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岁生日前看了6卷本的《毛泽东传》

◎于清

以前追过的一部剧,里面的宋仁宗有段台词,大意是说:自己从小受帝王家的教育,耳闻目睹先祖的赫赫之功,眼睛里只有秦皇汉武那样的皇帝,心里也以他们为人生目标;后来真做了皇帝,才发现,哪怕拼尽全力,于己于人近乎于岢待,所得结果也不过是天下平宁而已。这才明白,那些没能被历史记住的皇帝,身处在那些几乎没能留痕的年代——他们其实也很厉害,因为没有记录意味着一切运转正常,没有大事发生。

我这个普通人,亦有同感。

从小便不喜欢听人家讲“如果………就好了”,也从来不喜对生活太多抱怨而不奋力建设的人。我总觉得,真想要什么,横刀立马地去争取就好了,何苦磨磨叽叽找借口。但此刻,还是很想说:二十岁不是自己想要的,三十岁也不是。

区别在于,三十岁知道了,看似平凡乏味、波澜不惊,普通得叫人厌倦的日子,也是要付出许多且足够幸运,才能拥有的。应付这样的生活就已经需要一个成年人左支右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所以,要对自己宽容一点,要对别人宽容一点。

就像余秀华所说——“经过了那么多灰心丧气的日子,麻雀还在飞”,人人有困顿,人人有灰心,我又有什么特别,非要格外神伤。所以许多时候,我也感念上天的善待,予我所拥有的。

我至今记得二十几岁时,在大学操场上一圈一圈地散步,迟迟下不定决心选择考研的方向;下雨天,和同学坐在亭子下,一边吃零食一边畅谈以后;坐在火车上,一本一本地看书,想自己到底会做什么。

三十几岁,这样的时刻仍然有很多,但烦恼似乎更具体了——不再是那种宏大的,人生道路的选择。所思所想总结起来,大约就是:这样地活着,真的像样吗?

没有答案。

结果终归是没有答案,所以转而寻求过程——如果不能全部合理,那总可以局部合理吧?然后就遇见了许多。

山川风月,花鸟鱼虫,一饭一蔬,一日一夜……在耐心尚可以忍受的时候,倾注无限的目视给这些寻常的事物。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这样的时候,也会感觉到个体生命的壮美,因为在时空的更迭里,我竟然了解到了一些规律:比如,月亮可以缀在地平线上很低很低的位置,又大又亮,触手可及;比如,从高空俯视,长江入海口的盛景,如画,而黄河里飞走的快艇,如线;又比如,春天的时候,一阵风吹过,鲜嫩的柳枝随之摆动,在那摆出弯度的一瞬,立马拍下一张照片,你就能将那风的形状,永久地保存下来,等到了夏天、秋天、冬天,不管什么时候,打开来看,风都在吹。

我还觉得很神奇的是——我不是世界上第一个了解到这些规律的人,以前的人们就这样干。没有飞机的时候,他们站在山顶远眺;没有相机的时候,他们就把吹在人生里的那些风,画下来。而我知道他们。知道他们,就掌握了穿行的能力,能在时空的长河里,随时随地,召唤来映照和理解。见一片月,就见到了李白、杜甫、李商隐、李端、王建、于良史;听一阵风,就听到了曾参、贺知章、张籍、薛涛、辛弃疾。

过完今天,我就32岁了。

前段时间,突然想到生日的迫近,想做一点有仪式感的事情,最后:花了好些个晚上,看了6卷本的《毛泽东传》;上周一口气打了两个小时的网球。

选择的这两件事,在我心里都归属于一个词——力量感。

敲下这篇短文的时候,随想随写,不如预期的流畅、昂扬,其实全部想说的就是——

境遇或有不同,成果或有多寡,身为一个普通人,当然也没什么建树。三十而立,不知道要立什么,仿佛无事可立。但这都不妨碍一个人好好活着,有力量感地生活。守住一粒微尘的尊严,构建一粒微尘的意义。

至于为什么选这本书,因为它所述的一切,波折却开阔。到底喜欢这种开阔气象。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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