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白兰花，喷喷香的栀子花，白兰花”，一声声吴侬软语的叫卖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这场景曾出现在三四十年代的上海街头，提篮徘徊的是卖花姑娘。

街头狭窄的路面侧身而过，衣带摩挲引得一点点风，风把温热的气息送进鼻腔，气息中有一阵香。以为是用了香水，香水已经进入尾韵阶段，然而却是花香，混合着衣衫的气味。

经过血雨腥风的战乱、践踏审美的动乱，卖花人再次现身街头，已经变成坐在小板凳上的卖花老太。

花几元钱，从卖花阿婆那里买上一枚白兰花做成的佩花，别在衬衣的领口，就着花香荡马路，是上海姑娘最喜欢的夏天气息。

卖栀子花、白兰花是苏州、上海一带的特有风情，只可惜最近几年在上海街头已经罕见了。白兰花的生意虽然小，却体现了一种独特的经济学含义。

经济学大师张五常在巨作《经济解释》中反复指点后辈:有用的经济学都是在现实生活中观察出来的。不妨用张五常的经济学思想，看看街头风物“白兰花”有那些经济学的意味。

首先，这个生意的“讯息费用”很高。什么是“讯息费用”呢？简单说，就是一门生意、一项生产活动，因为信息不对称而要多支付的成本，也可以理解为是市场的准入门槛。

具体在“白兰花”生意上，讯息费用体现为“你不知道从哪里进货”。

2013年，上海最大的一家日报做了一篇特别报道，“上海市民所熟知的挂在胸前的白兰花，其实并没有正规的、大量的批发渠道。每天凌晨三四点，从苏州来的老板会开着装满白兰花的货车，停在市场后面的停车场上现场卖花。贩花老板大多用纸箱装运白兰花，每层都要铺好、洒满水，保持花的新鲜。前来采购白兰花的多是卖花阿姨，也有各个区县的花贩，再转卖给卖花阿姨。”

文中的“市场”指“曹家渡花鸟市场”，几年前就拆除了。

后来又有媒体报道，苏州的花圃都盖楼了，白兰花最新的来源是广州一带，每日空运入沪。新一代传花人名为“小龙”。据说，“小龙”倒也出身“白兰花世家”，“屋里爷娘姐妹都卖花”。

每天深夜，“小龙”从机场领到空运来的鲜花后，有的沿路设点交接给卖花阿姨，有的送到弄堂口，有的则请阿姨们清晨来家里自取。

“小龙”是谁？家住何方？无人知晓。除非你给卖花的老阿婆一万块钱，她也许会告诉你，这就是讯息费用。

就算知道了神秘的进花渠道，这生意大多数人还是不能做。因为你拼不过老阿婆的时间成本。

时间成本（时间价值）就是“时间的代价”，打扫卫生的小时工阿姨，其时间的代价大约1小时30元，已经很低了，可是卖花老阿婆的时间代价可以是0（就算免费给你家打扫卫生，你也不敢雇佣老人家，责任太大……），你怎么拼得过？

当然，如今社会，通常来说老年人也“身价不菲”。比如，老年人帮子女“带娃”，既有价值，又有收益。子女一定会好好孝敬，买衣帽、置家电，自不必说，韩国人甚至已经发展到直接给“带娃”父母开工资。

一个推测是——卖花老人很可能孤独而无子女。因此，白兰花虽好，终究会逝去。

不过，即使卖花人都消失了，平民赏香的种种可能还是存在的。

其实，凡是花钱就可以立即得到的东西，大多数很快就不会珍惜。“期待之香”才是最高的赏香境界，因其偶然性，会让这香氛弥足珍贵。

下面，列举我过去一年之中不期而遇之香。

3月15日 芝麻菜的香气

种在阳台上的芝麻菜越长越高，叶子已经10厘米长，应该可以吃了。摘了一片叶子，用水冲洗后放进嘴里一嚼，果然很香，芝麻的味道——名不虚传。收割时用剪刀剪，剪子上都沾满香气。

以前在超市里买到组合好的沙拉蔬菜包，只有几片芝麻菜叶，实在是吝啬。所以在阳台上收拾出来一小片地方后，便自己种。播种时，天气还很寒冷，而且种子撒得有些密，不知道能否长好，没想到两个月后竟这么成功。

芝麻菜叶味道浓郁，做沙拉时可配合生菜、苦菊、小番茄一起吃，拌料只用橄榄油、酱油、少许红酒醋和一点黑胡椒粉。

3月22日 香椿

今年香椿上市的也早，记得去年是四月初菜场里才看到。

香椿本是道野菜，近来也有大棚内专业种植的，捆成一小把售卖。一小把大约三两，只有嫩叶、嫩芽部分可用，约一两左右，细细剁碎搅拌在鸡蛋里，就是一道美味的“香椿炒鸡蛋”。

可能是觉得这香椿有点贵，烧晚饭的阿姨没舍得仔细挑拣，连着老叶、老茎一起囫囵的炒了一大盘。虽说有点遗憾，但有点小波折才会更加珍惜美味，明天去菜场再买一点。

3月29日 品香

网上订购了些“极品”线香试用品，包括越南芽庄、富森红土等，但是很令人失望。也许这个领域水太深，也许“焚香”本身就不是我内心所期望的。

日常用香、品香，还是采用传统天然植物精油的方式比较靠谱。当然，生活中还有很多可以低成本的与香邂逅的机会。例如，菖蒲中的“虎须”有奇香，剪去一截叶子用手指揉搓，放到鼻尖深吸一口，真沁人心脾也。桂花、腊梅开放的季节，在户外深深吸气，也同样的美好。

5月26日 栀子花香

昨天还是含苞欲放的栀子花，一夜间就开了四朵。减下来放在玻璃碗里，摆在卧室，就成了天然的香薰。不过要注意，栀子花香也会吸引一种极细小的昆虫，先用水冲洗干净再放入室内。

栀子花会陆续开放，栀子花香薰也会持续几周。及时剪下开放的花朵后，栀子会迅速的发枝长叶，进入一年中最旺盛的生长时期。这时可以适当剪枝，以保持满意的冠型。

7月19日 男人的香水

收拾盥洗室的时候，找出两瓶香水，一瓶是朋友的礼物，另外一瓶是订阅杂志赠送的。大概都10年了还没有用完！

男人用香水当有一个准则：最好不要被旁人闻到，即所谓“飘香”。当然，交头接耳的时候、与亲密者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例外。

用香水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愉悦的心情。用的这样慢，说明这10年来心情不错。

9月27日 木头梨之香

“十一”全家要到连云港岳父家度假，虽然每年都去，还是很期待。昨晚做了一夜的火车，今早就到了，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买“木头梨”。

连云港当地的木头梨（也叫“冻梨”）通常5-8月份上市，现在九月末，已经几乎下市了。但是不甘心，几经寻觅，终于在一个大型超市内发现仅存的一点儿。

这种梨成熟后又黄又软，散发浓郁的香味，小的时候还常能吃到，孩子们把它叫做“香蕉梨”。长大后发现，欧洲也有这种梨，叫“啤酒梨”（也许是因为梨身像啤酒桶的缘故）。近几年在超市中可以看到过这种包裹在塑料盒子里的进口梨，价格要比“木头梨”贵5倍。

11月30日 中式威士忌

夏天泡的梅子酒（杏梅+杨梅），已经呈深琥珀色，可以喝了。

中午的时候，试饮一小杯：非常柔和，带着果香，杏仁味也十分浓厚。虽然大部分酒精已经被果肉吸收，但下肚后还是有一股火热的感觉，堪称“中式威士忌”。

（执行主编：张瑾；责任编辑：俞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