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陈露
推动养老金等中长期资金入市成为一段时间以来市场持续关注的话题。国寿养老首席投资官张涤近日在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专访时表示，提高养老金的投资效益是实现我国养老保险制度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一环。提高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有助于实现养老金保值增值，但在实际运作过程中，受制度设计、市场发展等因素影响，养老金的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仍较低。她建议，通过改善资本市场生态、落实长周期考核机制等方式提升养老金入市积极性。
市场稳定与养老金入市互相促进
“‘养老金入市’除了涉及全国社保基金的直接入市资金外，还包括养老金体系三支柱投资股市的资金。”张涤认为，资本市场发展与养老保险制度发展相辅相成，养老金通过市场化投资，既能实现自身保值增值，又可推动资本市场健康发展。
据张涤介绍，第一支柱方面，社保基金会通过委托合格的机构投资者进行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市场化投资，国寿养老是投资管理人之一，截至2024年10月，管理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规模超过580亿元。第二支柱主要包括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其中直接投资股票的部分约占12%。第三支柱即家庭或个人安排的养老储蓄投资，包括个人养老金、商业养老金等，从广义上说，还包括以养老为目的的商业保险和储蓄存款。
张涤认为，第一支柱投资股市的资金会遵循稳健原则，保持合理增长；养老金入市的增量主要来源于第二、三支柱。
她表示，按照国际经验，权益类资产长期投资回报高，能够有效分享经济增长的成果、抵御通胀，是养老基金配置的重点。全球主要经济体养老金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大多超过40%，挪威养老金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长期维持在70%左右，为养老基金保值增值提供了有力支撑。
张涤认为，资本市场长期稳定健康发展是养老金入市的基础，而养老金体现长线资金和耐心资本属性，也能够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的“稳定器”和“压舱石”，助力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具体来看，推动养老金入市能够促进融资结构从以银行为主的间接融资向以资本市场为主的直接融资转变，更好发挥金融对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支持作用；同时，有助于改善资本市场投资者结构，促进市场健康发展。
此外，她认为，加大养老金入市力度有助于推动完善资本市场制度、改善公司治理结构，发挥专业投资机构对上市公司进行外部监督的作用。
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较低
我国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企业年金、职业年金等养老金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为10%至20%，有些时段甚至降到10%以下，而在国际上，养老金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为30%至50%。张涤认为，在养老金投资运作过程中，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保持较低水平有现实原因。年金投资未进行合理的年金持有人分类，短期化考核机制占据主导地位，叠加资本市场波动，使得年金投资管理人只能通过严格控制权益仓位来满足收益率和波动率要求。
张涤解释称，第二支柱的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实行市场化运作机制，按照集合信托基金的方式进行委托投资。年金投资更多受制于临近退休者以及已进入年金领取阶段的退休人员的诉求，这两类群体无法承受净值大幅波动。年金设立后需要保证每年甚至每个季度净值曲线平稳上升，以满足受益人的需求。因此，年金代理人、受托人往往将短期业绩排名作为对年金投资管理人评价的依据，同时设置较为严苛的回撤惩罚性安排，而权益投资短期业绩波动大、回撤大的特点，必然导致权益仓位成为年金投资管理人关注的焦点。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主要是个人通过购买合格产品来参与市场运作。个人普遍关注短期安全性，对业绩回撤容忍度低，短期保本诉求强烈。
从账户资产配置角度来看，张涤认为，当前养老金尚未实现差异化、多元化投资运作。在差异化方面，个人投资选择权没有大面积放开，年金账户风险偏好未作区分，不同风险偏好的资金汇集在同样的投资组合里，账户资产配置实际上由最低风险偏好的人所决定，导致符合养老金属性的长周期、跨周期资产配置无法有效实施。
在多元化方面，养老金投资主要受到投资范围和投资工具的限制。“养老金投资的监管是最严格的，目前投资范围还不够广泛，投资工具还不够丰富，资产配置的作用发挥得还不够充分。”张涤说，与固收类资产相比，权益类资产的价格会面临更为剧烈的短期波动，投资机构需发挥不同交易市场和交易工具的作用，通过多元化资产配置优化投资组合的风险收益特征，才能增厚长期收益。
构建支持“长钱长投”政策体系
张涤认为，完善三支柱养老金体系建设，需要持续推进改革，扩大养老金资金积累。在养老金入市方面，建议通过持续改善资本市场生态、落实长周期考核机制等方式提高养老金入市积极性。
张涤建议，通过降低企业年金准入门槛、加大企业年金税收优惠力度等，进一步扩大第二支柱年金覆盖面；大力推动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发展，规范各类金融机构开展个人养老金业务，鼓励开发老百姓看得懂、算得清、易操作、更普惠的个人养老金产品。同时，打通第二、三支柱，实现互联互通。建立企业年金与个人养老金的转移机制，进一步提高投资者的便利性；允许参与人在特殊情况下提前领取，从而满足投资者的流动性需求。
在推动养老金等中长期资金入市方面，张涤建议，构建支持“长钱长投”的政策体系，持续改善资本市场生态，多措并举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和投资价值，完善机构投资者参与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等配套制度安排，同时严厉打击各类违法违规行为，塑造中长期资金“愿意来、留得住、发展得好”的良好市场生态。
在推动科学考核方面，张涤建议，一是鼓励年金管理人根据持有人的年龄和风险偏好探索开展不同类型的差异化投资策略，对处于早、中期积累期的年金持有人可提升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通过长周期、跨周期配置提升年金积累水平，对于临近退休的领取人员应降低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使年金净值更加平稳；二是有序放开个人投资选择权，使年金成为家庭财富重要组成部分；三是建立“合格默认投资工具”机制，提供更多的投资选择；四是全面落实对年金管理人长周期考核、评价和资金分配机制，真正发挥资产配置的作用。
张涤认为，年金管理机构应在客户拓展和服务方面转变思维，使客户从“因为短期收益而选择”向“因为信任而选择”转化，真正以客户为中心，通过前期投资者教育和持续陪伴建立信任，理性选择投资策略，从而给年金最终受益人带来长期投资回报。
年金投资未进行合理的年金持有人分类，短期化考核机制占据主导地位，叠加资本市场波动，使得年金投资管理人只能通过严格控制权益仓位来满足收益率和波动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