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河水边

文/谭德成

浓浓的年味儿还在心头洋溢，清晨和煦的阳光将喜庆升级。一大早我们从家里出发，穿过喧哗的城区，跑了约二十分钟的高速路车程，出口下道，弯弯拐拐地来到了郊外的一个名为长滩的乡村深处，闲逛闲坐，寻一份清静。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城市流动画面顷刻间戛然而止，瞬间切换成静谧安宁的世外桃源。

晨曦里的村落似乎刚从梦里醒来，缠缠绵绵地蜿蜒在一条长长的小河两旁。我们走进一处远看不起眼近看很亮眼的民宿，改旧如旧的房屋憩息在遮天蔽日的河边丛林里。密不透风的树梢洒满了阳光，门楣上悬挂的两盏小灯笼格外地耀眼夺目，招摇地展示着时节，绿荫里的一抹红，飘逸出火红日子的喜悦。一行人一边赞叹院落的风格，一边将吃的喝的摆放在古旧的长桌上，找一个舒适的位置立马安静下来，生怕错过了此时此景。有的一杯绿茶捧在手里品着，有的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本书翻阅，有的望着慵懒的猫和狗在太阳下静静地发呆。院子角落里一只母鸡“咯咯咯”的叫声，划破了单家独户的宁静，像是在跟我们打招呼，也或许是在宣誓它的主权。一阵风儿吹过来，沙沙的树叶摩擦出的声音，像饮过露水般那么朗润。

院坝子的石坎脚下，从磨刀溪汇流而来的河水异常地清澈。辽阔的水面波平如画，阳光折射出深深浅浅的清辉。河对岸的小屋升起了袅袅炊烟，河边的翠竹和芦苇，不只是一道风景，还摇曳着情思。横亘在河岸上的座座青山，绵延起伏，薄雾像轻纱曼妙，看不见山头。山间簇拥的果林竹林点缀在村落间，倒映在河水里，宛若一张展开的水墨画卷，一眼阅尽沧山河流。

太阳当空，温暖又愉悦。主人去了山外，我们自助的午餐火锅也欢跳起来了。围坐一圈，像绽放的一朵花，洋溢着烟火的诗意。在似曾相识的院子放松了心情，藏在心里的几多话题泄闸式地打开，像屋檐下的枯藤泛着新绿。清脆嘹亮的鸟声，屋后山涧的水声，还有山里传来的小车喇叭的回应声，缭绕在耳边，浸润在心里，丝丝缕缕的乡愁又油然而生。

顺着一坡长满青苔的石梯而下，来到了水边。“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大美的水帘天幕跃然眼前，浪漫的画感质朴生动。蹲在一块石头上小憩，浮想联翩。想起小时候在河边戏水打闹的情景，一到夏天就和小伙伴们邀约在一起，光着脚丫在水草里捞鱼虾，在石滩上选簿簿的小石子打水漂，在沙堆上用秸秆搭棚乘凉，热起来了一丝不挂地骑在水牛的背上游进深潭，然后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比赛游泳，直到太阳落下了山。那时候的傍晚，大人们也喜欢来河边，父亲解开系在腰间已经看不出底色的擦汗毛巾，把晒得流油的身子泡在水里，头仰出水面，朝着晚霞透红的天空狂吼几声，让劳累的身子骨彻底地松开，满血复活过来后，又哼哧哼哧地挑着河水回家。母亲在集体收工后，继续在河边忙碌起来，割牛草、淘菜、淘猪草。有时天黑了还要洗衣服，捶衣棒的声音有节奏地拂过水面，掀开层层浪波……

往事成烟啊，而眼前的水边却是乡村振兴浓缩的升华境界，抒写蓝天白云俯瞰的诗篇。旁边的竹林，看得出来经历过大旱之年的劫难，又焕发出了新生，生机勃勃。散在其间的露营帐篷的色泽十分鲜艳，犹如刚刚从地上长出来的蘑菇，还有露珠在滑落。小孩们钻进去后，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躺着打滚儿，兴奋不已。此时此刻，一行人畅想开来，春暖花开的时候，在这儿背靠花山，面朝河流，看炊烟，看飞鸟，看云卷云舒，听浪拍水岸，听微风拂过……那时，看风景的人也会成为风景。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从屋后爬上了半山腰，朝着水流霞光的方向，漫步在像一条银带飘飞的山村小路上。山坡上的桔树挂着零零星星的果，枯黄的草地冒出了新绿，贴着春联的院落，剩下年味儿的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