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圣诞节的清晨，伯恩斯和家人正在家里拆圣诞礼物，电话突然响了。电话那一头，是白宫的接线员，告诉伯恩斯老布什总统将最后一次与戈尔巴乔夫通话，苏联将在几个小时后不复存在。而伯恩斯，就是那一次历史性通话的见证者。

2010年刚入行的小王跟随boss，在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采访了伯恩斯。那个时候，小王还是文字记者，没有照相的觉悟。所以想看11年前小王照片的朋友，要让你们失望了。

伯恩斯给我的印象是：温文儒雅，说话轻言细语，非常有外交官范儿。毕竟，他曾为美国国务院效力近30年，是一位老牌外交官。

外交是伯恩斯的“信仰”，他说虽然在如今的高科技时代，有人觉得手机、网络、邮件，可以替代外交官的功能，但在他看来，人与人坐下来建立联系是无法替代的。尤其对于美国来说，外交官推进的多边伙伴关系，是确保美国利益的关键。

在伯恩斯的外交生涯中，最令他难忘的时期是冷战。1984年，伯恩斯还是美国国务院的实习生，就经历了冷战的高潮，他职业生涯的前十年都是关于冷战，并且见证了冷战的结束、华沙条约的废除、苏联的解体。伯恩斯说：“这一切都没有动用一发子弹，是在和平中发生的巨变。” 伯恩斯认为自己非常幸运，成为了老布什总统时期国安会的一员，并且在克林顿总统时期担任苏联和俄罗斯事务的顾问。

平衡对华关系

在伯恩斯长达30年的外交履历中，他担任过美国国务院国务次卿、驻北约、希腊大使、国务院发言人、国安会负责苏联和俄罗斯事务的高级官员。伯恩斯会讲流利的法语、并熟悉阿拉伯语和希腊语，但不会中文。

当发言人的时候，伯恩斯还留着小胡子

美国驻北约大使

在昨天的视频里(美驻华大使伯恩斯何许人也？不是中国通，极度讨厌特朗普！)，就连与他共事了10年的哈佛大学同事，都不知道伯恩斯对中国事务有任何深入了解。但是，在拜登提名伯恩斯为驻华大使时，白宫特别在他的履历中，强调了伯恩斯其实在对华政策中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白宫声明写到：“在担任副国务卿时，他曾经与中国在阿富汗、联合国对伊朗制裁、朝鲜制裁、印太政策等领域进行过合作。在阿斯彭战略集团工作期间，他也组织了与中方的政策对话。在担任哈佛大学教授期间，他也就中美关系进行过教学、写作和讲课。”

虽然谈不上是中国通，但是伯恩斯在对华政策上有很鲜明的个人见解。在拜登参选后，他一直担任拜登的外交政策顾问。伯恩斯认为美国与欧盟、日本、澳大利亚等盟友如今面临的主要挑战在于如何平衡与中国的竞争与合作。

一方面，美国知道这场竞争必须是和平的，但美国要与中国在经济、军事存在、意识形态上竞争。另一方面，美国必须在一些问题上与中国合作，比如应对疫情、全球经济复苏、气候变化等等。

伯恩斯认为，在过去几年很难实现这种平衡，因为共和党走极端，甚至是让两国关系走向“脱钩”，这是不可取的，甚至会对整个世界造成灾难。伯恩斯也不点名批评过前美国国务卿蓬佩奥的对华政策是非常“危险”的！

伯恩斯说在香港、新疆问题上，中美会有分歧，但是美国必须学会与中国共处，平衡竞争与合作。前美国资深外交官博斯沃思（Stephen W. Bosworth）曾告诉伯恩斯，平衡与中国的竞争与合作，是美国建国240多年以来的最难平衡的关系，甚至超越了内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

洪博培的经验分享

2016年2月，伯恩斯曾在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为前驻华大使洪博培主持了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讲座。

洪博培告诉伯恩斯，中国将会成为未来半个世纪对美国最重要的国家，无论是从经济角度，还是从军事力量。在接下来的50年，甚至可能是100年，世界上将会有两个占主导地位的国家：美国和中国。

伯恩斯当时问了洪博培一个问题，他说：“在10年前，我担任国务次卿的时候，美国政府是有挫败感的。从克林顿到小布什，都在说服中国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利益相关者。而2015年，中国真的挑起责任，成为了利益相关者，成立了亚投行，美国却开始反对，因为这不是美国主导的。美国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洪博培回答说：“大错特错！” （A huge mistake）就连美国的盟友们都不跟美国玩了。美国至少应该作为观察员国，参与进来。

伯恩斯也认同洪博培的看法，在他看来从经济、军事、政治影响力等指标来衡量，美国在未来40-50年仍然是全球最强大的力量，但是中国在不断占据更大的空间，而且在应对全球挑战上，美国需要中国的合作。因此，伯恩斯主张美国需要为中国腾出空间（make space for China）。中国将是美国在未来50年最重要的伙伴之一，在气候变化、全球经济、全球大流行病问题上，两国都需要合作。（是的，2016年伯恩斯就预测到大流行病了。。。）

伯恩斯与洪博培进行这段对话的时候，洪博培已经是美国共和党总统参选人。洪博培告诉伯恩斯，美国要平衡与中国关系的第一步，首先是要从国内开始。想象一下，在美国总统辩论的时候，一旦有参选人把中国视为合作伙伴，台下观众就嘘声一片。

洪博培认为，中美关系是21世界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但是在美国国内的政治气氛下，美国两党都无法与选民正常理性对话。因此教育美国民众，让他们知道中美关系重要性、以及对华战略。但现实是，美国国内没有这样的对话，而中国正在打长线比赛，美国现在打短线比赛。结果可想而知。

历史总是不乏巧合与戏剧性。1971年为尼克松效力的洪博培父亲，有一天把儿子带到白宫工作。11岁的洪博培看着大人们忙碌工作，觉得很无聊。这个时候有一位他父亲的同事走上来问洪博培：“年轻人，要不要去跟美国国安顾问握个手？基辛格博士哦。”

洪博培嘴上答应了，心里想：“基辛格是谁啊？”

当时基辛格正要走出办公室，遇到来访的洪博培，他就问：“年轻人，你能帮我拎一下办公桌上这个包吗？我们边走边聊。”然后两人一起走出了白宫西翼。一辆黑色轿车在恭候基辛格。

洪博培问基辛格：“您这是要去哪？”

基辛格非常神秘地告诉这个11岁的男孩：年轻人，这是国家机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哦！我要去中国！”

基辛格肯定也没有想到，38年后，这位年轻人成为了第九任美国驻华大使。而在2016年与伯恩斯对话的洪博培，又怎么会想到，他的经验分享，在五年之后伯恩斯居然会有机会付诸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