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送来的花束

封面新闻记者 曹钰 张奕丹 喻言

6月7日上午，贵州遵义刚下过小雨，因动车D2809脱线事故殉职司机杨勇的遗体告别仪式，在灵鼎山殡仪馆举行。

守灵整夜的家人与同事、从天南海北连夜赶来的战友、几十年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三天前才听说杨勇这个名字的遵义市民，排成长长的送别队伍，向逝者致哀、致敬。

“他救了一车人，是我们松坎老乡的骄傲。”市民王女士从清晨起便守在灵堂入口，“其实我不认识他，但我以前和他的父母很熟，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杨勇与战友们的合影

战友

从海南赶来见最后一面，曾睡同一张床

杨勇生于1976年，今年46岁，17岁时参军入伍，曾在武警海南某部服役，期间曾获评优秀士兵。退役后，他回到贵州，历任机车副司机、司机、指导司机，2019年，任贵阳机务段动车组司机。

6月4日，杨勇驾驶D2809次列车从贵阳北站出发，中途在榕江县遇到泥石流。车载数据显示，杨勇在5秒内采取了紧急制动措施，保障了身后的140多名乘客的安全。

6月6日晚，杨勇曾经的战友黄忠一下飞机，就匆匆奔赴灵鼎山殡仪馆9号厅。他特地从海南赶来，只为吊唁曾经的好战友、好朋友。灵堂内，大屏上来回切换杨勇生前的照片，有和亲朋的合影，也有在西南交通大学的毕业照。曾经鲜活的好友，如今阴阳相隔。

黄忠早就决定要来看好友最后一面，最初订了6月7日的机票，得知当天是告别仪式，又匆匆改签提前。黄忠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原本还有两名战友也想从海南赶来，机票都已经订好，“因为核酸检测结果没出，只好退票改签。”

一提起杨勇，黄忠就忍不住流泪。“事发前几天还通过电话，聊了小孩的学习，我说他头发白了，要保重身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回忆了。”黄忠说，“我们真的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过几年，感情可能比亲兄弟还好。”

6月7日告别仪式现场

除了黄忠，还有20多名战友、几十名贵州机务段的同事陪同家属守灵。战友张元松6月5日就从重庆开车赶来遵义，5日下午，他和战友们一起在遵义高速路口迎接杨勇回到家乡，当晚也是他为杨勇守灵的第二晚。

“我两天都没合眼了，心里特别难受，现在有时候还有错觉，觉得他还活着。”张元松还保存着他们服役期间拍摄的照片，谈话间又调出照片，双指触碰屏幕，把杨勇所在的角落放大，仔细观看。

6月7日告别仪式现场

送别

D2809乘客赶来吊唁，为司机上香

凌晨，封面新闻在灵堂看到一位身穿黑色上衣的男子，为杨勇上香。现场有杨勇的同事介绍，该男子是D2809乘客，是湖北人，特地从外地赶来吊唁。他婉拒了采访。6月7日，在遗体告别仪式现场，记者再次看到他随着吊唁的队伍一起走入灵堂，向司机杨勇致敬。

7日8时30分左右，仪式正式开始，杨勇的同事身着制服，和战友们一起陪同家属，走进灵堂。片刻过后，现场的市民也陆续排队走入，向逝者鞠躬致哀。

一位女性遵义市民一边流泪一边往前走，鞠躬时连道了几声“走好”。另一位白发市民从清晨7时许便守在灵堂门口，随着送别队伍走完全程才离开，“我敬佩他，想送他一程。”

20多名战友始终守在仪式现场，陈义祥是其中一人。他和杨勇是桐梓县的老乡，又是同一批入伍的战友，在去海南的火车上，两人相识。得知杨勇遇难那天，原本酒量很好的他，“喝了两杯就很不舒服，坐立难安，我反复确认是不是真的，很难受。”

谈及此次动车事故，陈义祥叹了口气，“我想当时他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也许是军旅生涯留给他敢打敢拼的本能，为他惋惜，也为他骄傲，他是我们战友中的英雄。”

6月7日告别仪式现场

追忆

“无论做什么事，都能百分百努力”

在告别仪式现场，杨勇的外侄王林（化名）介绍，他和家人从老家桐梓县赶来遵义送别杨勇。事故发生后，王林在网络看到相关视频，那时他并未想到这是舅舅，次日父亲接到亲戚打来的电话，确认舅舅遇难。

在王林眼中，杨勇一直是个慈祥的舅舅，自己的母亲当年被杨勇的长辈收养，并非血亲，但小时候杨勇对待他与家族中其他孩子一视同仁。他表示，3年前他的孩子出生，杨勇也曾送来祝福。

田纪恩是杨勇在海南服役期间的第一任班长，此次未能赶来现场。6月4日下午，田纪恩从一个贵州籍战友处得知杨勇遇难。在田纪恩的印象中，当年十七八岁的男孩“内敛”“刻苦”“好学”。两人在一起的多数时候都在谈论工作，杨勇总是“兢兢业业”。

一次默契的快板演出配合，让战友陈义祥从内心认可杨勇。服役期间，他们曾代表自己所在单位去参加总队的汇演，“我们自己写词，在业余时间练习，虽然最后没有获得名次，但那场表演我和杨勇配合得非常完美。”

陈义祥说：“这次之后，我觉得他无论什么事，都能百分百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