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o的新容器——影视剧「BE美学」为什么容易出圈?

兵临城下,漫天飞雪,女主一袭红衣从城墙上纵身一跃,就问你美不美?这画面、这场景可以刻在我心里一辈子了吧。

这段《周生如故》中时宜跳楼的片段可谓是“血洗”各大社交平台,剧中“小南辰王”周生辰和太子妃时宜的“双死”虐恋被不少观众称赞为近期的影视剧“be美学天花板”。

哪怕日子已经这么苦了,影视剧里一段段不得善终的情感线,还能吸引着无数观众为它痛并快乐着,如此令人着迷的「BE美学」,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嗑生嗑死,什么是BE美学?

BE就是Bad Ending的简写,寓意为遗憾、让人伤心的结局。如今,不少观众却热爱在这些不完美的结局当中寻找一种别样的美感,反复品咂“爱是世上最美的事物,却要面目全非才好看”的「BE美学」。比起幸福美满的大团圆结局,玻璃渣里找糖吃的BE大军们对这种“悲剧美”乐在其中,剧情越虐越“上头”。

观众对于悲剧美的欣赏其实不难理解,在西方美学史上,悲剧被称为崇高的诗歌,鲁迅先生的那句名言更是一笔道出广大BE党的心声:“悲剧是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将有价值事物的最高级——爱情,反复蹂躏甚至摧毁,这样的刺激谁能抗拒?

于是,根据“杀死”爱情的方式,群众呼声最高的BE剧情大致可总结为两种类型。第一类在原作中便以生离死别等悲剧收场。

就拿最近大热的古装剧《周生如故》来说,爱而不得的凄美恋爱成功在一众小甜剧中杀出重围,一段刻骨铭心的师徒恋赚足了观众的眼泪。男女主一个婚约在身,一个立誓不娶,二人皆是为国家牺牲个人情感,身不由己,最终男主被处以剔骨之刑,女主绝望殉情。

《东宫》的女主小枫更是在男主角眼前直接自刎而亡,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两国停战。死前留下的遗言是“我要你在有生之年,中原铁骑不得踏入西州半步”,“生而为王,为的是换取族人的幸福,这才是真正西州王应该有的尊严”。从小情小爱上升到家国大义,女主为民族大义,为两族世代和平而死。

观众对于这些结局的意难平,是因为其展现了悲剧的本质——一种崇高的美,悲剧是崇高的集中形态。

第二种则是原作中因社会道德规范或种种现实规约而遗憾错过的民推配对。《神雕侠侣》中的一个千古谜题,杨过究竟有没有爱过郭芙?至今还有无数影迷读者为此激情battle。在“过芙”党的眼中,杨过和郭芙是青梅竹马的“年少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从小缺爱的杨过对大小姐郭芙的仰望和嫉恨都掺杂了说不清的情愫,郭芙砍断杨过的手臂,更是直接导致了杨过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残缺,这段“血腥爱情故事”因此有了更深的羁绊。

《伪装者》中的明台和于曼丽同样是官推之外的“曼珠沙华”cp,有毒但嗑起来绝美,身份地位的悬殊、革命理想的殊途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不相配但相爱”的奇妙张力。以于曼丽的死和明台与程锦云的HE结局与为这段“身外身、梦中梦”般的感情画上句号,更添几分黑色幽默的趣味。

相比甜腻腻的“工业糖精”,「BE美学」的审美意义是很明显的,对观众来说,毁灭的是角色,荧幕面前的他们感动落泪,但毫发无损,时不时忆起自己的不幸,开始顾影自怜起来。与此同时,同情角色的不幸,更能产生一种共鸣的幻觉,见证伟大的毁灭,感受宿命、无力、渺小。

“意难平”红利持久,BE走向成出圈密码

甜剧的结局在最后一集,BE剧的结局永远在戏外。BE党在积极搞糖的全民CP时代多少显得有些不一样,一句「到底意难平」会让他们持续保持解读和二次创作的源动力。

翻看b站和lofter等热门二创平台,甜剧产出的热度往往不如BE走向的作品,“全员BE”更易出神剧的定律也被几代的荧屏作品反复验证。

细数童年回忆系列,幸福美满的大团圆结局大多看过就忘,而《天下第一》、《水月洞天》、《仙剑》、《小鱼儿与花无缺》这些却多少留下了点“童年阴影”。

《天下第一》中海棠和归海一刀历经劫难终于得以相守,两人婚礼的前夜,海棠却被身边一直伪装友善的柳生飘絮杀害,归海一刀背着身穿喜服的海棠无声地走过门廊,短短一天大喜到大悲;

《水月洞天》尹天雪掉下山崖,命绝于此,童战和月牙的结局成谜(本看脸星人表示不能接受全剧颜值担当就这么领盒饭啊喂);

《仙剑》系列更不用说,作为90后仙侠剧启蒙篇,在各大社交平台堪称“经典永流传”,谁没为李逍遥赵灵儿流过眼泪呢。《仙剑》系列直接把演员全员捧红成如今内娱的中流砥柱不说,热度延烧至今,“仙剑十年之约”、“仙剑组铜矿”直到2021还能热搜见。

《小鱼儿与花无缺》的“长红之路”就稍微有点油麦了,先是剧中张卫健与谢霆锋互相扇巴掌的戏份横行b站鬼畜区,再到“女灭霸”江玉燕成为新一代表情包神兽、出圈梗王,网友们对“全员BE”的挖掘总是深入到让人意想不到。

近几年甜宠当道,人工糖精泛滥,虐恋也成了新剧们出圈的快车道标签,大火的《香蜜》、《琉璃》等剧的讨论度高潮无一不和编剧发刀、剧情开虐关联。《香蜜》的一旦双生大三角开创了撕的N次方,《琉璃》的战火更是从剧内烧到剧外,剧中角色受虐渡劫,剧外热度飙升,这也算是主角们另一种意义上的“代为受过”吧。

人类对酸涩、疼痛、挣扎等“殇”的情感偏爱痴迷,BE剧情中那份易碎的美和未曾彻底斩断的最后一丝连结,正是让人欲罢不能、反复品味的魔力所在,而这份反复上头也成就了影视剧的火爆出圈。

emo的新容器——悲剧美是刚需

杨笠曾经在《吐槽大会》说过这样一个段子:“我想要刺激一些,我觉得完美的生活就是得受伤害。完美的生活,就是一周有两天哭着从床上醒来,剩下的两天完全睡不着觉,剩下的几天就是想弄死自己,还有一天反复观看《致命女人》。”

杨笠这段话中有大部分当代年轻人的影子,“到点了,我emo了”是现代人每日必备任务。如影随形的emo,能够一天24小时不间断出现,听音乐、阅读、浏览社交平台,随时随地发现新emo。而影视剧这个年轻人最爱的解压出口之一,顺势而为,自然也要搭建起让观众们放肆流泪的空间和舞台。

实际上,我们对剧中角色的情感想象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映射了我们对理想化亲密关系的想象,而想象又基于我们对现实的体验和理解。在个体情感价值的层面上,BE的最特殊之处在于,它没有通俗意义上的HE那样追求「圆满」,而是选择呈现和表达「痛苦」和「缺憾」。

这种痛苦的必要性渐渐被影视创作者们挖掘,被誉为“悲情天后”“虐心教主”的编剧、作家匪我思存,手握《寂寞空庭春欲晚》、《佳期如梦》、《千山暮雪》、《东宫》等多部BE剧集的战绩,这位“后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人生本来就是有苦有甜,我们这一代人,活在太平盛世,几乎没有见过多少苦难,爱情里受一点伤,算是难得的历练。”

正如匪大所说,大起大落、造化弄人的悲伤情节高度提取出年轻人们需要的亢奋因子,这提供了一种选择,令观众毫不费力地试炼自己感知痛苦的能力,更在无形中提高了他们获得满足的情感阈值。

说到底,「BE美学」仍然是浪漫主义主题在当下的变种。我们在BE美学的角色形象里寻找自身,架构虚拟的依恋关系,每个人一边旁观着荧屏里别人的故事,也能一边回望自己的故事,或许这才是「BE美学」让人如此着迷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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