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一个词形容最近的人工智能市场,大概是“冰火两重天”。
一边是全球大模型掀起降价狂潮,动辄一折两折,有的甚至选择免费开放;另一边是大模型训练所需的算力芯片GPU售价猛增、供不应求,超微半导体等芯片供应商赚得盆满钵满。
反观大模型厂商,哪怕爆火如OpenAI公司,至今也没能走出亏损困境。应用场景不够丰富,各项成本居高不下,光是采购GPU就花了至少7.2亿美元。谷歌、Meta等也是如此。没有足够的算力供给,就训练不出更智能的大模型。AI时代的“泼天富贵”,已经被算力芯片供应商攥在手里。
AI终将改变世界,不过先领风骚的,不是那些站在风口中央的企业,而是默默布局在风口周围的企业。
这多少有些令人意外。风口到来时,站上风口难道不能稳赢吗?的确未必。类似的故事100多年前就发生在淘金热时期的美国。
1848年1月,正当加利福尼亚即将从墨西哥割让给美国之际,当地一位名叫詹姆斯·马歇尔的木匠无意间发现了黄金,消息迅速四散开来,引得数十万名淘金者蜂拥而至。随后数年间,足足有价值20亿美元的黄金被开采出来,令美国一跃成为当时最大的产金国。
假如有一个机会,让你穿越到当时的美国加州,你会如何把握致富机遇?
也许,你会和大部分远道而来的淘金者一样,选择老老实实淘金。但很遗憾,一夜暴富的概率微乎其微。艰苦的条件令不少人在淘金中丧命,除了那些背靠大资本集团的淘金公司,大多数人由于竞争激烈,并没有赚到太多钱。
一些更有眼光的人敏锐地发现了另一种“金矿”:淘金者。能不能淘到金子,或许是概率问题,但是淘金者没有铲子,就注定一无所得。
在淘金的狂热气氛下,很多商品价格变得奇高无比。面对刚需,他们开设客栈、商铺,为淘金者提供铲子、食物、衣物等必需品。著名牛仔裤品牌李维斯就是由此发迹的,斯坦福大学创始人利兰·斯坦福的第一桶金也来源于此。
金融家米尔斯在整个淘金热期间,从未淘过1克黄金,却在30岁前就成为当地最富有的人之一。他所做的,仅仅是用卖铲子赚的钱开设了银行,供淘金者存储金子。
很多年之后,米尔斯参与成立的加利福尼亚银行一度成为当地最大的银行,而最早发现黄金的木匠马歇尔,最终在简陋的房屋中去世。
“淘金子”或是“卖铲子”,两种生意没有高下之分。只不过,在更多时候,赚淘金者的钱,比淘金本身多出了一份确定性。
历史的回响犹在耳畔。今天的商业世界,依旧不断重复着这条商业规律。
前些年,虚拟货币火遍全球。买卖比特币、依靠矿机挖币的不知道有没有淘到金子,但“比特大陆”这样卖矿机的公司妥妥赚到了。
当造车新势力还在艰难比拼、努力盈利时,销售动力电池的宁德时代已经稳占市场半壁江山,仅一个季度的净利润就达百亿元。
增长速度快到让资本市场直呼看不懂的拼多多,同样是“卖铲人”中的翘楚。2024年一季度,这家电商从交易服务获得的营收同比增长327%,可谓赚足了“淘金者”的佣金。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听起来,明明“卖铲子”是个利润率不高的生意,为什么现实情况却恰恰比“淘金子”更容易赚钱?
原因与竞争的激烈程度直接相关。
风口中淘金,往往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太多人同时涌入一个赛道,竞争会变得异常激烈甚至惨烈。产品是相似的、技术是相近的,短时间内较难建立起相对他人的比较优势,想要突出重围,多半得靠不断降价抢占市场。而那些缺乏资本与技术支持的个体,大概率会沦为大鱼腹中之餐。
但“卖铲子”的逻辑不一样。淘金越火热,铲子越是刚需。一铲难求时,铲子也能卖出高价。除非到了金矿枯竭那一天,否则铲子总有市场。
而且,“卖铲子”不比“淘金子”,因为没有站在风口上,基本得不到耀眼的聚光灯照射。这样的适度竞争,恰好容得下商家们悉心打磨有口皆碑的好铲子和无可挑剔的服务。
更重要的是,“卖铲子”面对的市场更加稳定。市场总在变,金子也不一定能淘到,但淘金者对好铲子的需求始终不变。
时装行业也是同样道理。消费者的喜好、服饰流行趋势年年不同,服装企业必须像上满发条的时钟,一刻不停地更新设计。而那些面料提供商、拉链和纽扣生产商,在建立起足够的规模、信誉和品牌优势后,一直稳如泰山。对他们而言,重要的不是拥抱潮流变化,而是稳定地供给高品质产品。
“卖铲子”的故事告诉我们,当市场机遇降临时,迎接的方式并不唯一。有时候,与其一味盯着“金子”,倒不如安安心心卖好“铲子”。 (本文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原 洋)
(责任编辑:王炬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