外耳垂的软骨。
从小就没有一边耳朵的她,在开始上学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外表不同给她带来的麻烦。
她曾经在11岁时接受过耳朵重建手术,用胸腔里的软骨来塑造耳朵,然而失败了。
她在2011年到2019年,接受了18种不同的手术来矫正她的耳朵。
“但通过外科手术来重建耳朵非常困难。”
这对于Ari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我讨厌它、讨厌看它、讨厌思考它、讨厌我不得不处理这些事情的事实。”
“我永远留着刘海——这样在我外出的时候,就可以用头发遮住耳朵。”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社会抛弃的人:我尽力隐藏它,让自己看起来一切都很好,直至今天仍然在这样做。”
“但事实并非如此。”
当她找到艾莉森的时候,艾莉森温柔安抚了她。
耳朵是艾莉森最常构建的义体,有些是和Ari一样的天生畸形,还有一些是因为皮肤癌或者意外切除了耳朵的成年人。
艾莉森会按照另一侧的耳朵,制作对称的义体。
对于Ari来说,本来应该是耳朵的位置,现在只有一些因为过去失败的手术而生成的复杂软组织。
而艾莉森的挑战则是用磁铁、防水粘合剂来让义体耳朵可以自然地贴合在Ari原本的皮肤上。
当这个耳朵装上去,Ari喜极而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像是一个梦一样。”
“她是我的英雄。”
每一个来找艾莉森的患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有的人因为肺部感染性休克而截肢,有的人失去了一边眼睛,只剩下了一个空洞。
也许他们保住了性命,但生活却永远会因为人们异样的目光而无法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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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艾莉森来说,她的工作,就是让他们重新融入社会,回到一个没有歧视或者恐惧的生活之中。
“每个来找我的人,都是缺少了一些东西。”
“我希望他们在离开这里的时候,能够感觉自己重新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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