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过去了,有个画面至今还会在脑子里跳来跳去。一次,报社同事老C的妻子来了办公室,老C郑重其事地给我介绍:“这是我夫人。”我瞥一眼,颜值尚可,笑着回他一句:“是你夫人?”他以为我羡慕他老婆漂亮,嘴巴裂得像裤腰似的,美滋滋地说:“是啊,是我家夫人,这事还能胡说吗?”我对他的女人点个头,问候一声:“夫人好!”
我丝毫没有轻慢该女同胞的意思,只是瞧不起她的男人,好歹也在媒体里泡若干年了,居然一点不懂“夫人”,太没文化。
“夫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使用的,有区别,挺讲究。据《亲属称呼辞典》(鲍海涛、王安节编著,吉林教育出版社1988年8月版))介绍,古代皇帝的妾称夫人。汉代以后,诸侯的妻子也称夫人。唐代文武一品官员及国公母亲、妻子封为国夫人,三品以上官员的母亲、妻子封为郡夫人。宋代执政以上官员的妻子封为夫人。明清两代,对官员妻子称呼的规定更严,二品以上大员的大老婆才能称为夫人,三品以下官员的大老婆分别称之为恭人、淑人、宜人、安人、孺人。譬如,郑板桥是七品县官,他的大老婆只能称为孺人。夫人的称号需要皇帝封赐,随便乱喊,就是欺君罔上,轻者要受牢狱之灾,重者有可能掉脑袋。
到了现当代,夫人的称谓仍然带有明显的身份和地位的特征。也就是说,有相当身份和地位的人的配偶,才可以称夫人。还有一种情况是,尊称他人的配偶,也是可以称夫人的。譬如,对张先生的妻子,可以称张夫人;将之介绍给他人时,可以说这是张先生的夫人,均系礼貌用语,包涵尊敬之意。夫妻俩家里逗趣取乐,喊喊夫人,未尝不可,好玩而已。若是换上社交场合,那就需要忌嘴了。
当下,有些人愣是无所忌讳,动辄满大街吆喝自己的妻子“夫人如何如何”,让人听了寒碜,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有多高职位似的。他们多是官场或职场的“半瓶醋”,“无识无畏”,新闻里、影视中听了“大人物”的话语,就盲目模仿,“东施效颦”,显示时髦时尚,其实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夫人的内涵和外延。普通质朴的工人农民绝对不会闹出此类笑话的,他们自知无权享用“夫人”,总习惯把自己的妻子唤作老婆。把时间再往前推,农村人多称老婆为“孩子妈”“那口子”。直到上世纪70年代,在老家徐州农村,夫妻还是一张大床两头睡,以“脚头蹬”称呼老婆。
总而言之,夫人称呼,乱用不得,切切忌嘴,免得贻笑大方,让人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