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兴涛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于2021年5月29日在武汉合美术馆隆重开幕。本次展览由中电光谷与合美术馆共同主办，四川美术学院教授何桂彦担任策展人，合美术馆执行馆长鲁虹为学术主持。

展览呈现了艺术家焦兴涛近二十年的创作生涯，同时折射出当代雕塑艺术的重要特征。作为70年代出生的雕塑艺术家，焦兴涛的作品是具有典型性的，本次展览也分别以三个单元来展开叙述，一同描绘这位艺术家的“理想国”。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现场报道和评论。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视频，视频来源：四川美术学院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开幕式现场，合美术馆

2021年5月29日下午，“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于武汉合美术馆隆重开幕。本次展览由合美术馆与中电光谷共同主办，四川美术学院教授何桂彦担任策展人，合美术馆执行馆长鲁虹为学术主持，展览呈现了艺术家焦兴涛近二十年的创作生涯，同时折射出当代雕塑艺术的重要特征。

本次展览试图采用类型学的方法将焦兴涛的多年创作纳入三个单元进行叙述，分别是“雕塑与非雕塑”、“公共雕塑与社会剧场”、“国金中心|天街与广场”。据展览策展人何桂彦介绍：“焦兴涛的个人创作脉络可以划分为四条线索：一类是延续90年代中后期的解构风格，用废金属来表现一些传统形象，例如《才子》、《佳人》、《门神》系列；第二类是对消费时代与大众文化的关注，代表作品《绿箭》；第三类是将新具象雕塑的风格与观念化的表述相结合，诸如《真实的赝品》；第四类则是公共雕塑与公共艺术项目，譬如《羊磴艺术合作社》。”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开幕式现场，合美术馆

在笔者看来，本次展览并没有选择焦兴涛的某些代表性雕塑作品，而是截取了艺术家更具实验性的部分加以展出，或许存在些许遗憾，但就展览效果而言，作为合美术馆开馆以来举办个展的首位70后艺术家，焦兴涛以他丰富的作品面貌和大跨度的创作运思为我们呈现了一场视觉与思想的盛筵。

雕塑与非雕塑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 开幕式现场，合美术馆

如果说古典雕塑艺术所追求的是形态的优美、技巧的纯熟以及再现的生动，那么现代主义雕塑则是转而关注雕塑语言本身——包括形式、结构连同风格所承载的独特价值。而后，随着现成品概念“入侵”艺术领域，艺术与非艺术、艺术与日常生活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60年代以来，安迪·沃霍尔《布里诺盒子》、博伊斯“社会雕塑”理念的出世，不仅宣告了现代主义的终结，也令艺术自身的观念产生了动摇......

▲《真实的赝品》玻璃钢、漆、木、铸铜、现成品，尺寸可变，2012-2015，合美术馆

本展第一单元展出的作品可以说即是对上述脉络的一种回应或延续。《真实的赝品》中，焦兴涛将一些用超写实手法塑造的物件融入到日常化的环境之中。它们看似无序地堆放在一起，同时，凭借肉眼已无法分辨它们各自使用的是什么材质......至此，艺术品与日常物品的界限被抹除，以至于对观者而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视觉-逻辑困境。但是，正是这样的困境使得艺术家所要表达的观念成为可能，而观者的凝视以及美术馆空间的——“参与”，令这个具有日常特征的场景又富有了艺术的意义。所以，究竟什么是艺术？是这些乱真的物品？还是艺术家的思想本身？抑或以上皆是？焦兴涛巧妙地连同观者在这里玩了一个游戏，并轻松地表达了自己对艺术史、艺术哲学等问题的思考。

▲ 焦兴涛《景》系列，树脂、漆 尺寸可变 2010-2021，合美术馆

如果说《真实的赝品》展现的是对艺术本质和艺术系统的思辨，那么《景》系列则是艺术家在对雕塑审美趣味及其视觉机制的一种玩索。焦兴涛对笔者说道，当我们看一幅画时，它挂（贴）在墙上，其所描绘的内容如同彼岸的世界，教人想要触手可及但又只能观看。而雕塑则不同，一件立体的作品真实地矗立在地面上，无时无刻不象征着“此在”，这种强有力的“临场感”具有将一切“拉近”到眼前的魔力，不论其表现的对象是真实还是虚幻。作为艺术家，焦兴涛坦言他对这种反向的视觉-心理机制非常着迷，并尝试找到其中间地带——一种类似于浮雕，虽远尤近，既真切又保有疏离乃至崇高意味的观赏感受。

事实上，无论是《真实的赝品》还是《景》等系列作品，其背后的运思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即是需要观者的凝视和思考，方使“日常”与“异常”具备了审美的意义，进而促使这些作品真正地“完成”。在这一点上，或如展览策展人何桂彦所说：“......艺术家对‘剧场’和‘场域性’的强调。因为只有在新的空间与环境条件下......这些来自艺术本体的概念才能被重新观念化。”

国金中心|天街与广场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开幕式现场，合美术馆

本单元呈现的是焦兴涛的两件新作《理想国金中心》与《天街与广场》。就前者而言，焦兴涛在他的创作手记中提到：“第一次听到‘国金中心’这个词，很困惑，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后来才明白这是‘国际金融中心’的简称。认真去逛了几个城市的‘国金中心’，占据核心的都是巨大的卖场、游乐场所和酒店，无论如何很难联想到‘金融中心’的功能，看来‘国金中心’和‘世贸广场’一样，最大的贡献就是为大众输送商业溢价所必须的想象力......”

之所以选择“国金中心”作为表现对象，或许就像百货大楼、步行街之于本雅明的意义一样，因为它凝聚了人们对财富、都市、国际化的种种向往，成为一个地域乃至一个时代的标榜。然而这种景观是否真实却值得人推敲。焦兴涛在这里塑造了一个理想化的语境：他将3D（电脑）拼接、打印的雕塑残片重组成带有古典主义意味的新形态，并用镜面玻璃钢制成基座——一如摩天大楼闪亮的外墙——矗立在无数海洋球的中央，再将整个空间施以粉色的基调，营造出一派甜蜜、娱乐的氛围......也许，在焦兴涛看来，所谓的“国金中心”，无外乎一个狂欢与消费的场域，而这一点也正是这个时代的底色。

▲《天街与广场》 玻璃钢、海洋球、霓虹灯、3D 打印、机械装置、音频 300×300×300cm_300×400×300cm 2020-2021，合美术馆

对于《天街与广场》这组作品，乍看之下或有些不明所以。大量废弃雕塑模具“组装”成的硕大“城堡”，配上歪斜的霓虹灯，充斥着廉价的观感，似乎也与作品的主题没有直接的联系。但，仔细端详，这些模具有些是英雄人物、学者诗人，有些是珍禽瑞兽、怪力乱神，它们又的确是我们印象中广场上经常出现的雕塑形象。那么，我们很自然地会疑问：这些“偶像”的真身都去了哪里？它们是否还安好并发挥着各自的功能和作用？这些躯壳仿佛成了时间和人世的见证，隐隐诉说着“用完即弃”的宿命，而艺术家在此将它们从历史的废墟中打捞上来并赋予了全新的形式感，是否意在批判其中的人性、文化或制度？又或者，是在表达“泛娱乐化”接替了理想主义（时代）的惋惜之情？

在笔者看来，焦兴涛在此并没有预设一种对立的立场，因为透过“城堡”的间隙，我们可以发现原来里面装满了海洋球。这种孩童喜爱的玩具连同霓虹灯又反过来消解了严肃庄重的母题，同时流露出了艺术家的态度——一种对过去的揶揄与调侃以及对当下的乐观和自足。

公共雕塑与社会剧场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开幕式现场，合美术馆

近年来，公共艺术越来越成为焦点。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动及国家文化政策的导向，公共艺术渐从中心城市向乡村延展，越来越多的“艺术介入乡村”项目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仿佛乡村和艺术的联姻成为一种时髦。本展“公共雕塑与社会剧场”单元中的“羊磴艺术合作社”可以说是这种背景下的先行案例。

羊磴，地处贵州北部边陲，或许很多人都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和中国大多数乡镇一样，羊磴没有宜人的风景，没有悠远的历史，有的更多是平淡乏味的日常。但是，正是这样一个毫无个性的小镇吸引了焦兴涛，也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羊磴艺术计划”的典型性基调。

从与当地木匠合作木工活开始，到用10万元购买当地空置农民房实施“界树”项目；与当地营业店铺共建“冯豆花美术馆”、“小春堂”文化馆，为那些土生土长的“艺术家”（乡民）办展览；再到在镇上学校、河流、桥梁、广播站、废弃办公室进行各式艺术活动，连同与当地居民一同创造“羊磴十二景”并制成明信片......8年来，焦兴涛和他的团队成员们凭借一个个微小的行动，令这个“没有历史”、“没有故事”的小镇百姓开始试图讲述自己......

这些人究竟是想干什么？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恐怕很多人都会发出类似的疑问。

用焦兴涛自己的话说：“‘羊磴艺术计划’可能是目的最不明确的、功利性最弱的，对现实的产出、对当地人的影响也是最弱的。”但与此同时，“好耍（玩）”又是焦兴涛描述“羊磴艺术计划”时使用最多的词汇。诚然，这里的“好耍”不仅仅指向艺术家的感受，也同时指向当地乡民以及他们原本奉行的生活方式。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开幕式现场，合美术馆

艺术究竟能对乡村产生何种影响，是活化乡村，还是振兴乡镇？

焦兴涛对于这一点显然是清醒的。他没有像有些艺术家或实践者那样在面对“艺术-乡村”议题时表现出的自负；作为项目发起人，他也没有夸大艺术的必要性，或是起个吸引人眼球的主题，拼凑些稀奇古怪的作品；相反，正如焦兴涛曾在一档节目中说的那样，“（在羊磴这个地方）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我们（要做的）不是猎奇采风，不是体验生活，不是乡村建设，不搞文化公益，不做艺术慈善......（而在羊磴这么多年）我们带给了大家一种共同参与、协商艺术的有趣方式，我们不想改变他们什么，恰恰是他们改变了我们......像在这样的全中国百分之九十的乡镇，你要寄希望艺术能改变什么，那是艺术家太高看自己了......中国现实社会的戏剧性和复杂性，远远超过艺术家的想象力。”

所以，当艺术离开了美术馆，离开了艺术得以运转的系统，它究竟还剩下什么？艺术家是否一定就是艺术创作的主体？我们又该怎样去界定艺术本身？艺术家在这里并没有设定一个标准答案，他更像是抛出一种问题意识，导引大家关注，调动那些风化的生活经验，当然也期待召唤出某些潜在的可能性。

▲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开幕式现场，合美术馆

或许，就像“羊磴艺术计划”短片中令我印象深刻的那幕——艺术家们在木桌上雕造出的那些栩栩如生的烟盒最终被铲掉——当艺术重新被生活的经验覆盖时，这里的一切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或悲壮、或遗憾、或滑稽、或喜悦，但也或许，这就已经足够，因为艺术在此刻，足够的真诚，也足够地动人。

长久以来，我们或许太寄望于搜寻到某种“意义”，以期达成不同层面的价值，而这一点，本身可能就有问题。有时候，我们或许应该果敢放弃已习得的艺术史经验、手段、方法和一切预设的东西，充分调动直觉直面生活的现实，重新出发，从心出发，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当代艺术才能剪除沉疴，常葆真切。我想，这也是“羊磴艺术合作社”最值得同行借鉴的地方。

关于艺术家

焦兴涛

雕塑家

四川美术学院 教授

个展：

2020“俱乐部——焦兴涛作品展”上海浦江华侨城艺术中心，上海

2015“在艺起——焦兴涛个展”台北101大厦广场&采泥艺术，台北

2014“真实的赝品——焦兴涛的雕塑”华山文创产业园&当代美术馆，台北

2012“常•藏•场——焦兴涛2012作品展”白盒子艺术馆，北京

“Present-Perfect-Tense——焦兴涛雕塑作品展”东亚艺术博物馆，巴斯，英国

2010“在——焦兴涛2010作品展”器·Haus空间，重庆

“Wrapped Desire”Canvas International Art 阿姆斯特丹，荷兰

2008“Breakingthe Waves”Opera Gallery，伦敦，英国

2007“咏物——焦兴涛雕塑作品展”香港艺术中心，香港

“物语——焦兴涛雕塑作品展”季节画廊，北京

获奖：

2019 获第三届中国美术奖暨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金奖

2014 获第二届中国美术奖暨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铜奖

中国雕塑学会公共艺术奖

2013 获全国城市雕塑评选优秀奖

2009 获重庆市首届青年双年展优秀奖

2002 获北京国际城市雕塑邀请展提名奖

1999 获第九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铜奖

关于作者

吕豪，青年学者、独立策划人。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当代艺术与社会思想研究所，致力于工艺美术、视觉文化与思想史研究。现工作生活于北京、武汉。

关于展览

理想国——焦兴涛作品展

主办单位： 中电光谷 合美术馆

艺术家： 焦兴涛

出品人：黄立平

策展人：何桂彦

学术主持：鲁虹

地点：合美术馆

时间：2021年5月29日至10月29日

（凤凰艺术 武汉报道 撰文/吕豪 责编/章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