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线充满空间,艺术会应运而生吗

原标题:丹·弗莱文 Dan Flavin | 利用光去塑造空间

丹·弗莱文

Dan Flavin

Dan Flavin是一位美国极简主义艺术家,以用荧光灯具创作雕塑品和装置而闻名。从小热爱艺术的弗莱文,从美院毕业后并没有一帆风顺地成为艺术家,而是纽约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做一名警卫,收信员和MoMA的电梯工。现实并没有让弗莱文放弃创作,这段时间他开始创作融合了电灯的雕塑素描图。在接下来的几年里,Flavin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就是仅仅使用商用荧光管作为创作材料,并致力于系列装置作品。

untitled (in honor of Leo at the 30th anniversary of his gallery), 1987 Red, pink, yellow, blue, and green fluorescent light 243.8 × 243.8 cm

Dan Flavin 与他的极简艺术

在众所期待的“丹·弗莱文回顾展”(美国国家美术馆)上,共展出了46 件物品和装置,以及110 件纸上作品和抽象拼贴画。其中大部分作品是流光溢彩的灯管装置作品。这些作品的展出,足以彰显弗莱文作为当代极少主义艺术家与唐纳德·贾德、索尔·勒威特、卡尔·安德烈等享誉国际艺坛的艺术家齐名的地位。这次展览选择首站为国家博物馆是恰到好处的——1957年,弗莱文就经常徜徉于此,用木炭临摹伦勃朗作品,在大量的艺术杰作中汲取营养。这是一次具有研究价值的回顾展,将会引发艺术界关于很多重要问题的思考,从而使我们在一种全新的层面评价弗莱文艺术作品的价值。

Untitled, 1994 The complete set of three aquatints in colours with yarn, printed on both sides of handmade Twinrocker paper, the full sheets, curled and stitched (as issued).

Guggenheim Tondo, 1992 Double-sided mezzotint in purple and green (one on each side), on handmade paper, the full sheet rolled and fastened with a single stitch (as issued). 15 × 47 × 14 cm

弗莱文作品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点,是他在艺术方面对于传统的反叛和在自己艺术领域中的不断探求——这是他 35年艺术生涯中始终坚持的立场。在作品的技术革新方面,他显示了极大的野心,他直接采用商业化大量生产的直式荧光灯管为创作工具。一套固定的10种颜色,50 厘米、100 厘米、150 厘米等等如此循环往复的直式灯管装置,以及建筑环境,使他需要创造无限变化。此次展览为我们提供了关于弗莱文的一次全景展示,包括他对材质的基本应用,与商业体系的冲突,“无形的”创作,以及他在绘画、装置和建筑等不同领域的结合。

Untitled (to Mary Elizabeth), 1992 Daylight and warm white fluorescent light. 21 × 122 × 61 cm

Projects 1963-95, 1996-97 The complete set of ten etching and aquatints in colours, three with Chine collé, on Rives rag paper, the full sheets, with colophon.

弗莱文在1984年声称,“它们就是其自身而非其他,任何物体都是清晰的、开放的、与绘画相分离的。你与之相接触时不会产生一种令人窒息的神圣感。”弗莱文早期的支持者唐纳德·贾德在 1964 年时,就称赞他持续在相似的轨迹上使用“这种工业化的、相似的”灯管。

icon V (Coran’s Broadway Flesh), 1962 Oil on cold gesso on Masonite, porcelain receptacles, pull chains, and clear incandescent “candle” bulbs

Roses, 1962-1966 Terracotta flowerpot, white plastic light sockets, Aerolux Flowerlite

弗莱文在矛盾冲突中成为一位雄心勃勃的艺术家,他试图采用一种物质作不同的阐释。与同时代的其他艺术家不同,弗莱文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艺术训练,他在1964年的自传中清楚地写道:“在十点日光的冷白色中,我把数百幅铅笔画装入起皱的硬纸箱。”但他阅读广泛,偶尔会到课堂学习并得到良师指点。大概对弗莱文而言,比学习更重要的、影响他的根本因素,是他与天主教之间爱恨交织的关系。天气与可见光是他的兴趣所在,他沉浸于无形却不断变化的水,同时倾心于音乐和文学。弗莱文全身心地投入到灯管艺术,好像成了拉尔夫·埃里森小说《隐形人》中的主角,他断言“无论何时,任何一种东西都不能代替灯光满足我们的需要”。弗莱文的写作、关于展览文本的阐释及接近讽刺的艺术批评,都满足了艺术家本人及其艺术创作的个人化虚构的创造力,例如,他坚持把那些“展览”、“作品”、“装置”等术语称之为“展示”、“计划”和“位置”。

the diagonal of May 25, 1963 (to Constantin Brancusi), 1963 yellow fluorescent light 8 ft. (244 cm) long on the diagonal

monument 4 for those who have been killed in ambush (to P.K. who reminded me about death), 1966 Red fluorescent light 8 ft. (244 cm), 6 ft. (183 cm) deep

弗莱文的作品名称,显示了一种相似性及难以解释的二元性。低等物质的使用,事实上是与他提倡的主旨相矛盾的。弗莱文被认为是“情感丰富”之人,他成为被描述的对象,并与某些20世纪极其重要的艺术人物相提并论,其中包括塔特林、马蒂斯、蒙德里安及康斯坦丁·布朗库西。弗莱文曾说过,他钦佩的当代艺术家“少之又少”,只有当“思想的影响力与作品的结果保持一致时”才能构成历史,贾德、詹姆士·乔伊斯以及巴尼特·纽曼是明显的特例,他们被反复地引用,不论有意还是无意,都使得弗莱文在灯管装置艺术领域成为一个孤独的天才。

Untitled, from The New York Collection for Stockholm portfolio, 1973 Screenprint in colors, on wove paper, the full sheet, contained in the original wove paper folio 12 × 9 in 30.5 × 22.9 cm

Untitled, 1970 Cool White fluorescent light 243.8 × 77.5 × 12.7 cm

事情的关键是,弗莱文把普通灯管的作用提升到一种非凡的艺术地位,超越了灯管自身的制造、用途以及商业价值。弗莱文意识到,一种被接纳的艺术很容易被重复或被改变(比如改变颜色和灯管的配置),他需要设计一种被证明为有效的体系。1964 年,他开始出售描绘了灯管配置的成品,随后的1970年他发起了签名证书活动。这个证书包括图例、概要、日期或是出版周期,附录写着“这仅是一个证明”。一旦拥有者得到这个证书,就将证明这个作品没有被抛弃或丢失,它将替代一种妥协性的作品。这种控制的延伸,就是他保持了“独裁”的装置艺术方式。一旦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就有能力雇佣一个团队来帮助他安装灯管,那些在他的空间中由其他人安置的灯管,恰好是一种象征性的应验:他也承担了艺术指导和故障检修员的角色,在场地中做出必要的判断。

Dan Flavin

greens crossing greens (to Piet Mondrian who lacked green), 1966

Green fluorescent light First section: 4 ft. (122 cm) high, 20 ft. (609.6 cm) wide; second section: 2 ft. (61 cm) high, 22 ft. (670 cm) wide

untitled (to the "innovator" of Wheeling Peachblow), 1966-1968 daylight, yellow, and pink fluorescent light 8 ft. (244 cm) square across a corner

然而弗莱文真正的成功,有赖于对灯管的直接体验,尽管他阐明他的目的是“使每个人在观看后产生一种普遍的愉悦”。弗莱文最好的作品既超越了纯视觉的愉悦,也非一种智力练习。在这些作品中,颜色不仅通过感官,也通过文化修养影响人的精神世界。这种强烈发光的混合物,产生出一种灵妙的魔力,这是由于这些作品会给人带来感情的冲击,拥有令人感到惊讶和激起人探索欲望的元素,它们有能力表述暂时到永恒。观众知道,弗莱文所做的那些能够开合的灯光,令他们体味了有限生命的跨度;它们改变了对于具体位置的回应,进行了重新构建;同时作品的构造不仅是一种实际的结构,同时也引起其自身及对建筑环境的注意。直接反映弗莱文重大突破的作品,是向布朗库西致敬的《1963年3 月25 日的斜线》,弗莱文曾说过:“在我工作室的墙上,它看上去强有力地、戏剧性地直接支撑其自身——一种悬浮的、持续气体般的想象,它穿越光明,某种程度上突破了物理性的存在,接近一种不可见。”在弗莱文看来,当你与光游戏时,你是在与神游戏。

untitled (to Barry, Mike, Chuck and Leonard), 1972-1975 yellow and pink fluorescent light 8 ft. (244 cm) high, in a corridor measuring 8 ft. 244 cm) high and 8 ft. (244 cm) wide; length variable

hree sets of tangented arcs in daylight and cool white (to Jenny and Ira Licht), 1969 daylight and cool white fluorescent light Installation view, Art Basel Unlimited, Switzerland, 2010, room size: 9 ft. 6 in. x 24 ft. 8 in. x 37 ft. 3 in. (290 x 752 x 1135 cm)

他早期的装置,《无题》的绿色荧光作品创作于1973年。海纳·弗里德里希在慕尼黑有一间画廊,在那里他第一次展出了弗莱文的作品。弗莱文的《障碍物》系列之一——36.6米长的、令人震惊的长方形斜线充满了整个空间。作品产生了类似于大地艺术的巨大影响力,绿色的强光笼罩了整个东方建筑的大理石表面,甚而延伸到毗邻的街道。在建筑物中间望过去的景物,被“雕刻”成新的颜色,同时产生了一种如同瀑布般的反光。这种强烈的绿色荧光,使日光变成了一种玫瑰色涂层的赠与。这种氛围使得观众也沉浸其中,并成为连锁效应的一部分。

untitled (to Helga and Carlo, with respect and affection), 1974 blue fluorescent light modular units, each made with two 4-foot (122 cm) vertical fixtures and three 4-foot (122 cm) horizontal fixtures; length variable

untitled (in honor of Harold Joachim) 3, 1977 pink, yellow, blue, and green fluorescent light 8 ft. (244 cm) square across a corner

弗莱文在挑选角落的重要性方面有很大的贡献。1963年的单个荧光管作品《挑选的角落(向约翰斯致敬)》,显示他进入了创作的成熟期。《无题》(1966-1968)是一次“可爱的展示”,这里,一个2.44× 2.44米的正方形结构填充了三角形的空白,它变成了一个混合了热情、粉紫色强光和巫师咒语的非实体的火山口。另一个成功利用角落的作品,是1966年的全红色的《在伏击中被杀者的纪念碑之四(为唤起我对死亡记忆的 P.K.而作)》。弗莱文利用了灯光制造者不能发现荧光红化学成分的事实,而在灯管的内部涂上一层红色的涂料和磷光剂作替代,结果作品看上去昏暗、不透气,从而成为对越南战争的政治控诉。这个作品类似他早期对死亡反思的装置(弗莱文自己称之为“记忆模板”),由令人感到恐怖的单体捆扎后放置于角落,观众和房间都仿佛被笼罩在红色的棺罩中。

untitled (to Saskia, Sixtina, and Thordis), 1973 8 ft. (244 cm) high, width variable 8 ft. (244 cm) high, width variable

untitled (to a man, George McGovern) 2, 1972 Warm white fluorescent light 10 ft. (305 cm) high, 10 ft. (305 cm) wide

《无题》(1972)在回顾展后一部分中引人瞩目,如同一种迷幻的精神和视觉的游戏,黄绿相间的“有条纹”走廊创造了一种异于日常出入的体验:绿色的强光穿越黄色灯组成的墙,到达顶端,并从相反的方向反射。《无题》(1989)是不太成功的空间,整面墙上日光和蓝色管道各占一半,蓝色灯管顶端放置一块隔板,红色灯管横置于隔板之上。演变成俏皮话的其他作品,包括他随后创作的《无题》之一、之二,都创作于1990年。环形灯管在《无题》(1972)中的应用,并没有成为弗莱文直式灯管语汇令人兴奋的附加物。

untitled (to Piet Mondrian), 1985 red, yellow, and blue fluorescent light 8 ft. (244 cm) high

untitled (to Piet Mondrian through his preferred colors, red, yellow and blue), 1986 pink, yellow, blue, red, and daylight fluorescent light 80 modular units, each comprised of 2 ft. (61 cm) vertical fixtures adjacent to 16 in. (40 cm) circular fixtures; and four sections, running along the top of each wall: two sections, 36 ft. (1097.3 cm) wide; two sections, 60 ft. (1828.8 cm) wide

在有限的空间中集中展示太多的作品,会引起适得其反的效果,这种形势会妨碍观者体会每件作品本身的意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弗莱文过世以后矛盾依旧存在。代理人和收藏家适应现实的需要,忽视了弗莱文对于作品短暂性的认知,由于其作品数目有限且很难替换,他的作品逐渐变得珍贵。然而作品的真正价值却在真实时空的短暂连接中隐匿。弗莱文曾试图用录像的方式,精确地捕捉光并谈论他展示的灯管和颜色。然而这并非是体验崇高,他只是试图“让人们意识到一种被包围的环境”。除了痴迷于他所创造的气氛外,在那一刻我们仿佛可以理解歌德描述的“内心之光与我们周遭的外光相联”,从而沉迷于耀眼的光芒之中。需要说明的是,他持久的影响力并非仅仅得益于他的艺术创作,更多地是他如何为更年轻的艺术家铺设道路,包括史蒂芬·亨迪、詹尼夫·施泰因坎普以及利奥·维拉利尔等,他们将继续探索灯管艺术的潜在可能性。正如弗莱文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论地狱是什么,看来最好的方式至今尚未到来。”

(图片来源于库艺术)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