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洁和那个叶美丽，关系「好」的异常。”

《摩天大楼》里劣迹斑斑的家暴继父颜永原在接受审问时，暗示钟洁和叶美丽之间存在着“不正常”感情，以证实自己被二人联手设计，借此洗脱自己猥亵幼童、家庭暴力的罪名。

和《摩天大楼》里的剧情如出一辙，2020这一年，整个世界和美的外壳逐渐脱落，露出一系列骇人的真相。遮羞布下，是频发的女性被侵害事件和越发对立的两性关系。

所幸在今年的国产剧里，女性渐渐停止狗血互害，并冲破传统伦理的范式。不管是真实缠绵的“阿黛尔的爱情”还是互相掩护挂念的“阳光姐妹淘”，越来越多的她们选择与同性站在一起。

这不，刚刚完结的《摩天大楼》和《白色月光》里，女性之间的救赎、守望和结合就草灰蛇线伏脉千里。

《摩天大楼》：两代姐妹情深,男性不再是纯恶的代言人

以女性悬疑为最大卖点的《摩天大楼》里，用章回的形式引出了数十个迥然不同的女性角色。跨越两代的女性群像中，最早出现同时也是最明显的“百合情”，发生在叶美丽和钟洁两个成熟女性间。

导演在豆瓣《摩天大楼》专组锤了这两位“妈妈”的感情，但剧里叶美丽和钟洁的情感羁绊，就算撇开主创背书，也足以被评为这部剧的高光时刻。

叶美丽的存在本身，是对女性训诫的反叛。名校医科毕业、回乡建立新体系、工作起来不要命、到了年纪不谈婚论嫁都是她独立女性的注脚。

而早孕离异、多次改嫁、屡被丈夫家暴、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钟洁，屈服于父权和传统的淫威之下，几乎是叶美丽的反面。

遭遇潜藏职场不公的叶美丽巍然不动，但数次目睹、出诊被家暴的钟洁，生活里缺失了一部分爱的叶美丽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强者，对钟洁和孩子产生了渐强的保护欲。

这个一向清高自矜的高知女医生本不想管钟洁家的一地鸡毛，直到钟洁哭倒在她怀里，向她道谢，谢谢她教女儿报警救了自己。

她开始在意钟洁和钟洁的两个孩子，钟洁也把叶美丽当成可托付孩子的对象。守望和救赎的念头在这两个女人之间萌发。再之后，叶美丽、钟洁和两个孩子，组成的新的二元家庭，甚至想要远走高飞，就格外顺理成章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爱，谁会为了深陷泥潭的陌生人，说走就走，放弃稳定编制，大好前程？如果不是爱，人间垃圾继父颜永原气急败坏骂叶美丽的那句“男人婆”，恐怕也站不太住脚。

得到叶美丽救赎的钟洁被洗刷得灵动纯粹，叶美丽也因为钟洁与两个孩子的到来，得到了爱的慰藉。

当钟洁绝望带笑地问：“我能一辈子赖在你家里吗？”时，叨姐在屏幕与网友们一起撕心裂肺高喊“能！！！！怎么不能！！！！”

可惜这个高冷精英女医生x美艳失足少妇的“再婚”故事，以男性“邪恶势力”的侵入，BE得极其极其惨烈。

这对cp最后的回光返照，就是叶美丽在舞厅里，用酒浇醒失神的钟洁，满脸泪痕地对她说“跟我走，我不会放弃你。”

她们的下一代，同样没有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在钟美宝&丁晓玲&茉莉这三个发小闺蜜，和钟美宝&惧旷症作家吴明月的关系中，联结核心已经从男人、孩子导向变为女性心智联结的导向。

这一代的女孩们统统因为原生家庭、自我关注和情感冲击，被亲人、社会和自己，放逐在世界的小小角落。

钟美宝捅了继父，丁晓玲过度早熟，李茉莉不被家族看重，她们三个因此被遣送到这所杨永义治疗学校。校方打压抑制人性的军事化管理，让三个女孩互帮互助，成为彼此一生的同路人。

而丁晓玲对情人说的那句“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痛苦你是不会懂的”，和后期她与李茉莉带着孩子，十指相扣看电视的场景，更让人无法质疑她们感情的坚实。

钟美宝&吴明月的情感关系，催生于成年后钟美宝居住的这栋摩天大楼里。作家吴明月认为是自己的固执造成了男友被枪击身亡，从此患上惧旷症，不敢踏出家门半步。

在她嘴里“有着花瓣一样的唇、雪白的肌肤，天使一样的”钟美宝，用自己同样不敢轻易道出的遭遇，帮她克服了恐惧。

这对被原著作者证实的恋人，在剧里留下了两处荡气回肠的戏份。

一处是吴明月第一次被钟美宝用自己的秘密引导踏出房门时，她突然得到了莫大的勇气，伸手拦住电梯，留下那句“我是个作家，好的故事都有反转，要不要听听我的结局。”

另一处则是钟美宝死后，她靠着对美宝的回忆，孤身一人扶着一切倚靠物，忍着过呼吸跌跌撞撞冲向警官，递出破案的绝杀证据。

如果说叶美丽与钟洁时期的“百合情”，还是伴随着女性疏于自我，为下一代打算的自我牺牲；那么到了钟美宝一代，则是年青一代以自我为核心、互为盔甲的歃血为盟。

最令人欣慰的是，无论身份是丈夫、情人或是朋友，《摩天大楼》中年青一代的男性角色，成为了默默守护女性的可爱存在。

李茉莉的丈夫林大森，为了太太和她的挚友，可以返回现场清除痕迹，可以将自己丑化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凤凰男。中介林梦宇，在禁忌的婚外情游戏里深爱着丁晓玲，也出于这份爱，他义无反顾地守护丁晓玲和她最珍贵的朋友钟美宝。

对男性角色不再扁平化的描刻，让他们以不亚于女性角色的纯粹在剧中闪闪发光，是《摩天大楼》留给这届观众的宝藏。

《白色月光》：从抢男人、抢孩子到与自己和解

和《摩天大楼》的女性互助画风不尽相同，作为同期播出的“她悬疑”短剧，《白色月光》主打的还是传统婚姻伦理里的矛盾关系，对女性联结的刻画，少了许多。

但尽管如此，宋佳饰演的张一与闺蜜佳琪、“小三”杨雁之间的情感纠葛，也值得单拉出来探讨一番女性关系的可能性。

杨雁与张一不免有点古早台湾耽美言情中“情敌变情人”的味道，刻奇一点看待，她俩至少应该一路携手，稳定交往，再次走向新型的二元家庭。

前期二人近乎闺蜜，互诉衷肠。两个女人、两个母亲都有难以解开的婚姻疤痕，同时，也能为对方带去陪伴和宽慰。

表达方式和生活品味相近，促使这两个受婚姻伤害的女性在对方身上找到了极大的共鸣，惺惺相惜。

而一心想为儿子重塑完整家庭的第三者杨雁，以自身经历为论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为原配张一出谋划策，甚至不惜亲身上阵逼退小三。

如果这一切不是建立在杨雁极强的目的性上，那至少群众还能畅想一下中生代姐姐间相濡以沫的情感互动，体味一下两个妈妈，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的美好幻想——是不是就和大家看《以家人之名》早期李海潮与凌和平俩爸爸带娃一样暗爽。

但二人堪称新世代离异女性样本的关系，到后期再次走向流俗的套路：因为男人而分崩离析。

这让此前杨雁的倾囊相授倾情相助，显得格外打脸和讽刺。故事变得无趣起来，两位女性的关系更是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毕竟在《白色月光》的价值体系里，男人始终是她们关系产生和割裂的源头。

传统女性互斗的核心表象看似围绕男性产生，但实际上杨雁委身于张一丈夫并非出于爱，而是出于利益，比如“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好的经济条件”。到最后被儿子“不想你因为我而委屈自己”点破，她也变得茫然起来。

张一的心路历程异曲同工，遭遇出轨起初是和大部分女性一样内心不甘，随后企图奋起反击，为了争夺孩子抚养权开始全方位搜证，希望丈夫身败名裂。最后历经千帆，才回归到“不想自己变得可怜可恨”的内省上。

张一虽然与杨雁决裂得惨烈，却在闺蜜赵佳琪那里得到了圆满。

当赵佳琪因为张一一个求助电话就远渡重洋，放下手头的展览回国时；当张一在和赵佳琪回娘家的车上坦白决定离婚时，弹幕成群飘过“佳琪：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且不说张赵二人的情谊是否到达了“我爱你，但碍于世俗只好默默陪你步入婚姻殿堂”的程度，单说二人精神上需要-被需要的稳固关系，就已经够观众感慨一番得此闺蜜，夫复何求了。

她们是被放置在当代背景里的一对普通闺蜜，是在女性已经达成了社会认可、事业成功基础上的大女人情谊。地位和事业给了女性话语权，孩子和男人不再是桎梏她们觉醒的牢笼，姐姐们得以正视自己的情感需求。

尽管，这段感情可能会因为男性、婚姻的介入被拉远距离，但同性间互助互慰的亲密，并不亚于异性恋爱里的羁绊。张赵二人最终携手共同专注女性主义科普事业的剧情设置，也为姐姐妹妹站起来干大事，添了一把火。

那些不再暗戳戳的性张力

如果说国产女性剧中的姐妹情依然有些暗戳戳，那就让我们看看海外女性剧里关乎荷尔蒙的性张力。

叨姐还记得小学看《五号特工组》时，就隐约觉得酒井美惠子和竹内云子这两个间谍之间有蹊跷。长大以后，回顾老剧时才发现，这显然就是一出“高冷长官俏下属”的悲情古早爽文啊！

两任间谍之花的爱恨羁绊，同样蛰伏在险些落入“神剧”的抗日剧情线里。

甫一露面就穿着和服的娇媚云子，不远千里离开岗位，只为了让爱慕的酒井少佐看看身着家乡服饰的自己；乔装成男人探望躲藏在租界的云子时，更是因为云子播放日本音乐可能自损而惩罚云子。

云子爱慕前辈酒井的同时，把她看作假想敌，期望征服她，让她对自己表露真心，坦诚相待，一心“只想陪在长官身边，得到长官的认可”，或是“只想做漂亮的女人”得到酒井的垂青。

而酒井作为间谍御姐，万万不能够全数托付，心里抱着对后辈的鼓舞，口口声声“你要成为帝国的间谍之花，我更担心你的脑袋。”，但仍忍不住上手挑下巴，一亲芳泽。

云子“不想做男人，”但却“宁愿把她（酒井）看成男人”，酒井的观点自始至终都是“战争是造就男人的摇篮”。这对互相成为对方男人、女人的怨侣，直到最后，也没能达成回到北海道一起滑雪的愿望，走向言情史虐心最无敌的天人永隔结局。

禁忌背景下的暧昧情愫，和台词、眼神里不断的细节，完全和异性恋语境里的崇拜征服爱慕归属无异。

当酒井喊云子宝贝儿时，喜形于色的不止云子，还有屏幕前看各种BG剧会大喊“嗑死我了”的我们。

更让我们嗑到的是《杀死伊芙》里伊芙和维拉纳尔的真·百合大法。

这对军情六处要员&反社会杀手的故事里，枪战、智斗、情欲、争执，该有的互相折磨，互相吸引一个不少。甚至二人的初见戏里，维拉纳尔对伊芙那一头黑色长卷发的迷恋，已经被她那句突兀的台词“放下来吧”和目不转睛死死盯住的眼神，刻画得淋漓极致。

这对伴侣对对方的勾引，还来自于作案现场维拉纳尔留下的伊芙血渍留言，寄送到伊芙家里各种香水和衣物，伊芙对维拉纳尔坚持不懈的追踪，和随时互换的猫鼠抓捕游戏。

和《五号特工组》的慕强、征服有所不同，《杀死伊芙》里二人的火花更像是对本能的臣服，肢体缠绕剑拔弩张的背后，是满满的情欲和性张力。

不然我们很难解释，维拉纳尔前脚用剔骨刀抵住伊芙，后脚就坐下天真地享用伊芙制作千层面的诡异行为；或是二人在你来我往的枪战文斗之后，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躺在公车后座拥吻。

正如《杀死伊芙》的编剧所说的那样：“这两个女人甚至不需要见面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她们以一种比浪漫关系更复杂的方式给予对方生命，激昂的、理智的、渴望的。”

她们使“百合”更加露骨，也更被正视，近乎我们所习惯的BG语境下各种各样的挑逗、激情、强强对决，男性则更像过去我们所看到的女性陪衬般被弱化，成为女性凝视语境里可有可无的存在。

比起男女爱情里老套的情感触发，和暗含的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如今的观众尤其年轻女性观众，更想看到两个拥有独立人格的女孩或是女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朝气蓬勃的校园、腥风血雨的职场里，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或是试图征服对方。

女性和女性的故事板，可以生出不亚于传统取向的绝妙故事。当《阿黛尔的生活》里的那一抹蓝成为女孩们的爱情座右铭，《小姐》里的情欲戏在视频平台被反复剪辑、二创，于正老师企图“下海”用女杀手和少妇之爱再次整活，谁不期待女性剧这一片蓝海呢？

最后叨姐顶锅盖问一句：有太太产叶美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