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傍晚，曾被誉为“反腐斗士”的云南省政协原副主席杨维骏在昆明离世，享年98岁。得知消息后，张冠超（化名）就开始筹划着要赶去昆明送杨老最后一程。

2012年左右，宣威市农民张冠超因耕地被占一事与杨老结识。在得知张冠超一众人的遭遇后，杨老就开始帮助他们维权解决困难。张冠超回忆说，在解决自己和其他村民遇到的难题时，杨维骏总是亲力亲为，把大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过去这些年他一直很关心我们，是个‘老黄牛’式的好干部。”

被拒绝的土鸡蛋

6月10日，北京青年报记者联系到张冠超时，56岁的他正计划约几位朋友从宣威赶到昆明，去送杨老最后一程，“有些担心会给杨老家人添麻烦，但大家也都很想见杨老最后一面。”

聊起和杨维骏的相识，张冠超有些激动，没说几句话就哽咽了起来。他介绍说，2010年前后，自己和村里其他一些农民被强占耕地，此后为解决此事，不得不开始维权。正是在此期间，一位朋友告诉自己，有位省里退休的老领导一直很关心农民的事，也许去找找他会对解决事情有帮助。

张冠超回忆说，第一次去杨老家里时，自己和同伴心里都很忐忑，“平时找朋友帮忙可能都得买盒烟，这样贸然去人家领导家里求人帮忙合适吗？是不是该带点东西？”不过，受条件限制，大家最终也没准备出来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带了一袋土鸡蛋、一袋农产品，算是一点心意。他还记得，当时怕杨老不收，自己一行人一进门就把土特产偷偷放在了杨老家门背后，也没有告诉杨老家里人，“后来就是在杨老家里，他特别耐心地听我们讲了各自遇到的问题。”

张冠超说，听完大家的遭遇后，杨维骏有些气愤，也第一时间表态说会帮大家想办法。等大家从杨老家离开时，还没有走到公交车站，就接到杨老家保姆打来的电话，“让我们回去把东西提走。我们回去后，杨老还批评了我们，说是以后再带东西就不要来见他了。没办法，我们就又把鸡蛋、农产品带了回去。”

“陈岩石”的人物原型

虽然没有收下乡亲们的心意，但此次见面后，杨维骏就把张冠超他们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张冠超告诉北青报记者，知道自己的事情后，彼时已经年逾九旬的杨维骏还专门赶到宣威，陪着大家一起去找主管部门，沟通协调问题的解决。

事实上，过去的几十年里，接待访民、处置求助占据了杨维骏很大一部分精力。他也因此被视为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为民发声、慷慨直言的“陈岩石”的人物原型。

在电视剧中，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退休后一直致力于帮无助民众维权、举报官员腐败，与杨维骏的经历十分相似。但在视其为刺头的官员之中，陈岩石却被称为“老石头”，以讽刺他的“又老又硬”。

而据张冠超描述，杨老在现实生活中的遭遇也与电视剧别无二致。“当时杨老来宣威帮我们沟通协调事情，一见面，负责接待的官员都很客气，‘杨主席’长、‘杨主席’短的。但等杨老一走，个别官员就换了嘴脸，在背后抱怨杨老多管闲事，我们当时听了都特别生气。但告诉杨老后，他却很不以为意，还反过来安慰我们说一定是我们反映的问题正中关键，所以他们才这么紧张。”

有一个专收举报材料的邮箱

与张冠超类似，昆明农民赵志强（化名）认识杨维骏老人也是因为耕地问题。他回忆说，2015年自己曾与杨维骏老人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路边，一次是在杨老家里。”据他介绍，每次与大家去相关部门沟通协调时，杨维骏都会用自己的公车带大家一起走。

2010年，为了帮助昆明市郊区农民解决耕地被毁坏、强征的问题，当时已经88岁的杨维骏和失地农民代表一起，坐着省政协配给他的黑色奥迪轿车去反映问题。

2011年，89岁的杨维骏在家人帮助下开通了博客，直到2020年5月仍在更新。在他名为“直言”的博客中，反腐、民生一直是他最为关心的话题。张冠超透露，杨维骏有一个专门的邮箱，用来接收大家的举报材料，只要核查属实，他都会帮当事人发声。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材料则成为杨维骏反腐的线索。

2009年，杨维骏接到线索称，云南省内的某铅锌矿被四川老板刘汉以10亿人民币控制了近六成股份，但在此之前该矿曾被估值5000亿人民币，国企云南冶金集团准备向银行贷款由其控股时，被时任云南省委书记白恩培拒绝。后来杨维骏将此问题整理成材料，实名进行举报。2014年8月，白恩培落马，杨维骏也因此被中纪委评价为“年龄最大、职务最高、反映问题不为自己而是最为老百姓着想的实名举报者”。

文/本报记者 孔令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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