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谈记者 郑雪婧

Cos委托是与二次元（动画、漫画、游戏等虚拟世界）形象扮演者（Coser）在现实中约会的一种搭子活动，如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等。委托通常从社交平台发起，需要委托方支付几百到几千元不等的费用。正值暑期，各地举办不同规模的二次元活动吸引爱好者打卡，Cos委托“生意”也愈发火热。在搭子经济、情绪经济的影响下，Cos委托作为一种“造梦”机制，能短暂满足委托者拥有二次元搭子甚至恋人的心理需求，但不容忽视其中也涉及人身安全、消费安全、情感欺骗等风险。

消费梦幻：从二次元到“三次元”

Kiki是一名在校大学生，高中时对扮演二次元角色燃起兴趣，大学后开始承接Cos委托。在圈内，委托方被称作单主，通常为女性，单主们通过Coser在社交平台发布的照片和视频，确认是否贴近自己心目中的角色形象，如满意再约定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活动流程以及空闲时间。“Cos委托按小时计费，同城几百元，异地加上路费上千元的情况也有。”Kiki表示，Cos委托提前一周就要确定全部活动流程，如果去大型漫展、主题乐园等人流拥挤的地方，则要提前更久准备。

在社交平台上，Kiki因扮演某知名二次元角色，妆造气质亮眼，在圈内聚集了一批粉丝。为了能更贴合二次元角色，Kiki在妆造方面花了不少心思，光是定制一套基本还原、品质尚佳的角色服装就逾千元，还不含假发等其他配饰。“圈子内很多人的照片是‘高P’（重度美颜），或戴口罩不露脸，而当真正和单主面对面，往往会见光死。我希望尽可能展示自己最接近角色且真实的一面，为单主打造完美约会，收到全是‘夸夸’的反馈能让我非常有成就感。”Kiki说。

7月4日，“2024中国国际动漫游戏博览会”在上海展览中心拉开帷幕。刘颖 摄

Neptune是一名Cos委托单主。在她看来，除了审视Coser的妆造，Coser的声音是否接近二次元角色“声优”（配音演员）的声线，是否有质感、磁性，也是约单需考虑的重要条件之一。Cos委托是把这一切搬到了“三次元”（现实世界），本质都是在为“梦女”编织美好的梦境。“梦女”们幻想自己与二次元角色发生爱情或亲情互动，Cos委托这样近似“过家家”的活动，能一定程度将她们的幻想变为现实。

造梦有风险

被Kiki吸引的单主以学生群体为主，还有个别是年轻白领。委托过程中，她时而会被单主当作亲近的人，或是近似心理咨询师的角色，成为对方宣泄负面情感的对象。“由于扮演的是单主喜爱的角色，单主天然会对我产生好感，进而可能产生一定的依赖心理。” Kiki分析，“虽然都是陪聊、陪玩，满足单主的情绪价值，但Cos委托跟网络上流行的‘虚拟恋人’有很大不同，主要在线下活动，因此存在的风险更大。”

“当委托双方未形成相对成熟的感情观，特别是有些单主可能遭遇现实生活的不顺，面临学业或家庭压力，会把自己对二次元角色的感情投射、倾注在Coser身上，进而萌生强烈的占有欲，从而做出伤害对方和自己的行为。”Neptune说。

据Neptune介绍，圈内偶有不遵守健康身体边界、骗取钱财、欺骗感情的事件在社交平台披露、发酵，引发当事人被恶语攻击，甚至遭“开盒”（在网络上公开曝光他人隐私的行为，属于网络暴力范畴），这样的行为被称作“挂人”。一旦“挂人”风波苗头半露，评论区流言四起难以刹止，极不利于营造良好的互联网生态环境。处于圈内这些负面事件中心的当事人，不少是法律意识淡薄的学生，对社交平台上迷惑性质信息的甄别、处理能力有限，身心往往容易受到伤害陷入泥淖。

拓展“梦”的消费潜力

艾瑞咨询发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二次元行业规模增长27.6%，达到2219亿元。各地一些老牌商业综合体与二次元潮流文化融合，展现出全新的消费活力，交出了越来越好的客流成绩单。

《中国动漫游戏IP产业报告》指出，IP市场的主力消费者已从过去的男性手办模型爱好者，转变为女性游戏玩家。鉴于此，各厂商推出针对女性市场的乙女游戏、动画、漫画等泛二次元产品动力不减。在乙女作品中，用户通常会代入女主角视角，体验与若干各具魅力男性角色之间的恋爱戏码，之后依据与不同男性角色的“好感度”产生不同结局，或圆满或遗憾。

“‘我推’（我喜爱的角色）在原作BE（Bad Ending悲剧结局）了，Cos委托和二次创作能小小地弥补遗憾。”Neptune表示，她对角色“自嗨式”（自娱自乐）的“小作文”（在社交平台发布的主观色彩浓厚的抒情文字）获得了高赞，结识了一些产生共鸣的“同担”（喜爱同一个角色的粉丝群体）。每逢漫展或快闪活动，在不同城市的她们相约见面，购买角色“谷子”（周边产品），“食量”（购买数量）大、粉丝忠诚度高。在角色生日时，她们还会策划“ONLY”（特定主题展）为之庆祝。Neptune说：“大家都是基于对角色的‘爱’才有机会成为朋友，我们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