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队怎么踢得这么丑？

这是世界杯小组赛前两轮结束后不少球迷的感慨，以往“美丽足球”的代表荷兰队第一场比赛全靠门将诺佩特贡献4次关键扑救才从塞内加尔队身上拿下3分，如果两队门将互换或者马内没有伤缺的话，结果很可能大为不同；第二场比赛荷兰队全场竟然只有2次射门1次射正的数据，如果不是厄瓜多尔球员多次错失良机，这场比赛荷兰队恐怕连1分都拿不到！而在刚刚结束的比赛中，荷兰队面对实力孱弱的东道主卡塔尔队，虽然全面占优，但也没有展现出过往那种水银泻地般的进攻狂潮，很多时候在卡塔尔队禁区内形成一窝蜂乱战的局面……

荷兰队2比0卡塔尔队以小组头名出线 图据IC photo

从1974年世界杯的全攻全守让人耳目一新开始，荷兰足球用宛如潮涨潮落般荡气回肠的攻势足球掀起了“橙色风暴”。“飞翔的荷兰人”在全世界圈粉无数，克鲁伊夫、三剑客、冰王子、小飞侠……这些让人津津乐道且至今缅怀的巨星写就了一段段难以让人遗忘的“橙色记忆”。

遥想当年，再看看现在这支“被意大利队附体”的荷兰队，真是不忍直视。荷兰足球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就这样轻易背弃了自己的足球哲学呢？其实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荷兰足球进攻人才断档、低迷期中自我怀疑和痛苦探索后的产物。但是，虽然“丑陋”，但这支荷兰队却相当务实和高效，尤其是防线稳若磐石，帮助球队拿到A组第一，而在世界杯上，这样的球队往往能走得更远。比如，2010年世界杯上荷兰队，就是因为放弃了“美丽足球”才一路走进决赛的。

2010年世界杯上

荷兰队就开始“丑陋”

其实荷兰队并不是今天才放弃全攻全守，走务实路线的。

早在2010年世界杯上，虽然荷兰队打进了决赛，最终屈居亚军。但当时就掀起了对荷兰足球“背叛”全攻全守的讨论，就连被尊称为“克圣”的克鲁伊夫也对那届世界杯上荷兰队的表现感到沮丧，因为在这支橙色军团中再也看到全攻全守的影子。

2010年世界杯决赛，罗本和范博梅尔(右) 图据IC photo

2010年的夏天，荷兰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务实态度走进了世界杯决赛，这是他们第三次站在巅峰冲击世界杯冠军。在主帅范马尔维克治下，荷兰队中场大将范博梅尔的作用不是组织调度、梳理进攻，而是尽可能地少触球，在中场实施绞杀战术。决赛面对哈维和伊涅斯塔，范博梅尔领衔的荷兰中场用一次次犯规阻挡对手的控球和传切，德容对阿隆索的一记窝心脚更是成为这种“丑陋打法”的注脚。

最终，荷兰队还是在决赛加时赛中倒在伊涅斯塔的脚下。这场世界决赛，荷兰队犯规高达28次！当优雅而高贵的荷兰足球变得粗鲁而庸俗，没有人还会像1974年和1978年那样共情于荷兰足球的悲壮。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荷兰足球自1988年欧洲杯夺冠之后走得最远的一回，范马尔维克和他的球队用全新的务实的风格取得了相对的成功。

青训坍塌人才凋零

失去骄傲开始自我怀疑

在上世纪70年代，战术大师米歇尔斯创造的全攻全守成为荷兰足球的标签，这是米歇尔、克鲁伊夫、阿贾克斯以及荷兰足球留给世界足坛的伟大遗产。

自克鲁伊夫之后，一代代阿贾克斯球员都秉承着全攻全守的足球理念，在阿贾克斯的“队训”中，进攻是足球的根基，每一个阿贾克斯青训营的教练都在要求每一名青训学员无条件的接受全攻全守的思想，在训练中则把全攻全守的每一个细节做到极致，也铸就了这支球队一贯的灵魂和血脉。

但随着博斯曼法则的实施，造成了以青训为根基的欧洲俱乐部全面坍塌，阿贾克斯是受灾最重的球队之一，自身培养的球员逐渐流失，不断失血的他们也沦为了欧洲二流俱乐部。全攻全守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在阿贾克斯都不愿像过去一样精心栽培青训果实之下，现在的荷兰足球再也没人能驾驭全攻全守。

荷兰队在1988年夺得欧洲杯冠军 图据IC photo

而且，荷兰足球也失去了自己的骄傲。1988年夺得欧洲杯冠军后，荷兰足球在2010年世界杯之前成绩都乏善可陈，2002年甚至没能打进世界杯决赛圈，这也让荷兰足球开始了对自己足球哲学的怀疑。罗本就曾在接受《442》杂志时坦承：“以前全世界都在学习我们的打法，看我们是怎样踢球的。现在轮到我们看看其他球队，了解他们的战术，学习他们是怎么踢球的了。”

这似乎也是荷兰足球在低迷期中不可避免的自我反思和痛苦探索，在他们看来，全攻全守已经过时，而且现在的荷兰足球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掌控它——前些年，他们曾连续三次无缘U21欧青赛决赛圈。必须颠覆过去陈旧的理念，学习先进的技战术打法才能避免人才断档带来的颓势，这在荷兰足球界逐渐形成了共识。

范加尔从米歇尔斯的忠实信徒

变成看菜下锅的流水线厨师

具体到卡塔尔世界杯上的这支荷兰队，赛前很多人认为在“战术大师”范加尔的执教下，荷兰队应该有望重新拾起美丽足球。毕竟当年范加尔也被称为“全攻全守和米歇尔斯的忠实信徒”。但事实却给了荷兰球迷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范加尔的指挥下，现在的这支荷兰队愈发保守。

其实在此之前，“天空体育”在2014年巴西世界杯之后就撰文分析过范加尔的战术，他们认为这位“战术大师”主要的思路就是后防堆砌兵力来弥补球员个人防守能力不足的缺陷。他最喜欢采用的352战术更是凸显出自己的保守理念，用中场区域联防取代盯人防守，放弃中场控球的“4号位”，以减轻丢球后被对手打反击的危险。而在进攻中，当时的荷兰队更多是通过反击，用直线传递释放罗本和范佩西的冲击力。

“战术大师”范加尔(右) 图据IC photo

“天空体育”当时得出的结论就是，范加尔其实和范马尔维克一样保守，只不过相比范马尔维克的“丑陋踢法”，范加尔更注重对细节的把控，将防守反击进行了二次包装。其实，范加尔即便早年疯狂信奉全攻全守，但他第一不是不懂变通的人，其次，在阿贾克斯之后他带过巴萨、阿尔克马尔、拜仁、曼联等多家俱乐部，经历过各种足球风格的锤炼，想法和思路早就和过去不同了。

英国《卫报》就曾将范加尔形容为“厨师”，“他可以用不同的材料来制作菜品，像一个流水线上的厨师，而且他煮的菜并不好吃！”《卫报》的观察员詹姆·杰克逊曾这样评价范加尔。

2014年时范加尔麾下还有罗本、范佩西、斯内德、范德法特这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球员，但他当时带队指挥还是会被称为保守。而现在荷兰队还有什么人？贝尔温、吕克·德容、扬森、克拉森、博古伊斯……这些让人能打全攻全守的美丽足球吗？擅长看菜下锅的范加尔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去“务实”，不然他还能干什么？

从履历来说，本该拿出更高端战术的范加尔却扛起了保守足球的大旗，归根结底还是荷兰足球人才凋零所造成的。他们要想走得更远，只能选择务实和功利，毕竟现在荷兰队最强的一环是后防线，范戴克、德弗赖、德利赫特、阿克这些世界级后卫的存在确实让球队防守足够强悍，而这正是天然的打防反的阵容配置。其实范加尔的选择也很难说有错，毕竟竞技体育就是成王败寇。世界杯要想走得更远，往往拼的不是进攻而是防守。球队路线错了，才真的会越努力越辛酸。

红星新闻记者 姜山

编辑 欧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