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文圈流行这样一句话：“坏消息是你的作品上笔趣阁了，更坏的消息是笔趣阁上查不到你的作品。”

笔趣阁作为中国最早的一批盗版网络小说阅读平台，是起点中文网、纵横中文网、晋江文学网这些网文平台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现存的笔趣阁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笔趣阁。

初代笔趣阁创始于2012年，其创始人凭盗版网文实现财务自由后移居新加坡，把笔趣阁相关网站的开源代码以及如何建站向外公布。所以，现在的笔趣阁算是正宗笔趣阁的徒子徒孙，笔趣阁不代表一个具体的网站，一个具体的域名，而是一种盗版网文的模式。

于是，千千万万个披着笔趣阁外衣的盗版平台形成了“笔趣阁宇宙”。

这种盗版小说网站为网文圈带来的危害是有目共睹的，这也引起了整个行业的抵抗。今年5月26日，中国版权协会、北京、上海等20地省级网络作协、爱潜水的乌贼、烽火戏诸侯、猫腻、唐家三少等522名网络作家发出联名倡议，呼吁搜索引擎和应用市场提升版权意识，共同保护网络文学的原创内容生态。

被判决向晋江文学赔偿5万

公开资料显示，12月26日，北京晋江原创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晋江公司”）起诉“笔趣阁免费小说APP”的运营者李某某的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民事一审判决书公开。

图源：北京互联网法院

原告晋江公司称，自2014年9月10日开始，晋江公司的签约作者祈祷君（笔名）将其独创作品《木兰无长兄》按章节发表在晋江文学城网站，并于2016年1月5日连载完毕。根据作者与晋江公司签署的《数字版权签约作者续约协议》及相关授权书，涉案作品为晋江公司的签约作品，晋江公司享有涉案作品的独家信息网络传播权。

“笔趣阁免费小说APP”未经授权，提供涉案作品的传播及下载服务并获利，侵害了晋江公司的合法权益。

2019年3月12日，公证员及公证处工作人员监督晋江公司的委托代理人使用自带手机操作，还原手机、抹掉全部数据后重启，下载“笔趣阁免费小说”APP并安装，运行该APP，将涉案小说进行下载。

晋江公司要求判令被告李某某停止侵权行为，并赔偿公司经济损失24.42万元、公证费4000元、公证手机549元。

法院认为晋江公司在授权期限内享有涉案作品的独家信息网络传播权，可以提起诉讼。同时，“笔趣阁免费小说APP”向用户提供涉案作品的阅读及下载服务，侵害了晋江公司对涉案作品享有的信息网络传播权。

法院最终判决赔偿原告经济损失5万元，以及公证费及取证手机费380元，并驳回原告的其他诉讼请求。

资料显示，上述案件于2020年11月开庭，2022年9月判决。

图源：企查查

裁判文书中还显示，涉案APP运营者信息包括计算机软件著作权登记公告（2019SR0057268），著作权人为深圳南粤自动化设备有限公司。另查，该公司为一人公司，于2020年10月21日注销。

资料显示，深圳南粤自动化设备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11月，注册资本100万人民币。此次案件被告人李某某直接持有公司100%股权。除深圳南粤自动化设备有限公司外，李某某旗下没有其他公司。

此次案件判决时，“笔趣阁免费小说APP”已经停止运营。

此外，有媒体报道称，截至2022年11月28日，以“笔趣阁”为关键词检索中国商标网，有66件商标，这背后有20个申请人，最早的一件“笔趣阁”商标申请于2016年6月17日。

长期以来，阅文、阿里文学、掌阅、飞扬文学以及中文在线等众多网文平台都向笔趣阁维权过，甚至《甄嬛传》《如懿传》的作者吴雪岚（流潋紫）都曾亲自上阵起诉笔趣阁。

“笔趣阁”引发的案件频发。2018年7月，徐州市公安局云龙分局接到报案，“笔趣阁”网站涉嫌侵犯他人著作权。经查，“笔趣阁”网站涉嫌大量侵权小说，李某某为网站运营人，刘某某为该网站提供技术支持，两人通过广告联盟在该网站上发布广告，获利数十万元。

2019年10月，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侵犯著作权罪，判处李某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并处罚金12万元；判处刘某某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并处罚金6万元；李某某违法所得19万元、刘某某违法所得2万元予以追缴。

打不死的“笔趣阁”

自笔趣阁创始人把相关网站开源代码以及如何建站向外公布，有基础的人分分钟就能够重新搭建出一个“笔趣阁”出来。甚至在一些商家手中只需要100元就可以买到源代码并手把手教学，进行文章的自动搬运。

正是由于这种原因，笔趣阁开始产生了疯狂的“裂变”。凭借笔趣阁所谓的名气，盗版平台不用养活作家、也不用花钱推广，就能坐收大量的用户。

靠着搬运网文小说，“笔趣阁们”年收入十分惊人。据《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与发展报告》显示，2021年，网络文学盗版损失规模达62亿元，保守估计约占市场规模的17.3%。这笔非法收入几乎碾压所有影视上市公司，超过76%A股公司2021年的营收。《庆余年》等大众熟知的IP损失也上亿。

近5年（2017年-2021年），网文行业盗版损失累计高达311.4亿元。“多数网络文学平台每年超过80%的作品会被盗版，其中头部平台每年被盗版的作品数量达到3000部以上；各平台整体来看，高达82.6%的创作者深受盗版侵害。“

图源：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与发展报告

尽管“笔趣阁”已被查封，但更多披着“笔趣阁”外衣的盗版平台依旧活跃于世，它们借着“笔趣阁”的名气，不用养活作家，也不用花推广的钱，就能获取大量用户。

除了以笔趣阁为首的盗版平台之外，搜索引擎也逐渐发展成为读者获取盗版的首要平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笔趣阁”后，看到相关结果多达8710万个。甚至在搜索引擎上很多盗版平台的权重一度超过正版平台出现在了搜索结果的前列，以及有更加突出的广告位来进行展示。

而应用市场对于阅读类软件的管理也有较大漏洞。很多应用市场对于软件上架的审核并不严谨，对侵权的管控力度也相对较弱。以笔趣阁为例，直接在各大应用市场上搜索可以看到很多同名APP，出现了“盗版之间相互盗版”的奇葩现象。

图源：安卓应用市场

据不完全统计，如今以“笔趣阁”命名的盗版网站及软件超过了1000个。

今年5月26日，中国版权协会、20家网络作协、12个网文平台，《斗罗大陆》作者唐家三少、《全职高手》作者蝴蝶蓝、《庆余年》作者猫腻、《雪中悍刀行》作者烽火戏诸侯等522名网文作家多方联手，共同发起反盗版倡议，这是网文行业20年余来首次声势浩大的抗击盗版行动。

倡议书中针对的就是以“笔趣阁”为首的盗版站点。为此，有网友却表示：“这段时间笔趣阁恐怕会避避风头，那我看什么？”

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一句略为荒谬的评论中，我们或许能够看出笔趣阁等盗版小说带来的影响。对整个网文市场来说，如何整肃盗版风气成为了必须思考的问题。

笔趣阁围城攻坚战

有需要的地方就有市场，这也致使盗版小说屡禁不止。

2019年，经阅文集团的举报，笔趣阁等一批盗版网站其实早已被关停，其主要负责人员也分别被判刑并处以罚金。但笔趣阁在2019年关停后，网络上仍存在上百家以笔趣阁为名的盗版小说阅读网站。因其屡封屡现的现象，网文业内也有“流水的盗版小说，铁打的笔趣阁”的叫法。

笔趣阁形成巨大灰色利益链的背后，离不开庞大消费缺口的支撑。《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盗版平台整体月度活跃用户量为4371万，占在线综合阅读用户量的14.1%，月度人均使用时长约10小时。

对读者来说，免费看小说的需求是一直存在的，所以在笔趣阁被关停之后，又会涌现更多的“笔趣阁”，通过建立域外网址来钻法律漏洞，并以笔趣阁的名号推广自己的网站，从而吸引读者的关注，从而赚取广告或其他形式的经济收益。

早在之前就有媒体报道，有人在2013年5月到2014年12月约一年半的时间，通过自行搭建并非法搬运17K小说等正版网站的内容，刊登百度联盟收费广告，获得非法收入42万。

在这个过程中，难以追根溯源的关键就在于建立一个盗版网站的技术门槛和成本都很低。在境外买一个独立的服务器和域名，然后下载网站源代码进行安装即可，甚至连采集规则都不用自己写。

对这些境外IP而言，难点是即便抓到了IP地址进行关停，但下一个很快就会出现，这也直接导致了盗版网站的屡禁不止。

在《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与发展报告》发布会上，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胡邦胜指出，网络文学版权治理的当务之急是压实搜索引擎、应用市场、广告联盟等利益相关平台的主体责任，加强打击力度，从源头斩断盗版利益链。

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版权协会理事长阎晓宏更提到，要坚决把网络文学的侵权盗版纳入“剑网行动”重点之中，对恶意侵权盗版，达到刑事门槛的，必须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在内容付费观念仍未普及的当下，读者往往更愿意选择去盗版小说软件或网站白嫖。因此平台的商业模式需要创新，通过更多的渠道获得收益，减少读者的承担压力，从基础处杜绝盗版小说的需求市场。除了平台需要维护与读者、作者之间的利益共同体，打击盗版小说也需要大环境的共同发力。

责编：白静

校对：袁凯

审核：龚紫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