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富足》: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被物质“驯服”的布希曼人

居住在南非卡拉哈里沙漠,布希曼人原始富足的模式,很重要的文化背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一个大体上没有人更富有或更具权势的社会形态。人类学家考究文化演进过程,其意在呈现某一社群各面向的生命观,提供思考当代价值的棱镜。

如果有一个世界,在那里生活的人们一周只要劳动十五个小时,就能获得生存所需的足够营养,而且直到上世纪仍是如此运作,许多人可能不免赞叹竟有如此乌托邦。人类学者詹姆斯.舒兹曼所写的《原始富足》一书描述的正是这样的民族。

一、一周仅劳动十五小时的“神话”

书名有一个很长的副标──“布希曼族的生存之道,以及他们能教给我们什么?”,楬橥了所谓“一周劳动十五个小时,就能得到生活所需营养”的“神话”,不存在于鼓励(或强迫?)辛勤工作的资本主义社会,尤其拜科技演化之赐,世界朝全球化趋近的此际,这样的乌托邦似乎得依赖偏远荒凉的“天险”,才能缓和现代文明入侵的速度。布希曼人生存、活动的场域,正是在南非卡拉哈里沙漠边缘的纳米比亚草原。

舒兹曼从一九九二年开始,在布希曼人部落生活将近二十五年,近距离访谈、记录这个世界最古老民族的生存之道。直到二十世纪初,他们仍和数万年前的祖先一样,依靠狩猎跳兔与剑羚、采集马拉玛豆与曼杰提果度日。

这个古老民族并没有躲过大航海时代探险家的到访。一四九八年,葡萄牙知名航海探险家达伽马(Vasco da Gama)登陆接触时,因原民对交易买卖没概念,仅能以贝壳、狐尾“拂尘”与外来者交换商品,由于不符达伽马被交付的贸易任务,他便扬帆朝东方而去,当地住民的生活因此得以继续维持一个半世纪。

十八世纪则是一页殖民地史。殖民者到来后圈地引进畜牧及农业,带来私有制的概念,船坚炮利的西方文明征服了古老的亚洲,不过在布希曼人生存的广袤南非,某种程度算是踢到铁板。

这并不是说强势殖民者没有尝试“驯化”当地住民,在冲突过程中,不时传出灭村式的屠杀事件。一八○七年,一位英国上校向殖民地总督汇报英国人从荷兰人手中夺取殖民地统治权时,写下“有几支在边界的突击小队依然活跃,其中一支杀害或俘虏了三千两百名‘这些不幸的生物’;另一队又消灭了两千七百名布希曼人。”

退居到殖民地边界以北、卡拉哈里盆地的布希曼人,仍维持着他们狩猎、采集只满足当下需求的生活,比如狩猎的“额度”绝对会在猎物的肉腐败之前吃完,他们依然相信这块土地会供给足够的食物,而自己及部落也有能力猎取、采集所需的食物。

二、“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文化

一直到二十世纪上半叶,殖民领地的扩大,意味着部落民族失去代表猎场的土地,部分布希曼人只好在白人农场里出卖劳力。不过只要一到雨水丰沛的季节,白人农民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他们的布希曼人农工全都不见踪影,前往仍无人居住的荒野打猎及搜食,直到野生的食物不足以养活众人才会回到农场。强势殖民始终无法真正驯服对物质轻易感到满足的他们。

农地主人在土地边界竖立的铁丝藩篱,让布希曼人的狩猎行为成为“盗猎”,也阻断野生动物季节性迁移路线,数以万计的羚羊等动物因被迫绕道而饿死途中。布希曼人狩猎与采集最终成为生活中节庆式的点缀,即使一九六○年代白人统治者担心布希曼人会“灭绝”,因而在西南非为他们画出专属保留地,仍不足以让他们靠着打猎及采集过上富足生活。

作者指出,狩猎采集者和农夫都很容易受短期的“季节性”食物短缺和偶发性的饥荒影响,但以一次季节循环更长的时间来看,农耕社会遭遇严峻、反覆且持久性饥荒的可能性远远超过狩猎采集者,而农耕社会的出现,却让人类因为追求财富陷入拼命工作的生活。作者也认为,布希曼人原始富足的模式,很重要的文化背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一个大体上没有人更富有或更具权势的社会形态。本书的用意自然不是鼓吹读者恢复狩猎生活的极端思想,人类学家考究文化演进过程,其意在呈现某一社群各面向的生命观,提供思考当代价值的棱镜。

三、三毛与撒哈拉的生命故事

早于舒兹曼,大概半世纪前,台湾作家三毛就流浪到西非尼日利亚,写下了《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尽管撒哈拉沙漠物资极度匮乏,三毛用历经几多波折的生命经验,练就出“人不堪其忧,三毛不改其乐”的幽默笔触,带领读者走入漫天黄沙,跟着她灰头土脸地品尝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是人类学者视角外,用文学了解非洲部落生活的另一种阅读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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