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酒事局 | 钱文忠、余世存:山水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中国的山水观,其实就是中国哲学的一种实践。
打开凤凰新闻客户端 提升3倍流畅度

圣人看山水有仁智之乐,文人看山水“万趣融其神思,畅神而已”,士大夫看山水则是进退仕隐之间的乡愿。在传统文化中,山水即不是西方审美中那种要么驯服改造,要么敬畏崇拜的异己它者。也不是现代资本主义价值观中,那中消费、致用的对象。中国人传统的山水观中,自然就是自我,就是人类精神的观照和寄情。文化上的这种独特山水审美,当然并非一蹴而就产生的,而更有趣的是,历史上中国人山水观的形成还少不得一群酒徒的贡献。是经典更是新声,由西凤酒独家冠名,凤凰网倾力打造的《中华酒事局》第四季最新一期节目中,主持人蔡紫就将和文化学者钱文忠、余世存共同解读中国人的山水之乐。

魏晋: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

在余世存先生看来,中西方文化中对于山水审美产生分野的关键节点就在魏晋。用美学家宗白华先生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魏晋时期的中国人“向外发现了自然,而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

魏晋门阀倾轧政治高压,为逃避这样酷烈的斗争漩涡,魏晋文人纷纷辞官归隐,通过放浪形骸谈尚玄远的生活方式来逃避政治。他们以“无”为一切事物的根本,更主张“名教本于自然”,于是隐逸文化自魏晋成为一门显学。而既然要隐,则必然是得意在丘中倘佯于林泉。酒徒陶渊明“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遂做《饮酒二十首》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为后世定下了隐逸生活的基调。

要隐,自然也要拥抱山水,赞美自然,常做乌衣之游,酒至酣畅就要“裸身大呼”,完全不顾世俗眼光的酒徒谢灵运,就是魏晋时期另一位山水隐者的代表。他逃避政治,做官就“出郭游行,或一日百六七十里,经旬不归”,爱好山川河流,以至身体力行,“尝自始宁南山伐木开径,直至临海,从者数百人”令当地太守惊愕。甚至为了登山便利,还自己发明了徒步装备“谢公履”,堪称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户外极客。而正是由于谢灵运深入自然,融入自然,令他产生了对自然山水丰富的体验和感悟,所以谢灵运的山水诗“形式绮丽,声色并妙”,不仅启发了中国山水审美全新境界,也成为文学上吟哦山水流派的开创者。

唐宋: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

魏晋文人以山水为出世的智慧,为隐逸的情操,但唐宋的社会气象却是大相迥异。唐宋时期的中国文人,国家气象更加积极进去,政治压迫也大为舒缓,积极有为的入世成为一种可能的人生选择,但这也让他们常常陷入一种仕和隐的矛盾心态中状态。在钱文忠先生看来,这其中的代表,就是一生三仕三隐的王绩。

王绩字无功,他是五言律诗的奠基者,也是写《酒经》做《酒谱》,以杜康为师刘伶为友的酒中圣贤。王绩的人生正如庄子笔下有道于己无功于时的神人一样,一生三次出仕为官,又三度辞官归隐。出仕还是出世,是纠缠他一生的选择困难。而王绩的解决之道,是用酒做了他人生抉择的那枚命运硬币。做官有斗酒福利,他就出仕做“斗酒学士”,而太乐署的酿酒名师去世,美酒不再,他就辞官归隐,做他“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的五斗先生。酒成了解除?他人生困惑的道具,也成了他藏身山水田园“万物不能萦心”的任意门。唐宋时期,困惑于仕隐之间的酒徒,当然不止是王绩。

相比王绩的三仕三隐,另一位诗酒圣贤苏轼三起三落的人生,则更显仕途之多舛。然而“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宦海沉浮的种种“失意”,令苏东坡拥有维度更加丰富的人生视角,更化为他的山水“诗意”。山水之于苏东坡以后的中国文人,不再是媚道之形,亦非体道之外物,而是成为他们观照内心,体察自我的禅意。四海八荒皆可修身,天南海北立地圣王,由玄而禅,则两难自解,于是乎仕隐也就不再是令他们难以抉择的苦恼了。

明清:临烟霞而栖苍梧,怎限一隅终此生

到了明清之际,功名之路未更见宽阔,但商品经济发达,社会更加多元化,当时一些文人而言,皓首穷经追求功名,或许不该是人生唯一的选择和志向了。“山林欤!皋壤欤,使我欣欣然而乐焉”,山林之乐从逃避政治的避难所,到寄托精神的安乐窝,至明清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些文人知识分子的人生志向,而这其中不能不提的当然是徐霞客。

徐霞客自幼不喜功名而好杂学,少蓄五岳之志,叹“丈夫当朝碧霞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自限耶?”。成年以后更是遍访名山大川,在当时交通条件下不仅足迹踏步十六省之地,更是深入黔滇边远地区。和此前时代文人对于山水寄情咏思悟道的精神探索不同,徐霞客对于山水更注重物质层面,于地理一道的兴趣远胜于文学。他观察地质地貌,勘误河流水道,更记录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在徐霞客800多天的游记中,提到酒的就多大110余次,他居蛮边饮“烧鱼火酒”,游粤西得“煮蛋献浆”之奉,往湖南郴州兴宁还专门品鉴了传说中的晋武帝贡酒分辨优劣。其记述之丰富,观察之细腻,无怪乎后世将其与张骞、玄奘等旅行者并列,称其“以性灵游,以躯命游,亘古以来,一人而已”。

明清时代的山水名人,当然还有顾炎武,而他不仅和徐霞客一样,也是同样是弃绝科举而发愤于经世之学的新一代文人。于山水一途,也是同样的注重地理考据。顾炎武专注考察北方地理风貌,“往来曲折二三万里,所览书又得万余卷”,每逢具有军事意义的“厄塞”更是进行了大量严谨的实地考察和勘误。而巧的是顾炎武,也是一位好酒之徒。在他杂考地理、军事、政治的著作《日知录》中就专门有以饮酒自律性为题的酒文化论述,而他一生不仅多次入陕讲学,晚年定居于秦酒故乡陕西,其陕地山水之外,想必也对西凤酒等秦酒有着格外的钟情。

问道,问心,致用,中国人山水观的发展,是伴随中国文化历史和审美意识形成的过程。而每一个时代山水观演化,又都有这些名人“酒徒”的推动,这或许并非偶然。因为中国的山水观,其实就是中国哲学的一种实践。天人合一的思想,让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和外部的物质领域紧密相连,所以在中国人眼中,自然不是对立的他者,人亦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它能寄托精神,反应思考。而中国的酒,在文化上作为沟通精神与性灵的媒介,也是拥有相通的意义。独特的山水文化,正如独特的中国酒文化,映射的是中国文化的同一性和特殊魅力。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