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也是唯一以声音为标志的节气。
“惊蛰”时节,南北空气对流加剧,气积而奋,震而上达,空中滚过阵阵雷鸣。“惊蛰”过后,绵绵春雨伴着声声春雷翩翩而至,空气更加温润清新。
我对“惊蛰”和雷声的认识,始于小时候听老师讲《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盘古高高举起斧子,用尽力气劈开这混沌的圆东西。随着一声巨响,阳气上升变成了高高的蓝天,阴气下沉变成了广阔的大地。从此,天地乾坤,上下分明,盘古头顶蓝天,脚踩大地,屹立于天地之间。” 我推测盘古的“这一斧子下去”,就是“惊蛰”的由来。这“一声巨响”,自然就是“春雷”了。这一声雷鸣,震碎了千里冰封,打开了被寒冷囚禁的大地之门;呼来了和煦春风,给大地披红戴绿穿上新衣;带来了潇潇春雨,滋润了世间万事万物;奏响了华美乐曲,唤醒了入冬后蛰伏于地下的万千生灵。世界顿时变成彩色,春天花枝招展地向我们走来。
“惊蛰”的雷声能把沉眠地下的昆虫唤醒,这是古老的传说。老家有句谚语“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描写的就是听到“惊蛰”时节隆隆作响的雷声,那些藏在土里的爬虫走蚁,睁开蓬松的睡眼,摇摇摆摆走出洞穴的情景。
这是真的吗?当然不是。科学证明,冬眠的虫子醒来,真正的原因是气温上升,冻结的土地逐渐化开,自然节律使它们结束冬眠。生物学家发现,绝大多数昆虫在冬天来临之前就已经死去。蝗虫、蚜虫等昆虫是以卵过冬,蝶类、蛾类和苍蝇等则是以蛹过冬。只有水稻螟虫、大豆天蛾、玉米螟和危害树木的星毛虫等,会把自己隐藏于树木或者农作物秸秆之中,以幼虫过冬。真正以冬眠过冬的昆虫不到总数的两成。
“惊蜇”一声雷,大地酒意去;春雨润万物,惊醒梦中人。在我的老家山东寿光,农民认为如果“惊蛰”当天有春雷滚过,是丰收的好兆头。“惊蛰一声雷,谷子堆成堆”。因此每到“惊蛰”前后几天,乡亲们便时常仰天长望,侧耳细听,期盼雷声从远处飞来。
低沉的雷声由远而近,就像老天爷驾着车辇从头顶上碾过,车轮滚滚,发出隆隆的声音,低沉而又高昂,粗犷而又无畏。这是万物复苏的声音,是芸芸众生心里期待许久的声音,是一年之中最振奋人心的声音。
伴随雷声而来的是清凉的雨丝,随着柔柔的春风在田野上飘摇。它像一双大手,抚摸着绵绵青山的每一寸肌肤,抚摸着田畴上的每一条田埂,抚摸着河岸上的每一棵柳树,滋润大地万物,温柔而且妩媚,它用绿色的主基调点缀出姹紫嫣红。
乡亲们听着雷声,就像听到了美好的乐曲。他们淋着雨,在田野上奋力劳作、欢呼雀跃,就像久旱的秧苗遇到了甘泉雨露。春雷、春风、春雨,再加上春天的阳光,就像一首自然交响乐中最高亢的清亮音符,画龙点睛般地奏响了万紫千红的春天,给大千世界带来无限的温暖和生机。
我对这“惊蛰”的雷声一直有一种深深的敬畏。敬畏它那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气势,敬畏它昙花一现、稍纵即逝的绝美。它用瞬间的爆发来诠释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完成了大自然赋予它的神圣使命,坦然逝去,永远不再回头。
自古以来,不少文人和政客似乎对风声雨声和雷声有着特殊的喜爱,一丝丝真情,一缕缕关爱,一声声慨叹,洋溢在他们的诗词之中。
清代诗人张维屏有《新雷》:“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千红万紫安排著,只待新雷第一声。”
宋代词人黄裳有《减字木兰花•竞渡》:“红旗高举,飞出深深杨柳渚。鼓击春雷,直破烟波远远回。欢声震地,惊退万人争战气。金碧楼西,衔得锦标第一归。”
至于苏轼的“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秦观的“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李攀龙的“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李商隐的“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欧阳修的“残雪压枝犹有桔,冻雷惊笋欲抽芽”, 都是对春雷春风的经典描写,读来令人赏心悦目。
伟大领袖毛伟人的诗词中,有多处是对“风雷”的描写。“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凭阑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风雷动,旌旗奋,是人寰。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地动天摇风雨跃,雷霆落,今日梁魁应活捉”“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风雷磅礴,一声鸡唱,万怪烟消云落”,透过这些诗句,伟大领袖那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英雄气概和浪漫主义情怀,让人一览无余。
是的,滚滚的春雷不仅给大地带来春华秋实,更与国运和人民的命运连在一起,给人以力量,也带给人遐想和沉思。
年轻时看过剧作家曹禺创作的话剧《雷雨》。此剧以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社会为背景,以两个家庭、八个人物、三十年的恩怨为主线,描写了一个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的悲剧。
伪善的封建大家长周朴园、被冷漠家庭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蘩漪、对过去行为充满了罪恶感的周萍、受新思想影响的单纯少年周冲、意外归来的鲁妈、单纯的少女四凤、受压迫的工人鲁大海、贪得无厌的管家,所有的秘密都在雷雨之夜揭开,所有的矛盾都在雷雨之中爆发。话剧在怒斥封建家庭腐朽堕落的同时,反映出更为深层的社会问题,人物各具特色,情节扣人心弦,成为“中国话剧现实主义的基石”。
多次读过鲁迅先生的七绝《无题》:“万家墨面没蒿莱,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诗人以深沉的笔调描绘了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人民生活困苦,万家凋零破败的中国社会。从“我以我血荐轩辕”,到“于无声处听惊雷”,鲁迅耗尽了一生的精力。心事浩茫,不为国君,只为万家墨面的人民。
记忆中的1978年,由上海市工人文化宫创作编排的话剧《于无声处》,风靡全国,着实火了一把。当时,历经十年浩劫,国家百废待兴,而人们的思想观念仍然受到禁锢。随着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的兴起,一场思想解放运动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先声。话剧《于无声处》犹如一声惊雷,冲破禁锢,解放思想,不仅对于繁荣职工文艺创作、丰富群众文化生活起到了有效的引领作用,更在艺术领域、思想领域和社会领域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2016年10月,中央电视台播出了话剧《千里雷声万里闪》,讲述了一批共产党人在陕甘宁边区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从建立小股游击队开始,一步步壮大为主力红军并建立红色根据地的故事。剧中的雷声,象征着共产党人在中国上空炸开了一声春雷,唤醒了天地良心。剧中的闪电,是划破黑暗的雳剑,让久旱的中国大地沐浴春雨,让麻木的民心在电闪雷鸣中觉悟,天人合一营造出万物复苏。
一声春雷响,惊起岁月魂。一次又一次欣赏这样一些文学和艺术作品,在不自觉中再度追寻岁月的感动,心情总是久久不能平静。虽然夜已沉寂,但耳边仍然萦绕着那惊天动地的雷声和呐喊,让人刻骨铭心。
领袖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面向未来,我们必须坚持同人民在一起,坚持“以百姓心为心”,倾听人民心声,汲取人民智慧, 做到知民情、解民忧、纾民怨、暖民心,多干让人民满意的好事实事,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
说得多好啊!从懂事至今,这一路走来,亲耳聆听了大自然的雷声,亲身经历了复杂社会的雷鸣,也亲眼目睹了一次次的“于无声处”。我深深地悟出,这声声春雷,其实就是人民的心声。
敬畏雷声,就是敬畏民意。只有坚定地与人民在一起,执政党才会永葆青春!
(2022年3月1日于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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