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前总统杜特尔特日前在马尼拉被捕，目前已经被送到海牙国际刑事法院（ICC）接受审判。此逮捕将考验其政治遗产并可能改变菲律宾走向，或引发小马科斯与莎拉·杜特尔特间争斗高潮。

3月12日，《华尔街日报》记者马修·道尔顿发表一篇题为《菲律宾前总统杜特尔特被捕，扫毒战的争议遗产面临考验》的文章，分析了杜特尔特被捕对其政治遗产和菲律宾未来走向的考验。

凤凰网“天下事”摘编如下：

菲律宾周二根据国际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的逮捕令逮捕了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因他涉嫌在由他发起的“禁毒战争”期间犯下危害人类罪行。在这场禁毒战争中，警方和政府支持的联防队员对涉毒者发起了一场暴力行动。

据国际刑事法院一名官员透露，周二晚间，杜特尔特已登上飞往国际刑事法院所在地海牙的航班。

此次逮捕将考验杜特尔特饱受争议的政治遗产，并可能改变菲律宾未来的走向。菲律宾是一个拥有1.15亿人口的国家，该国一直是美国最亲密的盟友之一。此事可能会导致杜特尔特的继任者、总统小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 Jr.)与杜特尔特之女、现任副总统莎拉·杜特尔特(Sara Duterte)之间势不两立的争斗达到高潮。莎拉·杜特尔特很可能会参加2028年的下一届总统选举。

小马科斯办公室表示，现年79岁的杜特尔特从香港乘飞机返回马尼拉后，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根据国际刑事法院提供的逮捕令将他拘留。《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看到的一份逮捕令副本显示，国际刑事法院预审分庭认定，“有合理理由相信杜特尔特先生对谋杀这一反人类罪行负有个人责任”，这一责任可以追溯到他20世纪90年代担任南部城市达沃市市长期间。

莎拉·杜特尔特说，她的父亲被“强行带往”海牙。“这不是正义，而是压迫和迫害。”她说。

杜特尔特作为达沃市市长的政绩助其在2016年当选总统。图片来源：eloisa lopez/Reuters

她的妹妹维罗妮卡(Veronica)在自己的Instagram账户上分享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一名高级警官告诉杜特尔特的助手，杜特尔特将被安排登上一架包机，但没有提到飞机的目的地。当天早些时候，她发布了父亲被关押在马尼拉空军基地的视频。

杜特尔特的律师称，逮捕行动是非法的。马尼拉空军基地外，数十名支持杜特尔特的抗议者要求小马科斯辞职，电视画面显示有数百人聚集在达沃市。

菲律宾最高法院表示，已收到一份请愿书，要求颁发限制令，以阻止政府与国际刑事法院合作，但菲律宾最高法院没有说何时就此事作出裁定。

菲律宾警方一名发言人不予置评。小马科斯办公室没有回应记者的进一步置评请求。

国际刑事法院一名官员表示，该法院几个月来一直在与菲律宾政府秘密合作，安排逮捕杜特尔特。该官员还表示，检察官办公室在几周前申请了逮捕令。当法院调查人员得知杜特尔特将在周末前往香港时，他们看到了一个机会。这位官员说，在机场逮捕杜特尔特更容易一些，因为那里远离他在达沃市的据点。

这位官员称，法院官员紧急安排在上周五将逮捕令密封发出，以便在杜特尔特返回马尼拉时随时可以执行。法院中一些人确信他会留在香港，特别是在有关逮捕令的传言上周末开始流传之后。

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称，在杜特尔特担任总统的六年中，有逾1.2万人死于缉毒行动。夜间突袭的目标包括任何稍有涉毒嫌疑的人，尸体遍布菲律宾各城市和社区。

人权观察的统计数字不包括杜特尔特担任达沃市市长22年期间的死亡人数。达沃市是菲律宾南部最大的城市。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称，杜特尔特是所谓“达沃敢死队”(Davao Death Squad)的创始人和领导人，该组织由警察和职业杀手组成，其任务是杀死嫌犯。

杜特尔特担任市长的政绩推动他在2016年当选总统。

“如果我入主总统府，我将做我担任市长时所做的事情，”杜特尔特在投票前夕对支持者说，“你们这些毒贩、抢劫犯和无所事事的人，最好滚蛋，因为我会杀了你们。”

尽管前助手提供了有关他涉嫌参与杀戮的详细证词，并且国际社会也对他猛烈抨击，但杜特尔特的政策在他担任总统期间很受欢迎，他在2022年卸任时的支持率仍保持在70%以上。杜特尔特否认下达过具体的杀戮命令，并表示他要求警察只有在自卫时才可开枪。

杜特尔特还继续为这场大范围的禁毒战争辩护，最近一次是在上周末，当时他与女儿莎拉一起参加了在香港举行的菲律宾工人集会。在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对杀戮事件展开初步调查后不久，杜特尔特就让菲律宾退出了旨在管理国际刑事法院的《罗马规约》(Rome Statute)。

2016年，马尼拉街头据称是一名毒贩的尸体。图片来源：noel celis/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2016年，一名贩毒嫌疑人在警方行动中被杀，其亲属悲痛欲绝。图片来源：francis r. malasig/European Pressphoto Agency

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表示，该法院对2011年至2019年期间菲律宾发生的任何罪行都拥有管辖权。菲律宾2011年加入了《罗马规约》，并在2019年退出。国际刑事法院的一个法官小组在2023年裁定，检察官可以继续进行调查，法官小组称他们对菲律宾自己起诉犯罪嫌疑人的工作不满意。

杜特尔特是根据国际刑事法院逮捕令被捕的最引人注目的嫌犯之一。这次逮捕标志着国际刑事法院取得了一次胜利。国际刑事法院在过去三年里签发了一系列逮捕令，逮捕对象包括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和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但在此期间没有任何嫌犯实际被捕，这引发了人们对该法院权威的广泛质疑。

人权组织和禁毒战争受害者的家属对杜特尔特被捕一事表示欢迎。

“他的被捕可以让受害者及其家人离正义更近一步，并发出明确的信息，即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人权观察亚洲区副主任布莱奥妮・刘（Bryony Lau）说。

简・李（Jane Lee）的丈夫在2017年被两名骑摩托车的蒙面男子从背后开枪射中。她说，虽然她希望看到杜特尔特入狱，但杜特尔特被捕与在他领导的反毒运动中成为目标的人所遭受的暴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是被捕了，而我们的亲人立刻被杀。”她在一个与受害者家属合作的团体分享会上说道，“我们这些普通人与当权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小马科斯在2022年的竞选活动中谴责了杜特尔特的暴力行为，并誓言要恢复人权。但他也与莎拉·杜特尔特结成了联盟，这暂时将菲律宾最强大的两个政治家族联合了起来。小马科斯是在菲律宾执政20年的长期独裁者马科斯的儿子，后者在1986年被一场民主起义推翻。

近几个月来，该联盟已经破裂，同时小马科斯政府的官员表示，他们将就逮捕杜特尔特的逮捕令采取行动，这与其早先的声明相矛盾。莎拉·杜特尔特已公开对小马科斯发出死亡威胁，并表示她已给一名杀手下命令，如果她被发现死亡，就去杀死小马科斯及其家人。

上个月，菲律宾众议院对莎拉·杜特尔特提起弹劾，提出的指控包括她涉嫌密谋暗杀小马科斯、大规模腐败等。

这两个家族的争斗将给5月份的中期选举蒙上阴影，届时选民将选出参议院议员，而参议院将决定是否应罢免莎拉·杜特尔特的副总统职务，并永久禁止她竞选公职。杜特尔特本人已展开竞选，希望再度成为达沃市市长，该职位目前由他的儿子塞巴斯蒂安(Sebastian)担任。

菲律宾副总统莎拉·杜特尔特与现总统小马科斯。图片来源：Kyodonews/Zuma Press

周二早些时候，维罗妮卡·杜特尔特分享的一段视频显示，杜特尔特坐在马尼拉的菲律宾空军总部维拉莫空军基地(Villamor Air Base)内一张豪华的椅子上。“法律是什么？我犯了什么罪？” 杜特尔特在视频中说，“现在就让我看看我被带到这里的法律依据。”

他还说:“我不是自愿被带到这里的。是别人干的。”

在室外，杜特尔特的律师西尔维斯特·贝洛三世(Silvestre Bello III)告诉记者，逮捕杜特尔特是非法的。他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逮捕令。”他身边当时有众多支持杜特尔特的抗议者。

上周末，这位菲律宾前总统突然访问香港时，当地媒体开始流传国际刑事法院对杜特尔特发出逮捕令的消息，这引发了人们对他可能寻求躲避抓捕的猜测。

杜特尔特回到菲律宾相当于公开挑战他的继任者，这使他家族的政治命运与马科斯家族对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