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lina失去声音这一年:烧伤、毁容、离婚之后,到底还要我学会什么?

作者:姚璐 来源:谷雨实验室 ID:guyulab Selina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了。那是去年夏

Selina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了。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当时她正筹备自己的第二张个人专辑。

她想象她在唱,但唱不出来。

知名的耳喉科看了两三家,做痛苦的喉镜,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声带没有问题,结构也没有问题。

那之后她只有两次公开演出:一次是去年秋天的S·H·E出道17周年音乐会,她使用了一部分备用音轨,并在微博上向观众致歉;另一次是上个月的金曲奖,三十周年的盛会,没办法拒绝。

她过去的声音伴随她成长起来的女孩们大概都熟悉——甜蜜的、柔情的、带有一点鼻音的共鸣。

已经一年了,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没有好转。

在这天的演出中,每个人都听到了她现在的声音:像一个饱满的苹果瘪了下去。

▲2019年金曲奖现场

当2010年她在上海拍戏被意外烧伤时,她的父亲任明廷被最早提出的几个问题之中,就有是否伤及喉咙。

答案是没有,她的声音逃过一劫。

而现在她发现,后遗症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复杂,她不得不重新检视自己的内心。

我们在她的公司见面,去年和华研唱片解约后,她开了一家公司,取名叫“任真美好”。

用来做办公室的是她出道后给自己买的第一套公寓——一套60平米的一居室。

她请设计师重新设计,砸掉原来的墙,改成开放式空间,公司铭牌、置物柜、吊灯甚至垃圾桶,都是粉色的。

一面大大的全身镜在窗边,有显瘦的效果,“因此我在公司都很有自信”,她笑着说。

这是人们都熟悉的,甜美的、柔软的、幽默的Selina,但你很快就会意识到事情的另一面:她的烧伤比大多数人感知的要严重。

即使那场因爆破师失误而引起的火灾已经过去九年,还能在她圆圆的脸上看到烟熏的痕迹。

只有见到她才知道当年报道中的词句意味着什么,全身54%烧伤,除脚趾头和脚底板外、双腿环状全毁(爆燃那一瞬间她穿着丝袜)——她的全身超过一半被疤痕覆盖。

6月中旬的台北,因为连日的雨水气温保持在30℃以下,Selina穿蓝色短袖T恤和黄色碎花半裙来赴约,发髻松松地挽着。纱裙长及脚背,却是开衩的,她既不刻意暴露也不遮掩自己的伤疤。

烧伤是不折不扣的“人间炼狱”。

她经历了比生产强度还要高的数次清创,以及因为感染高烧不退、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濒死时刻。

腿部所有皮肤来自分三次割下的头皮,复健时,那些新鲜的皮肤带给她彻夜无法平息的瘙痒,被放大四倍的头皮缺乏弹性,她不断练习蹲下、站起,血会从植皮的缝隙里迸溅出来。

直到现在,因为一半以上的皮肤没有汗腺,她的代谢比常人要差,对于冷热极其敏感,这些困扰会伴随她一辈子。

▲Selina探视烧伤患者,鼓励他们努力复健

她的父亲任明廷是传统的中国式家长,从小教育女儿要感恩,要吃亏,宁肯被别人占便宜。

他一生没有口出恶言,去上海探望烧伤的女儿时,见到作为责任方的导演,他的第一反应是拥抱并安慰对方。

妹妹任容萱说,在一次复健后,她亲眼看到爸爸和姐姐的对吼——

姐姐对爸爸吼: “你为什么要一直说感恩?我不觉得有什么好感恩的!”

爸爸吼回去: “你是任家萱,你就是我女儿。有爱的人,就是要感恩!”

他是大度的、善良的,他也要求女儿如此,这种积极的力量一度帮助了Selina。但一个可能被忽略的事实是:

作为受害者的Selina心中的不甘、恨意被压抑了。她用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力完成了生理的重建,却遗漏了自己的内心。

我们坐在那个粉色的、明亮的房间里,她平静地、诚恳地向内心沉潜,你知道她经历了无数个哭泣的时刻、无数个诘问内心的夜晚,她把自己遭受重击的、破碎不堪的心灵摊开来,一点一点检视、分辨——那些被压抑、被忽视的负面情绪,因为过度省察带来的自我攻击,既是独一份的也是同属于女性群体的压抑。

她寻找自己声音的过程,也是寻找自我的过程。

以下是Selina的口述:

金曲奖表演之前,我要去补一些录音。

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录音间,其实是很没有信心的,所以我就很胆小地去唱。

我的姐妹里最勇敢的,就是Ella。她直接说,等一下,我想要提议,老婆你要再更勇敢一点,你不要怕。

然后她直接冲进录音室跟着我一起,搭着我的手问我,你可以吗?我唱唱,然后我就哭了。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声音的问题还是给我很大压力。

那时候正在录我至今还未出生的专辑,已经录了七首歌了。录到后面,好像声音状态有点不太好控制,我想可能太累了,那休息一下,再约下一次。

渐渐发现,这个状况没有好转,越来越严重。 严重到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音准。我想象我唱的,但我唱不出来。

我从小就很喜欢唱歌,我永远忘记不了唱歌是让我快乐的一件事情,比如我心情不好,跟男朋友吵架,只要我那天工作是录音,唱完了心情就超好。

突然我发现,我脑袋里的想法、跟声音的状态,它的连接出错了。

▲Selina伤后复出EP封面

我看了两三家有名的耳鼻喉科,得照喉镜。

我很痛苦,因为医生检查出来跟我说,你声带没有问题、结构都没有问题。

我本来还想一定是有状况,我就赶快治疗,我就积极治疗。

渐渐地,我连讲话的音都有点拉不太上来。那下就真的慌了。

我去年真的很糟,所有事情都挤在一起,我声音出状况,我要自己开公司,我要去面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内心——觉得自己已经应付得很好、可是显然我应付得不够好(带来的)的自我否定。

我觉得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要借由一件一件事情告诉我,我不行。

为什么总是不会有美好的事情降临在我身上这样?你到底要我学会什么?你到底要我变成怎样你才满足?就是会发出一个这种怒吼。

我想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心理有点问题,就找了一个我在节目上认识的心理医生开始聊。

聊了几次之后,我发现其实很多东西我习惯性地在心里面把它收起来,我有一个自我保护的机制,我总是会很希望不愉快跟不好的东西快速地从我身体里过,我不希望它待在我生命里太久,这个是我曾经引以为傲的。

我在去年感觉到,有些东西其实你没有消化完,就让它过去,其实这是一个陋习。

因为很多事情累积之后,它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你最终你还是逃不过你要面对的自己嘛,这件事情带给你多大的伤、多大的痛,其实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也许是时候把它再慢慢整理。

我的整理一定是从我人生最大的事情——我受伤那件事情开始。

心理医生就跟我说,因为那已经十年前的事情,虽然我一路走过来,都走得很好,可我现在出状况了嘛,那我就回去检视,有没有可能哪一个细节,或者是哪一件事情,我把它漏掉了。

第一个念头,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

其实这个想法在我心里面它就不存在了,因为我那时候就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东西想没有用、没有意义,任家萱,它已经发生了!但这是有一点快狠准的一种方式嘛,我是不是根本从头到尾都还是没有接受?

受伤让我变成一个非常理性的人。

受伤这件事情是我人生一个很大的、很剧烈的振荡跟改变,为了应付这个东西,我会大量地放大我理性的那一块,因为它可以让我存活。

如果是一个很浪漫的我,我是很在意我的外在的。可是我要怎么在意呢?我现在如果在意,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我一开始出来工作,我是有穿压力衣的,那其实压力衣很麻烦,还要贴矽胶。

那个时候我就会常常说,为什么我要做这些东西?为什么我要穿压力衣,再穿其他衣服?类似这种状态的时候,我会选择理智地去面对,不必为了这些事情崩溃,不然我可能一天要崩溃好几次。

我就会知道说,因为我受伤了,这是事实。而我又再站起来了,这也是事实。

而且我很幸运,很感恩,这个圈子还再次接纳我。

所以,理智的我就会告诉我,就这样接受。虽然我一向都很软弱,那是人家眼里的形象。我心里面其实知道我超不允许自己软弱的。

我就觉得我好像忘了自己有浪漫的这一块。浪漫的我就可以哭天抢地地喊:为什么是我?我不甘心!

那我还是要像以前一样,觉得我自己是很漂亮的、很美的。从每天面对赤裸的自己开始。

我超认真的,特意买了一个椅子,洗澡的时候我就坐着洗,一寸一寸的皮肤,仔细温柔的对待它,去触摸,去看。

虽然这个疤痕在我身上很久了,但是有一段时间盯着你会害怕,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但是现在就觉得,它其实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

我只要洗澡,我就一定会擦乳液,因为我皮肤没有办法像正常皮肤一样,会干燥,所以我一定要特别地保护它这样。

有一阵觉得很烦,很抗拒,可是最近就很认真地去触摸它。

也是聊了几次之后,心理医生才跟我提,她觉得我跟阿中,就是我前一段婚姻,她觉得也可以好好地面对跟整理。

因为复健时期的痛跟苦,我自己整理得很好,透过演讲,因为我每次演讲都是哭到一个爆炸,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整理。

我miss掉的是这个事件在我心理造成的影响,以及复健成功后到去年出问题的这段时间,我觉得我忽略了。

我们结婚是在我受伤后,等于我们一起经历了那段时间。

这件事情一定在我们心里都造成了一些阴影,那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所以我们应该可以很理性地、平静地一起去把那段时间的东西整理好。

我就单独跟他约见面。我们离婚是很平和的方式,我们那时候很期待彼此可以再继续当兄妹,可是其实后面我们没有那么密切地联系。

借由心理医生的建议,我们有了对话。

这个过程中我们对待彼此都会有不够好,跟可以觉得道歉的地方。我们也都对彼此道歉,真的就放下了。

他在我心里的那个位子,现在是很舒服、很自在、很美好的存在。

我本来期待说我这样解决之后,我就可以唱歌了。但是,还是没有。

我去找了唱歌老师,唱歌老师她对声音比较理解,可以给我一点方向。

但其实还是一个很奇怪的过程,因为我是本来会的人,但是我突然不会了。

每一次去学唱歌,我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因为我的心底还是觉得说,你在搞什么东西啊?有一点这样责怪。

所以我每次上课我都很痛苦。老师给我的功课我回家都不愿意练习。

我不想面对,我不想听到我发出那种声音。甚至那些天我都不唱歌,自己在家也不唱歌。

一直到有一次上课的时候,老师很直白地陪我去面对这个事情。

她说,我要接受一个可能:我的声音再也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唱歌。但是我能不能唱歌?

我可以,我要学新的方法来弥补,把肌肉慢慢地训练起来、茁壮起来。我们先把以前的声音先放下来,我们重新去学习。

我要用新的方式去唱,它会成为一种新的声音,会成为新的Selina。

其实这种心理状态我以前有过一模一样的,就在我受伤的时候。

我那时候很清楚,我起床就可以走路,我手自然就可以弯,我可以蹲下来捡东西,我昨天还记得我这样做了,我上礼拜这样做,那是你的日常啊,我做这件事情太容易,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我上次这样唱歌,我都还记得那个感觉啊,怎么现在不行,所以我心里又再次不能接受,不服。那个心魔在那一天,就是有点被我找到。

前几天,老师就一直跟我讲,你对你的声音太严苛了。

她有发现,当我一开口唱,遇到一个音不对的时候,你就苛责它,你就更用力,你就更紧绷,所以你声音就更差。你要学会对你的声音温柔,给它信心,给它喊话。

我看营养师也有两年了。

我尝试了很多运动,就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运动。

为了要维持身材,我是时候来寻求一下饮食的帮助。这个不是大家一般了解的营养师,她会借由一些方法,去知道你荷尔蒙的变化。

每个人可能都有不一样的比例,你可以透过饮食的一些改变,让你的身体回归到你最原始的荷尔蒙,让你的荷尔蒙很稳定,自然身体就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她就说我不敢相信,你就是一个雌激素人,就是非常非常的女性。

她说艺人通常都会有一个特质,睾固酮这个雄性激素男女身上都有,但是特别是在艺人身上,这个东西会很“有”,因为它代表着企图心跟野心,有时候也会相对等于成就。

营养师看到我,她就不敢相信,她说你的睾固酮怎么可以低成这样,你的事业却是如此的好?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她觉得我是一个很奇特的例子,但是她又可以理解,我是一个雌激素人,我会散发出我自己的魅力。

我最喜欢她就是,她认为女生是这世界上非常重要的一个物种,因为你看生育的能力只有女生可以有。

可是这个世界对女生其实有很多的打压以及不公平,其实乍听我觉得可能有点太像女权主义,可我觉得其实也不是,这是女性自觉,以及希望异性可以给女性一个相对的尊重。

她说其实像我这样子的女生很容易自己攻击自己,如果你还不够稳定的话,你就会觉得,我这样子不好,我这样子不行。

她让我对自己的了解,对自己的信心都有一点点增强。

▲第52届金钟奖颁奖典礼黄子佼(左)Selina(右)主持

之前有一段时期我觉得自己不会主持,否定自己主持的能力。

去年就是各种的审视,我觉得自己不足,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基本功,跟唱歌一样,我没学过,我没有从助理主持一步一步往上。

电视环境的生态在台湾相对蛮辛苦的,已经不是那个最繁华、最盛开的时候,因为市场又小,电视台有很多的考量,自己主持的节目,一个一个停掉,那你就会觉得自己也不够好,这个环境也不够给你支持跟力量。

所以“我不会”,“我不行”,“我没有”,就是否定自己这样。

所以当我陷于一种有一点点悲观负面的时候,我就会提醒我自己,我是不是自己又在质疑自己,就是全世界还没有否定我之前,我先否定我自己。

因为我最近接了一个《女人28》的谈话节目主持,我有发现到我的魅力在其中,我感觉到她们对我的信任。

现在就会一直提醒自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责备你自己?

我记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所以才会一直照镜子。

我是在看我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够好,我头发是不是乱了?我是不是齿缝卡东西?我眼睛是不是有眼屎?

在外人看来很像是觉得自己真漂亮,可是我的内心其实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营养师说你就是有心想事成的能力,所以你要勇敢地去做梦。

你如果将来谈恋爱,那你就是把你想要的条件都写下来。

其实我心里面有一点点觉得,很难,可能对自己现在的理解跟状态的满足,就会觉得怎么可能有人可以像我一样这么优秀(笑)。

她就跟我说,没有关系,你就是写下来,因为这个世界上可能也有一个人跟你一模一样,他也会觉得怎么会有女生能够像他这样。

但是你就要相信你就是会遇到这样的人,你就是会遇到。

我说女性为什么一定要追求爱情呢?

我还是有很多可以追求的事情,我好像不会想要把这个设为人生最大的目标了。她就说,也没错,可是她建议我还是可以去想这些事情。

我从开始懵懵懂懂地懂得爱情,应该算是初中的时候吧。

接触之后才发现说好奇妙,竟然会这么喜欢一个人,这么想着一个人。

我的世界就会只剩下恋爱,就觉得其他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就只想要疯狂地为爱疯狂。我年轻的时候,谈恋爱都是这样。

跟阿中那段的恋爱,因为那时候25岁,我开始在心灵方面稍微成长一点,那个时候就觉得好像不一定只有这样子,当你在爱情里面,不是只能那么的戏剧化,那么的疯狂。

那时候在爱情的世界,好像渐渐懂得一些道理,已经成熟一点点,渐渐地比较爱自己,理智一点的时候,就被求婚了。

所以就没有机会去印证我是不是真的对爱情要走另外一个路线了。那演唱会上求婚又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所以就结了。

离婚后,有一阵子就觉得,好麻烦啊,一想到你要认识一个男生,他又是一个陌生人。

当你这么了解他之后,他也许就不会像你想象中这么好了。

我有一段时间恐男,当一个异性如果对我好的时候,基于礼貌,你也会想要对他好,可是我担心我会不会释放出讯息,让他以为我喜欢他这样对我好。

当我一发现说,他会对我有点太好,好到我无法回应他的时候,我就会先冷淡一点。

当时觉得上《女儿们的恋爱》太害羞了吧,有一种觉得很不自在的感觉。

就是谈恋爱给别人看,我又想到自己已经是几岁的人了,已经是有过一些经历的人,这样适合吗?

那时候《以团之名》也找我,因为声音出了状况,就会觉得我连自己的歌都唱不好,我去那边怎么指导别人?

营养师和心理医生让我意识到,我好像常常会否定自己、给自己设限,我非常想要突破这一关。

那我的生活圈其实没有什么机会让我谈恋爱,因为生活很简单,人就是这一些,如果我今天不踏出这一步,我要怎么去谈恋爱。

然后觉得如果问团体,有谁比我更懂团体,而且我们的团体很棒、很成功,所以我当然有很多经验可以分享。

▲Hebe、Ella为Selina庆生

以前我每谈一段恋爱,我都是会想着以结婚为前提,就是各种想象,跟你结婚,怎么样生活,怎么养小孩。

我觉得现在如果我再遇到一个特别想谈恋爱的,我应该不会去想着做后面的梦,我们去享受当下,而且每一个相处的时间都是快乐的,这比较重要。

我真的超没有野心的,我走到现在是靠命运以及姐妹。

我从小的个性真的没有喜欢冒险的。

我记得小时候,好流行暑假去游学。 可是那对父母来讲是一个经济上的负担,那时候因为妹妹出生了。

我也没有积极地跟我妈说我要,我没有吵着我要这样。

可是我妹就不一样,我妹就有去美国,她就是会勇敢去做这件事情,我不是。

对我来讲,我觉得我要的东西很简单。

我记得以前暑假,因为我妈也是老师,所以我都跟妈妈待在家里。那时候暑假都很热嘛,家里就会开着冷气,我就在家里面,都在做重复的事情。

几乎每年暑假,我会把拼图拿出来,每年都拼同样几幅,拼完就再把它收回去了。

我妈帮我买了很多书,百科全书也好,伟人传记也好,就是一样的书就会一直看。

我不会觉得厌倦,不会说同学他们都可以出去玩,我也不会吵这件事情,就是这样简单的、平静的、甚至是规律的生活,对我来讲是很满足的。

我的蓝图会想到像妈妈跟爸爸这样,当老师很棒,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小孩,养小孩。

▲Selina家人为她庆生

我们的合约,去年快到期,我的姐妹们比我早有一个自己明确的方向——就是自己开公司。

我从来都没有想好要做这件事情,我心里面其实是害怕恐惧的。但是因为我的姐妹都给我鼓励,我就觉得我非得去努力一次。

我要开公司的时候,我想这个房子先来当作自己的公司。

我要重新装潢,我爸比较保守,他觉得不要,公司你能不能运作起来都不知道,你的状态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你却要花一笔钱,大刀阔斧地把全部东西都拆掉,值得吗?

那时候我就真的花了一段时间,真的仔细地思考,我到底要不要怎么做。

后来我想了一下,既然公司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就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要在美好的状态下开始。

这是我第一个自己买的房子,它就是一房一厅,有一个厨房,就是一个家的样子。所以我把整个格局都全部打混了,重新弄,最后也都是亲自去跟设计师讨论,包括所有的材质,一定要自己确认过。

到4月的时候,真的装潢完毕。

那个moment对我来讲,我非常非常的感动,就是第一次踏进这边装潢后的房子觉得说,对了,我做对决定了!我爸妈进来的时候也说,哇,很不错,很棒!

最妙的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在管理我自己的财务,我从一开始赚钱,我就都交给我妈,就觉得好麻烦啊。

我自己开了公司,你非得自己了解不可啊,我就很认真地跟财务人员去理解接洽。我跟财务人员聊天的时候,她知道我真的像一面白纸。

她就会用我听得懂的话告诉我,我现在渐渐看懂报表,而且搞懂我的财务状况。

这个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对我来讲是一个非常大的改变跟冲击。

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对未知的事情,都会充满恐惧。

所以当我对财务状况未知的时候,我对一切问题会觉得没有那么踏实,会觉得好像要再努力赚钱,可是现在你很清楚掌握之后,就会变得很踏实,好爽啊!

渐渐公司也上轨道之后,我所感受到就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那个自由的感觉跟自主决定的这种权力跟能力,是我以前没有想过的,我一旦拥有之后,我就发现它是如此的美好。

我相信别人可能在30岁的时候就在做这个,可是因为我30岁的时候在面临我人生的第一个难题。

很多人出社会就赚了自己的第一笔钱就开始理财了吧,我却这么晚才开始,这么晚才懂得去对待自己的心,去检视自己,有点超晚的。

但我后来想想,never too late。

受伤前,我是一个很不懂得拒绝的人。

拍那场爆破戏之前,我是很害怕的,但是我不敢讲。

针对这件事情我有哭过很多次,特别有一些人来探望我的时候,可能也是圈内的人,就会很不舍,他们就会说你怎么那么傻,你应该要拒绝。

在那个当下我听到这些话是很难过的。因为我就是没拒绝,那我就做了,那我现在这样怎么办。有一种好像你没办法承受的,但我理解他们的好意。

我在因为这件事情而很难过的时候,其实阿中也帮我分析了。

阿中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理智的人,比我都理智一百万倍。

他就说你想想看,你那时候才刚到一个剧组,你才拍两礼拜,你跟大家也不熟,而且你本来就是一个不想让大家觉得你耍大牌的人,你跟剧组要相处好几个月,你当然希望跟大家打好关系,你怎么可能去当一个很怎样的人。所以那时候他就有这样安慰到我。

现在会不会变得比较懂得说No,其实有。

但是完全跟受伤这件事情是没有关系,而是因为我更清楚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且更有自信地活在这个地球上,我就会也非常地理直气壮。

我有一家很常去的日本料理店,有一次我去的时候,我叫了一条烤鱼,然后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它并没有满足我对烤鱼的想象,比平常的差,很明显,比较咸,比较干,比较柴。

店家会问每个客人满不满意,我很直白地跟他讲,我说都很棒,但今天的鱼我没有很满意。所以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最近的鱼都这样吗?

然后我爸就在旁边说,没有啊,我觉得很OK。我爸就想缓一下。

我就说,爸爸,我不觉得这样不好,我没有说这条鱼我不付钱,我这样讲的原因,因为我在意你们餐厅,我希望你们改进。我们是有一个彼此的付出。所以我不会每次都跟你讲,你东西好棒。

店家就跟我讲,因为最近的天气比较暖,所以鱼的油脂自然就没有那么丰厚,我说,哦,难怪。我就可以理解了嘛!

我以前不会,因为以前就会觉得自己公众人物,被人家讲怎么办。

我爸有看到我对那个人的态度,我爸后来就说,他真的打从心里来讲,他觉得我这样很棒。

因为他的教育,让他只知道要与人为善,他会把委屈跟不好吞在他自己的肚子里面,他觉得我变成了一个比他在这个部分更棒的人。

之前每次看励志书都会说,每一件事件发生,每一件改变,都是一件礼物。

我在 当下的时候,我都觉得,狗屁,谁要这个烂礼物,拿回去,滚蛋!

可是当真正你走过——当然我不觉得我现在走过了,但我相信我会走过——回头看,我才会觉得,哇,其实真的都是好的。

我还是希望说,不要遭遇到这些困难跟挫折,我就可以有好的改变。

但是,看来人就不太行,生而为人,好像比较难。

我们不是故事里面写的那些圣人,我们都是很平凡很平凡的人,好像真的必须要透过一些事件来去知道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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