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印象派在德国的“遭遇”

法国在1871年的普法战争中惨遭失败永远是个奇耻大辱,德国无论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赢得了绝对的胜利。他们虽然具有物质财富,但还缺乏精神财富。

《围困巴黎 1871》1884 梅索尼埃

德国人的优越感逐渐被占据艺术高地的法国先锋派艺术所侵蚀。德国许多有影响力的收藏家、美术博物馆以及画商们纷纷拜倒在法国印象派艺术作品的石榴裙下。

《头等车厢的乘客》1892 门采尔

德国十九世纪成就最大的画家阿道夫·冯·门采尔 Adolph Von Menzel (1815-1905)创作了《头等车厢的乘客》作品,描绘了德国资产阶级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一辆火车停靠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景区,让车厢里的乘客观赏美景,有的乘客手拿旅行指南激动地叫醒同伴看美景,有的乘客拿起望远镜观赏着美景,一个小女孩则依然沉侵在她的美梦之中。难道他们是要从窗外的大自然美景中寻找精神财富吗?

推广法国印象派的德国学者

《卡尔·伯恩斯坦教授肖像》1892 利伯曼

卡尔·伯恩斯坦 Carl Bernstein 是德国第一批法国印象派绘画的收藏者。1883年伯恩斯坦已经收藏了一些马奈、毕沙罗和莫奈的作品,伯恩斯坦和夫人费利西先在他们的文学沙龙上展出,随后在柏林的古利特美术馆 Gurlitt Gallery 举办了第一次法国印象派画展,展品目录还是请法国的著名诗人朱尔斯·拉福格Jules Laforgue写的。他们为在德国传播法国艺术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游艇上的午餐》1881 雷诺阿

朱尔斯·拉福格 Jules Laforgue(1860-1887)是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和评论家。拉福格还是奥古斯特·雷诺阿的模特,他的形象出现在雷诺阿的名画《游艇上的午餐》之中。

费利西·伯恩斯坦肖像 1872

费利西·伯恩斯坦女士 Felicie Bernstein 在丈夫去世后,继续经营着伯恩斯坦沙龙,这是1880到1908年柏林艺术生活中最重要的聚会场所之一。费利西于1908年6月在柏林去世。她将收藏的莫奈作品《田野里的罂粟花》遗赠给了好友、德国著名印象派画家麦克斯·利伯曼。

《田野里的罂粟花》1881 莫奈

她还将收藏的莫奈作品《白色丁香花》捐赠给了柏林国家美术馆。

《玻璃瓶中的白色丁香花》1882 莫奈

推广法国印象派的柏林国家美术馆馆长

德国柏林国家美术馆馆长雨果·冯·舒迪 Hogo von Tschudi (1851-1911)具有前瞻性的艺术眼光,他在1896年与德国印象派画家利伯曼启程前往巴黎取经,他们参观了著名的杜兰-吕埃尔的画廊,吕埃尔支持和推广法国印象派画家的热情给了舒迪极大的启示。他决定为柏林国家美术馆收藏法国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的作品。

舒迪照片 1903

1897年,他先购入了马奈的《在温室花园里》,随后,塞尚、雷诺阿、莫奈、毕沙罗和德加的作品也相继进入柏林国家美术馆。1907年,当时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来柏林国家美术馆巡视,皇帝显然对馆长热衷于展示法国印象派作品感到不快,命令舒迪把法国作品全部挂到二楼不起眼的墙上,这起码是政治上的不正确,不合朕意。舒迪也为此付出了被革职的代价。

《在温室花园里》 1879 马奈

舒迪先生被免去柏林国家美术馆馆长之后不久,被聘任为慕尼黑巴伐利亚州油画收藏协会主席,他在 1909年至1911年期间,为收藏50余件法国绘画和雕塑作品立下了汗马功劳。舒迪先生还曾担任过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的馆长,他把自己多年收藏的梵高作品,包括著名的《十四朵向日葵》捐赠给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功德无量!

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

我曾在几年前去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参观,毫无疑问,梵高的《十四朵向日葵》是陈列馆的镇馆之宝,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这幅名画而来的。

近距离观赏梵高的《十四朵向日葵》

柏林国家美术馆的收藏动向是德国其它博物馆的风向标,德国其它州的博物馆纷纷仿效,不莱梅美术馆收购了德加、马奈和梵高的作品,法兰克福美术馆收购了西斯莱和梵高的作品。毫无疑问,十九世纪的法国印象派和后印象派油画以一种全新的绘画方式重新创造了世界的外观。

推广法国印象派的德国艺术品经销商

《保罗·卡西尔肖像》 1912 格夫·冯·卡克罗伊特

保罗·卡西尔Paul Cassier(1871-1926)是第一个在德国展示法国印象派作品的画商,他的画廊展出的法国画家分别有马奈、莫奈、塞尚、梵高和高更等作品,当然也有德国的印象派画家麦克斯·利伯曼、路易士·柯林斯和雷瑟·乌里的作品。

卡西尔与德国的收藏家分享从法国同行传来的印象派行情,他把经营画廊看成是一种传播文化艺术的途径。

卡西尔在柏林的艺术画廊

从事销售前卫艺术和当代绘画作品的艺术画廊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1895年柏林仅有两家画廊,然而到1900年已经有八家了。但是最具影响力的还数1898年开业的卡西尔画廊。

他与巴黎的著名画廊如保罗·杜兰-吕埃尔Paul Durand-Ruel画廊、伯恩海姆-朱恩Bernheim-Jeune 画廊和安波瑞斯·沃拉尔Ambroise Vollard 画廊建立了密切联系,并从他们的画廊收购印象派作品。

观众参观画廊

推广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的德国收藏家

《奥托·格斯滕贝格肖像》1919 利伯曼

奥托·格斯滕贝格 Otto Gerstenberg (1848-1935) 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是保险业的大亨,他在一战前夕收藏了一些法国印象派作品。1912年他从卡西尔画廊以12万马克的高价收藏了德加的《协和广场,卢多维克·莱皮克和他的女儿们》。他于1935年去世,他的收藏品由他的女儿玛格丽特·沙夫Margarethe Scharf 继承。不久二战爆发。

《协和广场,卢多维克·莱皮克和他的女儿们》1875 德加

德加的这幅《协和广场,卢多维克·莱皮克和他的女儿们》作品,描绘了抽雪茄的卢多维克·莱皮克、他的女儿们、他的狗、在巴黎协和广场左侧的一个孤独男子和一辆马车的休闲场景。

二战之后,德加的这件作品查无音讯,一度认为是在战争中被毁。直到40多年后,有人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看到这幅画,才知道这幅作品并未被毁,这幅杰作算是“复活”了。

1945年至1990年代出版的关于德加的书籍,可以看到德加的这幅《协和广场》作品被记述为“二战期间被毁”。

《麦克斯·希尔伯贝格照片》

麦克斯·希尔伯贝格 Max Silberberg(1878-1942) 是德国犹太企业家和艺术品收藏家。他在布雷斯劳 Breslau(波兰西南部一城市)经营着一家公司,为钢铁工业提供菱镁矿产品。他的私人收藏包括梵高、毕沙罗、莫奈、塞尚,以及利伯曼等德国印象派的作品。

犹太人被关押在集中营的照片

1935年,纳粹向希尔伯贝格施加压力,令其在柏林的拍卖会上拍卖所有的印象派收藏品,包括莫奈,雷诺阿,德加和梵高的作品,随后没收了他的企业和房产,他和妻子于1942年被关押在特莱西恩施塔Theresienstadt集中营和奥斯维辛集中营 Auschwitz,最后他们在奥斯威辛集中营被杀害,他们的儿子和儿媳早在1938年就逃往了英国,躲过一劫。

德国的印象派艺术家及作品

《麦克斯·利伯曼照片》

麦克思·利伯曼 Max Liebermann(1847-1935)是德国19世纪著名的印象派艺术家,是柏林分离主义艺术运动的主要代表之一。麦克斯·利伯曼主要从事风俗画创作,并因旅居法国学习绘画,受到巴比松画派的影响。

《慕尼黑的啤酒花园》 1884 利伯曼

《路易斯·柯林斯照片》

路易斯·科林斯 Lovis Corinth(1858-1925)是德国印象派画家,科林斯曾在巴黎和慕尼黑学习绘画,他的作品风格自然,色彩充满了活力,他创作了具有非凡活力的裸体、肖像和风景画。

《与模特一起的自画像》1903 科林斯

《雷瑟·乌里照片》

雷瑟·乌里Lesser Ury (1861-1931)是德国犹太印象派画家和版画家。他创作的主题为城市风景和室内场景,具有印象派的绘画风格,乌里因夜间咖啡馆场景和雨中街景的绘画题材而闻名。

《柏林的冬天》1920 乌里

二战后被归还的梵高和毕沙罗作品

当一位热心的史学家向柏林国家美术馆指出真相后,柏林国家美术馆以令人称道的速度把梵高的作品《橄榄树》归还给了希尔伯贝格的儿媳格塔·希尔伯贝格,希尔伯贝格收藏的这幅梵高的《橄榄树》是在1935年的拍卖会上被柏林国家美术馆收购的。

《橄榄树》素描 1889 梵高

2000年6月,格塔决定在苏富比拍卖行出售这幅梵高作品,因为她不想再看到梵高的画,它勾起了她太多痛苦的回忆。这幅梵高的作品在拍卖行以500万英镑的高价落槌。

伦敦苏富比拍卖会后的第二天,当她得知新买家罗纳德·劳德Ronald Lauder打算把梵高的作品捐赠给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时,她还是想在梵高远行美国之前,再看一次“梵高”,人都是有感情的!

《蒙马特林荫大道》1897 毕沙罗

这幅作品原本由犹太收藏家西尔伯贝格所收藏,但在二战前夕,纳粹强迫他拍卖所有收藏品。2000年5月,瑞士宾登艺术博物馆 Bündner Kunstmuseum 将这幅毕沙罗的《蒙马特林荫大道》作品无条件地归还給他的家族后人,成为大屠杀受害者亲属获得归还的第一件印象派作品。

从1883年印象派开始登陆德国,到1945年二战德国战败的灰烬尘埃落定,在德国的大部分印象派作品都遭遇了“悲惨”的结局,它们不是被强行拍卖,就是被战胜国掠夺而永远离开了德国,早期的印象派交流成果已经荡然无存!

当然,德国的美术博物馆或多或少也还是收藏着一些法国的印象派作品。

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的法国艺术品欣赏

《午餐》1868 马奈

《女子肖像》1876 雷诺阿

《四个布列塔尼女人》1886 高更

《罐子与苹果》1887 塞尚

《奥维尔郊外的田野》1890 梵高

《圣玛利亚德拉的礼炮》1904 西涅克

《睡莲》1915 莫奈

原柏林国家美术馆馆长舒迪先生独具慧眼,在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收藏着一批法国艺术精品,为德国保存了极具艺术价值的“法国火种”!

艺术图片:致谢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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