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和伊朗这一轮的12天交火，凸显了情报战的杀伤力。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的多个官员甚至接受国际媒体采访，公开炫耀袭击伊朗的技法。而伊朗国内大规模抓捕间谍的行动似乎更是印证了以色列在伊朗的情报渗透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这样的传言。两国持续了数十年的情报战，眼下是怎样的态势？哪一方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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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伊冲突似乎要告一段落，双方的暗战却远没有按下暂停键。
6月25日，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局长戴维·巴尼亚向公众发布了一段视频，赞美了此次在伊朗行动的摩萨德特工，并表达了摩萨德未来将在伊朗境内持续渗透的决心。
26日，以色列国防部长卡茨表示，以方在以伊冲突期间曾计划“清除”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但始终未能找到合适机会。并且他说，这件事不需要得到美国的许可。伊朗媒体称，虽然双方同意停火，但伊朗情报部门仍然保持高度戒备状态。
因以色列情报人员的深度渗透，这轮以伊冲突让约30名重要的军事高官和核科学家被定点清除。伊朗开始在境内展开浩浩荡荡的清查行动，捣毁了与美国和以色列有关联的多个间谍网络，并加速处决间谍。
以军和情报官员是何时，又是如何潜入伊朗境内的？此事迷雾重重。但回顾这轮以伊“影子之战”，以方手段层出不穷。
以色列第一招，瓦解伊朗军事高层。
以色列“狮子的力量”的突袭行动，首先对准了伊朗军事部门。德黑兰南部的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指挥总部首当其冲，其总司令侯赛因·萨拉米被暗杀身亡。这位从两伊战争中崛起的悍将，2019年接掌革命卫队后，一直是伊朗“抵抗轴心”的核心人物。他主导建立的地下无人机基地和导弹网络曾让以色列如芒在背。他直接向伊朗最高领导人哈梅内伊汇报，成为伊朗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人物之一。萨拉米之死重创伊朗，但这似乎只是伊朗军方噩梦的开始。
而本将要被任命接替侯赛因·萨拉米的伊朗武装部队总参谋长穆罕默德·巴盖里，却在任命当天遭精准暗杀。
以色列袭击伊朗短短数小时内，以军凭借精准情报，成功清除多名伊朗高级军事官员，几乎同时杀死了9名处在睡梦中的核科学家。
伊朗官员集体陷入恐慌之中。然而，当他们还未及时作出调整时，新的灾难再次降临。
以色列玩起了“请君入瓮”这一招，目标直指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航空航天部队。根据以媒的披露，以色列使用虚假号码致电20名空军高级参谋人员，将他们吸引到德黑兰郊外的一个防御工事掩体中。
以色列官员事后透露，是摩萨德发起了有针对性的虚假宣传活动，制造了伊朗航空航天部需召开紧急会议的假象，并敦促相关人员“务必出席”。伊朗空军高级官员落入圈套，纷纷前往伊朗革命卫队某处地下指挥中心。以军把握时机在他们“齐聚一堂”时，派出战机精准打击。伊朗航空航天部队司令、导弹计划负责人阿米尔-阿里·哈吉扎德及其七名副手同时丧生。
中东问题专家 董漫远：
一些高层领导人，甚至那些与高层领导人关系密切的个体，似乎已经受到以色列的影响。由于他们所处的高位，他们在政治上显得更为安全，伊朗无论进行何种清洗，似乎都难以触及他们。这或许就是他们至今仍能发挥作用的原因。否则，很难对此作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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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以色列继续使用新招数，“心理战”。
以色列情报人员直接致电20多名伊朗高级将领，并向其发出赤裸裸的威胁。《华盛顿邮报》披露了一段通话录音：一名操流利波斯语的以色列情报人员在通话中，直接向对方通报了数小时前刚刚被定点清除的伊朗军官名单。
甚至称当时并未死亡的国家最高安全委员会秘书阿里·沙姆哈尼已死，并告知伊斯兰革命卫队将领在12小时内带着妻子孩子逃跑，录制影片，公开与伊朗政府划清界限，通过“电报”平台上传，还威胁称，如果不合作，将对其实施暗杀。
中东问题专家 董漫远：
其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导致他作出更加错误的判断。这样一来，各个职能部门的效率会降低，凝聚力也会受到破坏，最终无法与以色列抗衡。其次，它旨在继续展现所谓的以色列定点清除行动的无所不能，以此对伊朗施加强大的精神和心理震慑。
为防止指挥链断裂导致军事系统瘫痪，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在以色列空袭伊朗当日火速进行人事重组。一批新上任的将领，填补了革命卫队司令、武装部队总参谋长、航空航天部队司令和应急指挥部司令等关键职位的空缺。
然而，刚上任不到四天的伊朗应急指挥部新司令阿里·沙德马尼，又被以军打死了。以军声称根据精确情报和16日夜间“突然出现的机会”，袭击了德黑兰市中心一个指挥中心，包括沙德马尼在内的数十名伊朗革命卫队成员丧生。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执行院长 牛新春：
这正是以色列所追求的效果。在近二十年的加沙冲突中，以色列一直采取这样的策略：无论是对真主党还是哈马斯，一旦领导人被定点清除，真主党和哈马斯都会迅速任命新的领导人。以色列最希望实现的是，在新领导人刚刚上任后，便再次被其定点清除，以此来展示其强大的战斗力。
为了让哈梅内伊无法填补伊朗那些空缺的关键职位，许多待继位的伊朗官员从门缝中收到了信件，甚至有些官员的配偶也接到了电话。
以色列消息人士认为，这些伊朗官员完全明白，以色列在伊朗的情报渗透率是100%。一名知情人士表示，伊朗官员们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是安全的替补，而是下一个靶子。不过，西方安全官员表示，他们没有看到伊朗军队或伊斯兰革命卫队高级成员叛逃的迹象。
最为讽刺的是，连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情报部门负责人穆罕默德·卡齐米及其副手哈桑·穆哈盖格将军也被以色列刺杀。此轮以伊冲突已经导致伊朗超过20名高级将领，10名核科学家，和数个职能部门的高级官员被暗杀。
摩萨德局长戴维·巴尼亚表示，摩萨德为这场行动努力了数月甚至数年之久。
摩萨德、以色列军事情报局阿曼和辛贝特这三大以色列情报机构协同合作。在此次冲突前，以色列情报人员早已经深入伊朗腹地，提前在伊朗境内建立了无人机基地，并放置了特殊武器、爆炸物以及搭载了爆炸物的无人机等。6月22日美国下场打击伊朗纳坦兹、伊斯法罕和福尔多核设施，也离不开以色列情报机构的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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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和以色列长期处于激烈的地缘政治博弈中，以色列在伊朗境内的情报活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数年来的事件表示，伊朗的国家安全防线屡次被以色列攻破。
2024年，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在伊朗总统就职典礼上遭以军暗杀。2007年至2020年伊朗至少6名核科学家遇刺，含首席核专家法赫里扎德。2018年，以色列特工盗取德黑兰核档案馆机密文件。
以伊停火后，以色列国防军总参谋长扎米尔称，以军特种部队曾秘密进入伊朗境内执行作战任务，并与空军和情报机构展开协同行动。
这一次，以色列情报部门罕见地高调炫耀其战果。以伊冲突第二天，摩萨德发布视频，画面显示，一处酷似伊朗防空导弹设施的据点被精准命中，燃起烈焰。摩萨德局长戴维·巴尼亚承认，在行动高峰期摩萨德在伊朗境内部署了数百名特工。
外媒称，以色列在伊朗境内可能有大约30到40个基层组织，其中大多数是伊朗人而不是以色列人。最高领导人哈梅内伊的高级顾问阿里·拉里贾尼去年11月发表讲话时，承认了以色列在伊朗渗透的问题近年来变得非常严重。
中东问题专家 董漫远：
每当完成这些任务并安全撤退时，它就在伊朗进一步招募人员，增强了其吸引力。因为参与者既能为以色列效力，获得各种利益，同时个人的生命安全也不会受到威胁，还能确保全身而退。随着这类成功案例的增多，不就会有更多的人容易被以色列招募吗？
2024年3月，一向强硬的伊朗前总统内贾德与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策划了一场消灭美国和以色列间谍的清洗行动。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浮出了水面。内贾德发现，伊朗一个专门针对摩萨德特工的反间谍部门的负责人早在2021年就被揭露为双重间谍，该团队中另有20名特工也曾为以色列情报部门工作。
中东问题专家 董漫远：
伊朗政府经历了多次整顿，但根本性问题仍未得到解决。这意味着以色列对伊朗的渗透已经演变成一种系统化、网络化的模式，双方在安全保护措施上都极为严密。
数年来，以色列情报人员是如何发展间谍的？为何能见缝插针，如此成功？
以色列的官员认为，这一方面归功于以色列特工的敬业，另一方面归因于伊朗政权的不得人心。这一切，可以追溯到1979年的伊朗伊斯兰革命。
中东问题专家 董漫远：
在伊斯兰革命之前，伊朗与以色列的关系极为密切，几乎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伊斯兰革命胜利后，约有400万伊朗人离开了祖国，而目前在海外的伊朗人中，美国是他们最集中的国家。多年来，他们持续与国内保持着联系，这种联系催生了对美国的向往。此外，伊斯兰革命未能解决贫富差距问题，也未能根除腐败，这些因素为美国和以色列对伊朗的渗透创造了条件。
伊朗当前政权奉行“优先确保内部安全”策略，其情报机构核心使命为镇压反政府势力。在美国的制裁下，伊朗经济疲软，伊朗民众因而更容易被以色列用金钱策反。而美以一直想打击伊朗核能力，伊朗方面却主动公开了部分核心核科学家的信息。
中东问题专家 董漫远：
在情报领域，以色列与伊朗之间存在明显的代差。美国和以色列的情报机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为伊朗情报部门的导师。鉴于目前以色列的强势与伊朗的弱势已形成一种固定格局，这种态势在短期内难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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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紧锣密鼓备战之际，伊朗情报部门也同步展开秘密反制：持续从约旦河西岸及以色列本土招募间谍。
6月8日，伊朗情报部长伊斯梅尔·哈提卜通过国营电视台发出威慑，宣称即将曝光一批以方敏感文件，涵盖核设施情报、与美欧的国防合作情况等。空袭前24小时，伊朗媒体公开了首批密档，称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与以色列保持全面合作。
以伊冲突爆发后，伊朗开始报复。
6月20日，伊朗的导弹击中了以色列南部城市贝尔谢巴的一处科技园，这里被称为以色列“网络首都”。贝尔谢巴的索罗卡医疗中心也被袭，伊朗称这是针对以色列军队的指挥和情报总部。据称，此次袭击摧毁了以色列网络情报精锐部队8200部队的一栋建筑。
被以色列誉为"以色列科学与军事大脑"的魏茨曼研究所被伊朗的导弹击中，伊朗还轰炸了摩萨德位于特拉维夫的行动策划中心和以色列军事情报局。
伊朗政府近日下令：“高级官员及安保团队禁用联网的智能手机。同时，安全部门要求民众上报近三年内出租给企业或个人的所有房产信息，以配合国家安全审查。”
以伊冲突12天中，伊朗情报和安全部队已经逮捕了超过700名为以色列从事间谍活动的人。此轮以伊冲突后，此前被捕的间谍正面临迅速而严厉的判决。
6月25日，伊朗处决了3名为以色列情报和摩萨德工作的间谍。案卷显示，这3人向伊朗境内走私用于“暗杀”的设备。伊媒报道称，这三人均因2020年杀害伊朗国宝级核科学家穆赫辛·法克里扎德的案件而被捕。类似的加速处决间谍的案件还有很多。6月21日，伊朗司法部长呼吁加快审理与以色列“合作者”的案件，以便他们“尽快”接受判决。
中东问题专家 董漫远：
这些罪行早已在5年前，甚至10年前就被确定下来。现在，这些旧案被重新提起并执行判决，目的是为了打击以色列的嚣张气焰。
就在特朗普高调宣布成功斡旋以伊停火数小时前，以色列又暗杀了一名伊朗核科学家塞迪奇·萨比尔，他的11名家人也在这场袭击中丧生。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已下令情报部门全力追踪伊朗400公斤高丰度浓缩铀的具体下落。
暗战仍在继续。
制片人：宋阳
编导：胡远蓉
编辑：王津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