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国:七擒孟获是功还是过?

作者:刘宏宇

三国时,刘备死后,魏、蜀、吴,作为当时仅存的“规模势力”,达成了“三足鼎立”的“暂时平衡”。似乎,“智慧化身”诸葛亮早多少年前的“三分天下”论,成为了现实;但其实,就总体形势而言,并不是他当初“愿景化”的样子,其中最大的“缺陷”,对于蜀汉来讲,就是失去了“中原”的“战略基点”荆州;而且,很不幸地,没办法“夺回”,或者也可以说,花血本“夺回”,较近期地看,得不偿失。另一个形势上的严重“问题”,就是诸葛亮从一开始就极力主张并力求、力保的“孙刘联盟”,已经瓦解到了再难“复合”的程度。

如此形势之下,为争取总体战略上的主动,更为刘备“复兴汉室”的遗愿,诸葛亮力主以蜀中为根本、指向曹魏的“北伐”。

除去战争的“硬指标”,北伐,面临一个很要劲儿的前提,就是“安定后方”。“后方”能否安定,甚至还能更有力地支持北伐,是这盘大棋的关键。

所谓“后方”,当然指的就是“蜀汉”的“国内”。对蜀汉来讲,想要国内安定,须顾及两个战略威胁,一是东吴,二就是南部“蛮夷”。蛮夷,现在不说这词儿了,因为带有蔑视色彩,但在当时,就是这么说,指的是“化外族群”及其政权。想要去除后方的战略威胁,除了东吴的问题,就是得“解决”或说“镇定”住“蛮夷。七擒孟获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解决“或说”镇定“的过程中。

(一)蜀汉后方之忧的“不完美解决方案”

要想举大兵倾国北伐,必须保障势必被几乎抽空军事力量的“本国”的安全,甚至要力保“国内繁荣”,以支援大规模战争;而无论“安全”还是“繁荣”,都必须解决“后顾之忧”。

如上述,蜀汉“国家安全”的“后顾之忧”,大体两个“策源”,一是东边的“孙吴”,二就是南边的“蛮夷”。

这里,“蛮夷”二字,不光是蔑称少数民族,而是对蜀汉以南即今云南、广西的大部和贵州与之边缘的地域“中原传承”的政治“圈子”以外亦称“化外”的所有部族、族群;其中“蛮”,大体是“苗”(苗蛮)和“楚”(楚蛮,又称“荆蛮”)两大块,其实更大人口比例都是今天说的“汉族”,具体不赘,因为不是话题关注;这儿更要说的,是“蛮夷”中的“夷”,又称“百夷”,主要指比“蛮”更偏远、更“化外”的比较“纯粹”的少数民族。

对“孙吴”或称“东吴”的战略防范,军事上其实比较简单。俩方面——首先,不管怎样,曾经的“孙刘联盟”,也还留有浅薄的“基底”,诸葛亮本人,因家族亲戚的缘故,也跟东吴“有的谈”。当然,有关羽、张飞、刘备三条“贵命”横在当中,“孙刘联盟”肯定是不能再想了,单纯的“外交”,不能完全保障“相安无事”。这就涉及到了第二个方面,即军事防御,简单说,对东吴军事防御的“本钱”,就是后来有人总结的那三个字——蜀道难!从东吴的地盘,要想到蜀汉,最“可行”的线路,就是“三峡”水道;如果行不通,就得翻越“万重山”,当旅游,或许还可以克服克服,但要用兵,就万难了。

所以,基于上面的两个方面,在诸葛亮的“现时思维框架”中,北伐的后顾之忧,东吴尚在其次,更具隐患的,是南方的“蛮夷”。

这便是发动“南征”的“战略出发点”!不管什么理由、导火索,这场战争,是要发动的!不仅要打,还要打赢!不仅要打赢,还要打出个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安定”的局面。

不可以不打仗而采用其他办法么?可以,但是,太慢!而且,至少,作为军事家的诸葛亮会认为,“南蛮”、“百夷”,尤其“百夷”,素不“开化”,讲道理、文化渗透,甚至“共同发展”这些,都未见得比“打服”更有效、高效、长效。

看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打、战争,从来都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

当然,理论上,任何“课题”,都不存在绝对完美的解决方案。但从今人的角度去思考,诸葛亮“南征”的决策,确乎存在“问题”——战争的“天然属性“所势必形成的危害自不必说,而且,不管“表面上”的理由多充分,本质来讲,蜀汉或者干脆说就是诸葛亮,是战争真正的发动者。发动战争,总归是会“政治失分”的,古今中外皆然。故而,可以从今人的角度批判性地说,诸葛亮发动这场战争,不说多么“不当”,更不能说“不对”,但最起码,有欠考虑!

(二)七擒七纵衍射出的战略徘徊

孟获是“百夷之王”,按今天的民族类别前溯,可以认为他是“佤族”人(阿佤人),反正现在的佤族(阿佤)是把孟获尊为“先王”、“大王”的。

因地势和水源、盐藏等基本生存资源的分布特征,“百夷”之地(今云南省为主),生活着众多“独立为王”的部族,孟获这个“百夷之王”的“含金量”,远不如中原的“王者”,甚至连“前三国”时期稍具规模的地方割据势力都比不上,只相当于“盟主”,直接统治的部族,不过是“百夷”的一小部分。平时,为生存,诸多“托举”孟获的部族,比较“散漫”,有“各自为战”的意愿和条件;但战事一来,尤其是“大族”(汉族)直接发动过来的战争临到头上,反而会促成原本只是“松散联盟”的众多部族暂时性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这也是为什么,诸葛亮“渡泸之役”初期连遭失利——熟悉当地的“百夷”们,虽战力不够强,却能以各种汉军想不到的方式,凭借不面临战争基本不会形成的团结势头,御敌于外!

小说、评书这些,为美化诸葛亮,挺主观地把“渡泸之役”初期的失利和被动“仙化”为诸葛亮的“试探”、“诱敌”、“骄敌”之策;顶不济,也是“毒虫瘴气”惹的祸,抵死不愿“正视”诸葛亮也会出错,也会失败。

不过,诸葛亮到底是诸葛亮,很快就在受挫中摸清“敌情”,制定并实施了一系列军事、政治攻势,一定程度上瓦解了“百夷之盟”,还运用至少对于孟获及其“班子”来讲相当高超的军事“技术”,着力消灭了对手中最具战斗力的部分武装,并且生擒了孟获。

就这么,“七擒七纵”的“戏码”,就“上演”了——擒了孟获,一番劝导后放回;如是七番,让孟获彻底“I 服了 you”,于是问题解决,“后方”的“背身”,呈“百年大治”。

为啥说是“戏码”呢?因为,实际的“真相”,恐怕并不那么顺当、美好。至少,从今人的角度出发,只要稍稍深那么一点点思忖思忖,就会感触到“毛病”。

暂且避开千百年来的“光环”,从“人”的视角看看、想想诸葛亮——作为“执国”重臣、中原名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七次擒拿,难道从没想过要杀掉孟获么?一蛮夷耳,杀也便杀了,他们很快就会再推出新的“盟主”,大不了再杀一个、两个,到不了第三个,他们自己就乱了、软了、没心气儿对抗了,于是“大定”!这样的“大定”,比起“七擒七纵”,会能有多不如?换位到孟获这边,真的就“淳朴”到能说“我不服,有本事你放我回去咱再打过”的程度么?就算是,一次两次三次,变不变味儿?何况七次!“嘴上”非常“淳朴”的孟获,真的不会一丝一毫想到“你,诸葛亮,不敢杀我”吗?!

也许,诸葛亮,真的、真的,就是,不敢杀孟获!

不是“善良”!跟军事家兼政治家谈“善良”,是幼儿园级的错误!

也不是“怀柔之策”。至少不全是!其中必然有“战略徘徊”的因素,也可以叫“不知所措”——是,能擒拿孟获,也能杀,可杀了之后怎么办?一生“用兵谨慎”的诸葛亮,其实很可能是一个不那么有“决断”的统帅!

(三)私心与后患

直到一千大几百年后的今天,佤族(阿佤)人,仍虔诚地崇敬诸葛亮为“阿祖阿公”。相比而言,被敬为“先王”、“大王”的孟获,是具有“人”属性的“祖”,而“阿祖阿公”诸葛亮,是神!神与人是啥区别,不难琢磨吧。

是谁在阿佤人心里种下诸葛亮是“神”的认知的呢?孟获?还是——诸葛亮自己?凭心而论,应该可以认为,是他们两个“合作”的!

不管是“战略徘徊”还是什么,七擒七纵,肯定包含了“怀柔”的因素。就算本来没有、很淡漠,后来也肯定有了,弄不好还挺强烈——既不杀你,当然就要让你心服口服,简单的武力上“擒”和“纵”的“辩证”,你这没“开化”的家伙,保不齐还真不能全领会,未必不会猜我不敢杀你。不能让你那么猜!所以,得“洗脑”——天朝、天子,还有我诸葛亮!只要我在,啥时候想打你们都可以!但我也不想打,我要的是和睦、安宁……

这个过程中,几乎所有知识分子,尤其中国的知识分子,都免不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这道工序,算“私心”吧,从孔老夫子那儿“遗传”下来的。

孟获哪知道孔老夫子阿!更甭说其“遗传”了。于是,比较顺利地被“洗脑”,心中对诸葛亮这尊“神”产生了崇拜、服帖的意愿,再加上汉军班师途中的“泸水祭”行为艺术,就更令人感动!所谓“泸水祭”,指的是诸葛亮在班师回国再渡泸水时,让手下用“面”裹上肉,坐成人头大小且形象仿佛的东西,用作拜祭“泸水”的祭品,象征“蛮人之首级”,称“蛮首”,以为表示对刚刚过去的战争中杀伤“蛮人”的歉意甚至“追悔”。据说,那种被称“蛮首”的祭品,就是“馒头”的“最初”。

不管“蛮首”的“泸水祭”是不是真的,有多真,反正,孟获是“服帖”了,但所“服帖”的,只是诸葛亮这尊能反复七次战胜他的“神”,而不是蜀汉及其天子,更不是其所代表的“化”、“制”、“文”叭啦叭啦叭啦。于是,诸葛亮一死,甚至只是听闻了诸葛亮劳师远征向北,“未可期归”,他和所联盟的“百夷”,就又起“反心”!

这种“复反”的“后患”,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角度论,是否可以简单、笼统地这样归结——因为诸葛亮作为知识分子的小小虚荣的私心,导致了政治攻势的局限甚至狭隘?

当然,急于“搞出结果”,没给“百夷”以及孟获本人足够的“消化期”,也是“后患”的根由之一。

又当然,想亲力亲为缔造“大定”,多少罔顾了“先帝”刘备对“蛮”的“归化”以及拉着“众蛮”伐吴(夷陵之战)的羁弱之策及其效果,也可谓是“南征”在战略上的“疏忽”点。就说“疏忽”吧!说“想功高盖主”,刻薄了,对诸葛亮的私心,或有恶意放大之嫌。

总结下来,真心讲,对“百夷”的“南征”,理论上站得住脚,但也只是站得住脚,并算不得“长治久安”的“大谋”;七擒七纵,也……怎么说?要么是真的有徘徊、有无奈,要么就也是“行为艺术”?后人瞎猜,无丝毫不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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