讣告:于2023年6月13日去世

有这样一个人:

12岁就外出谋生,四处流浪。

14岁开始发表作品,32岁轰动中国。

年过半百跑去考驾照,90岁依然不安分,偏爱红装,嗜烟如命,93岁依然开着法拉利到处跑。

别人曾问他长寿秘诀时,就嬉皮笑脸说自己从不养生,喜爱睡觉,不吃水果,不运动。

他叫黄永玉, 有媒体曾用了一个90后的词“酷炫狂霸拽”来形容他骨子里的顽皮野性幽默。

6月13日,中国国家画院院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黄永玉逝世。

黄永玉先生子女黄黑蛮、黄黑妮、李洁琴携孙黄香、黄田敬告:

我们的父亲黄永玉因病于二O二三年六月十三日三时四十三分离去。我们尊重他的意愿:不举行任何告别、追悼仪式。

黄永玉先生,笔名黄杏槟、黄牛、牛夫子。1924年7月9日(农历)出生在湖南省常德县(今常德市鼎城区),祖籍为湖南省凤凰县城,土家族人。中国国家画院院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曾任中央美院版画系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是现当代中国文化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艺术家。

黄永玉,很多人给他贴上的第一个标签就是“不正经”。

确实,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他总是我行我素,放荡不羁,即使在今天看来仍然惊世骇俗。

他说: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

他说:为什么要穿衣服,裸着最好。

不仅言论惊人,老头儿在做事上也不打算走寻常路。

当别的大师都在画岁寒三友,一番阳春白雪的时候,他偏偏画了“我丑我妈喜欢”的老鼠。

寥寥几笔,却生动诙谐,特别是旁边的充满机锋的短语或段落,或讽刺,或俏皮,或温馨,精辟得把社会剥落得淋漓尽致。

世界著名记者萧乾这么形容:浮漾在他粗犷的线条间的正是童稚、喜悦和奔放。

很多网友们评论他是“用生命在搞笑且最接地气的画家”,老头儿并不在意。

但其实黄永玉也有正经的时候,譬如他笔下的荷花浓墨重彩,野蛮生长,有一种蓬勃的的野性美。

而这种美,他花费了几十年才达到。

和很多人画家相比,黄永玉并不是学院派,更多的是自学成才。

因家境贫苦,读了两年初中,12岁就外出打工,瓷场小工、中学教员、战地服务团团员……三百六十行,他大概干了一半。

不过黄永玉自小就有股韧劲,特别在作画上。

我每天都要好好工作努力提高画技,不然我觉得对不起那一日三餐。

每天连轴转的打工,微薄的薪水依然填补不了作画的大窟窿,黄永玉想到了图书馆。

和沈从文的合影,沈从文是其表叔

图书馆宽敞安静,更重要的这些书籍全都免费享受,黄永玉牢牢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最痴迷的时候被管理员锁在图书馆里也浑然不知。

或许就是这股傻劲儿,年纪轻轻的黄永玉的绘画造诣突飞猛进。打工两年后,他拿到人生第一笔绘画报酬。

那时,他才14岁。

而声名鹊起却是在18年后。

1956年,已经在中央美院担任教授的黄永玉出版《黄永玉木刻集》,其代表作“春潮”“阿诗玛”曾轰动整个文坛。

黄永玉火了,蛰伏了三十多年的他第一次被推到公众面前。

那些慕名而来的看客都快踏破门槛,不过问起作画秘诀,老头儿倒是坦诚没什么好教的。

“艺术是给人带来快乐减少距离的,而不是去为了模仿什么,你想画什么就画,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一如既往地傲娇,自信。

2010秋拍会上,黄永玉1978年作《暑荷图》以683万成交

有赞美,自然就有争议,特别是当你和别人不同的时候。

譬如就有人攻击黄永玉的画不是国画,毫无章法可言。

老头儿也是心大,开玩笑说:谁要是说我的画有国风,我就去告他。

还有学生出于敬仰老师的绘画造诣,建议黄永玉成立“黄永玉派”,他却严厉拒绝:狼才需要成群结党,狮子不用。

反正,你说你的,我过我的。

世人都谓黄永玉是个鬼才,因为他不仅在版画、国画、油画、漫画、雕塑方面造诣颇深,而且还是位出版的诗集能获得《诗刊》年度一等奖的诗人和作家。

其实他还隐藏了自己最突出的属性——段子手。

黄永玉爱荷成痴,迄今为止已有8000张荷花画作,记者问你为何不用电脑作画,老头儿的回答也是简单粗暴:因为在电器里,我用得最熟的就是手电筒。

记者不死心,又问:在您绘画创作的生涯中,您对哪件作品最满意?

“一只母鸡生了蛋,你问母鸡它生下的第一个蛋和第三个蛋好在哪里?母鸡会告诉你吗?”

一句话把记者堵得哑口无言。

其实,黄永玉爱耍嘴皮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年轻时追求妻子张梅溪时,他紧张得老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我有一百斤粮票,你要吗?

就这样把女神追到手,两人也是和和美美,相濡以沫几十年。

即便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黄永玉依旧心不老,还是那样如孩子般执拗任性,活像个老顽童。

不养生,不吃水果,喜爱睡觉,除了作画,喜欢抽空看点《非诚勿扰》,按他的话来说,就是想了解一下现在社会正在发生的事。

而且,老头儿还有一个很拉风的爱好,收藏跑车。

德国原装奔驰S320、宝马Z4、保时捷911敞篷跑车、保时捷卡宴越野车、红色法拉利F430…………那些酷炫十足的跑车都是他的心头好。

偶尔,心血来潮还要跟小年轻较量一番。(感觉自带BGM: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不过黄永玉也不是一直那么调皮浪荡的,偶尔他也会静下心写点东西,譬如自传。

60万余字的《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出自一个九旬老翁之手,不得不服。

还因为同样爱好写作,黄永玉和林青霞成了莫逆之交,两人经常切磋写作技巧。

林青霞还透露自己上《女神来了》是因为当时年届91岁的黄永玉对61岁的林青霞说“我想把你变成野孩子”,于是青霞说:“好啊!那我就变成野孩子咯!”

虽然年事已高,但他作画的速度依然惊人,吃个午饭就能画出一幅大作。

在佛罗伦萨写生的时候,更是顾不上吃饭,往往拿几块冰冷面包应付了事,但他的灵感好像是喷涌而出的,而那份幽默感却凸显其中

前几年,他出版了一本新书《给孩子的动物寓言》,里面是他亲自绘画并创作了138则与动物有关的寓言故事。

相对于动物画,对动物的犀利点评更让人心灵震颤,仿佛看见了社会的众生相。

年龄快跨越了一个世纪,临老了感慨世界的苍茫浩瀚,一辈子的酸甜苦辣也都在画里书里了,但对所有的人说出自己的感受不遮掩粉饰一下。

骨子里,黄永玉还是那个充满热忱和睿智的老顽童。

或许就如别人所言:

黄永玉是好玩的。于世事人生,他怀有一份经历起伏跌宕,看透世界后的宽容与坦率。

而这种洒脱不是肤浅的游戏人间,而是洞察世事人性后超脱的人生态度。

这样一个潇洒又可爱的老头,或许是活得最明白的人了!

生性洒脱的黄永玉先生曾多次谈及生死,对于生后事,他从不忌讳,甚至也很不正经。

他曾表示自己骨灰不要了,“跟那孤魂野鬼在一起,自由得多,不要固定埋在一个地方”,朋友想他的时候,就“看看天看看云嘛”。

黄永玉先生90岁时为自己画的漫画

他还曾开玩笑说,我死的时候可得闹清楚我是不是确实死了,记得在脚底下挠痒或者拿针扎我一下,否则等到送电炉一烧,叫开门就来不及了啊!

黄永玉还曾调皮地想在死前就开追悼会,说找个躺椅躺在中间“趁自己没死,听听大家怎么夸我。”

黄永玉说,我死了以后,骨灰倒在稻田里,也不要江河湖海,死的终极就是这样。打块碑,就刻上“爱,怜悯,感恩”。爱所有的人;怜悯世界上做这么蠢这么残忍的事情;感恩,多谢前辈对你这么好,多谢朋友的爱。

他还说,“人只要笑,就没有输!”

这个时代因为有了这样一位乐观、智慧,富有个性的艺术家,增添了更多的生趣和传奇,也让更多人从中感受到人生的馈赠、时光的无价。

所有的传奇都有尽头,那个说“老朋友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趁我没死快夸我”的老头儿,静静告别陪他热闹了一辈子的世界。

黄永玉先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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