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轰轰烈烈的Metoo运动过后，硅谷还是男人的天下吗？

【猎云网（微信号：）】1月4日报道（编译：福尔摩望）

一年前，Uber的早期投资者Shervin Pishevar，因性骚扰指控被从他的风险投资公司Sherpa Capital驱逐了出去。记录显示，他似乎已经悄悄地回来了，目前正在一家名为Bolt的滑板车创企担任CEO。而在此前几个月，Dave McClure也被赶出了自己的创企加速器——500 Startups。他为自己是个“讨厌鬼”而进行道歉。现在，他正在写一本关于如何成为一名出类拔萃风险投资家的书。

对这两位风险投资家和其他人的性骚扰指控帮助推动了一场解散硅谷投资男孩俱乐部的运动。然而，他们即将重返行业的现实，提醒着人们#MeToo监狱的时间可能会很短——而且改革硅谷的不平等似乎并不总是按计划进行。

一年前，硅谷的投资者环顾四周，看到他们男性主导的世界正在自由落体式下降。Harvey Weinstein不再是好莱坞的王者，而是一名强奸犯。Matt Lauer不再是一个友善的早间电视主持人，而是一个连环攻击者。硅谷一些最有权势的人处于危险之中。未经披露的指控层出不穷，幸灾乐祸的人也是如此。在鸡尾酒会和咖啡会议上，人们总是心照不宣地八卦着：“嘿，你知道下一个是谁吗？”

硅谷被一场源于多样性危机并植根于文化危机的性骚扰危机所困扰。2018年是清理和进步的一年。Freestyle VC的投资者Jenny Lefcourt说：“让我们走到这一步的是危机。”

但是现在，“这里”是什么？根据调查和采访，在科技投资者调查了后Weinstein时代的预测并承诺做得更好的一年后，硅谷对该行业如何处理多样性问题持谨慎乐观态度。

然而，在幕后，有一些潜在的理由让我们感到担忧：风险资本家自己的投资者担心，他们仍然在支持着躲过这一风波的连环性骚扰者。出于某种原因，一些男性风险投资者认为多样性推动更多的是公共关系挑战，而不是合法的批评。一些活动人士担心，为了多样性而关注多样性会导致公司“炫耀”女性投资者。硅谷资深女政治家Freada Kapor Klein表示，这一策略将会“不出所料地失败”。

风险资本的多样性可能比科技产业的任何其他部分都更重要，因为对于硅谷来说，投资者是非常重要的。控制现金的人——几十年来大多数都是白人男性——决定了被支持的企业家性质。这反过来又塑造了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产品性质。此外，投资者是科技领域的一些重要名人，他们的个人简历和影响力甚至超过了他们厚重的钱包。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各大公司纷纷删除了备受关注的性骚扰指控，如McClure、Pishevar和投资者Justin Caldbeck。一些公司已经宣布将针对女性投资者进行大量招聘和晋升。

但是在经历了运动高潮的一年后，统计数据不言而喻地表明了现实：进步不大。

“事实上，运动高潮并没有持续一整年，”该运动的实际领导者、Cowboy Ventures的合伙人Aileen Lee说。

能够拥有支票决定权的女性人数有所增加，但并不多。据Lee的非营利组织All Raise统计，美国风险投资公司在过去10个月里增加了30名新的女性资深投资合伙人。（具体来说，该组织主要关注没有母公司且资产超过2500万美元的科技型风险投资公司。）这些公司在今年第二季度雇佣的女性比过去五年任何一个季度都多。

对观察家来说，这感觉很棒。但是同时，根据All Raise的数据，该行业增加了68名男性合伙人。所以担任领导职务的女性比例仅从8.9%上升到了9.5%。大约四分之三的美国风险投资公司仍然没有女性合伙人。在153家拥有女性合伙人的公司中，四分之三的公司只有一名女性担任高级领导职位。“这些数字与10个月前大致相同，”All Raise说。

尽管在过去几年里，人们都在关注如何更好地支持女性创业者，但新数据显示，从三个月滚动平均值来看，自2016年以来，风险投资公司向至少有一名女性创业者的创企投资的比例没有发生变化。根据Pitchbook的数据，从2016年第一季度到2018年最后一个季度，至少部分由女性创办的公司获得的风险资本比例一直徘徊在10%左右。

换句话说：创企投资资金每10美元中，约有9美元仍将流向男性经营的公司。

这一残酷的现实表明，改变一个几乎不会发生变化的风险资本行业是多么困难，即使真的发生了，改变率也会很低。然而，在过去的一年里，一些风险投资公司显然比其他公司更优先考虑雇佣女性。

网络先驱Marc Andreessen和长期商业合伙人Ben Horowitz于2009年创立的顶级公司Andreessen Horowitz，直到去年夏天，只有男性担任一般合伙人。他们说，在多年拒绝行业招聘女性一般合伙人的请求后，该公司将在其高层增加三名女性——Angela Strange、Katie Haun和Connie Chan——这一系列举动受到了行业女性的欢迎，她们既感到兴奋又感到困惑。

在一些观察家看来，在经历了多年可笑的缓慢变化之后，该公司现在正以令人质疑的速度快速前进。

Andreessen Horowitz坚决反对谈论其新合伙人的性别，更倾向于关注每一位雇员的资历，例如Haun在加密货币方面的广泛背景和Chan在中国科技市场的专长。今年夏天，在一次单独采访中，当被问及任命女性对该行业的重要性时，三位新女性合伙人都拒绝回答这一问题。

“我现在正专注于成为一名真正伟大的投资者，”Strange说道。

“这只是100%的巧合而已，”该公司资深男性合伙人Alex Rampell在采访中被问及今年夏天雇佣三名女性合伙人的策略时说。

但是今年早些时候，据了解这些对话的多名人士透露，Andreessen Horowitz开始从一些创始人那里听说，由于该公司的全男性领导层，他们不会接受公司的投资。据一位与该公司关系密切的人士称，这一批评在硅谷长期存在，但今年却有所加剧，至少在该公司最近添加女性合伙人的决策中起到了作用。

Andreessen Horowitz的合伙人在内部讨论了一项政策改变，这项政策改变间接使这些高级雇员招聘成为可能。该公司今年早些时候取消了一项要求其一般合伙人担任前首席执行官的规定。这项政策帮助该公司在早期阶段进行了市场推广，但是合伙人Jeff Jordan承认，它限制了多样化人才的储备，改革早就该进行了。

因此，经过多年追逐来自外界的超级明星，如离职的谷歌云主管Diane Greene，该公司现在可以提升来自内部的超级明星。

除了一些明显的例外，领先的风险公司仍然很少公开承认他们有问题。例如，Fred Wilson创立的纽约知名机构Union Square Ventures自2003年成立以来，只有男性一般合伙人。但去年12月，该公司聘用了备受尊长、以消费者为中心的年轻投资者Rebecca Kaden。

Wilson在宣布聘用信息时表示：“如果我不解决多样性问题，那我就是失职。我们这样做不是为了新闻关注度或应对公众压力。我们相信，不同的观点、生活经历和合作伙伴关系中的取向会产生更好的决策。”

这是许多变化的主要驱动力，也是一些硅谷人吸引优质天使投资人的原因。“我们的行业关心成功和赚钱，”Lee说。“我认为我们会帮助人们实现这一点。”

许多领先的风险投资公司已经找到了一个容易的地方，开始解散他们自己的男孩俱乐部：从内部。从NEA的Carmen Chang到Greylock Partners的Sarah Guo，几家领先的风险投资公司发现，提升他们已经认识的人才可以让宣传变得更容易。但是NEA和Greylock的宣传材料都没有提到Chang和Guo成为他们唯一的女性一般伙伴。这些公司可能希望继续将焦点放在女性的资质上。

Greylock之所以要这样做，首先是因为其竞争对手、全男性领导层的Benchmark挖走了他们唯一的女性合伙人Sarah Tavel。2017年，她入职Benchmark消除了该公司自身的耻辱。这提醒了我们在解散男孩俱乐部方面的另一个挑战：如果你渴望雇佣一个在风险投资行业有着长期经验的女性，可以选择的人其实相对较少。

其他知名风险投资公司在这方面也取得了低调的成功：Alphabet的早期投资部门GV今年又增加了两名女性投资者。支持Airbnb和Pinterest的纽约公司FirstMark也是如此。

湾区大约有十几名新的女性一般合伙人，会每月或每两月聚在一起，打造一个支持系统，像历史上的男性合伙人一样在高尔夫球场建立友谊。但是，尽管受到欢迎，但这些增加可能更多地反映了该行业的缓慢变化。即使在2018年，也很难找到一家拥有一名以上女性一般合伙人的顶级风险投资公司。例如，Accel Partners最近在美国雇佣了唯一的女性投资者——确切地说，不是合伙人——而它在今年秋天之前是没有美国女性投资者的。

虽然凯鹏华盈公开表示正在寻找新的女性一般合伙人，但随着其知名领导者Mary Meeker明年的离开，该公司将不再拥有女性合伙人。

软银的愿景基金作为目前科技领域最有实力的投资者，直到最近还拥有一个几乎完全由男性组成的资深交易团队，纽约巨头Tiger Global Management也是如此。

为什么这些公司要努力解决这个问题呢？通过一系列对话，我们总结了两个原因：

一名来自多样性记录不佳的公司的男性风险投资家表示，许多精英投资公司担心，为了减轻来自倡导者和媒体的压力，他们会迅速“强迫”雇佣员工。

风险公司察觉到了严格的审查。例如，一家最近雇佣了一名女性一般合伙人的公司表示，该公司原本不打算在今年再雇佣一名一般合伙人，但在性骚扰丑闻之后，他们感到需要赶紧增加一名女性合伙人。但是匆忙处理一份糟糕的雇佣——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可能会对公司10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财务表现造成损害。

第二，事实是，大部分都是男性在招募员工，所以当你知道这一点，你就会开始明白为什么数字会是这样的。

这个问题的核心是：风险投资公司通常从大型科技公司的领导层（大多是男性）、以前支持的企业家（大多是男性）或其他风险投资公司（大多是男性）进行招聘。因此，招聘更多女性往往意味着改变公司的招聘方式。

多年来，投资者会在私人晚宴和独家务虚会上招募新人。但是，一些寻找女性的风险投资公司开始向猎头公司寻求帮助，尽管投资者普遍认为这种方法更为危险。Teague Splaine领导着一家招聘公司，该公司与硅谷几家最知名的风险投资公司开展了合作。他说他知道一些公司正在专门寻找女性投资者。但是Splaine表示，他们会到最后才会告诉招聘目标。“所有这些公司都很聪明，知道如果他们只寻找女性合伙人，会让很多女性失望，”Splaine说。

硅谷的女性投资者多年来一直都感到很沮丧，但是现在她们终于有了组织。

All Raise，一个试图多样化风险资本的非营利组织，由34名业内资深女性发起，于今年春天正式启动。它希望能够在十年内将女性担任重要岗位的比例翻一番，并在五年内将女性创企的资金比例提高10个百分点。All Raise本质上是该行业女权主义倡议的保护伞，并分成了多个工作组，重点关注从男性盟友参与到从女性风投到女性首席执行官的检查。在11月的第一次峰会上，约有400名女性参加，其中大部分是初级投资者，她们热衷于利用聚餐建立人脉关系。All Raise被低估的成就之一是它能够将美国最资深的投资女性聚集在一起，避免分裂。它已经成功地与其他项目进行合并，例如创始人对创始人的指导项目主办了750次会议。

其他项目包括每月约一次悄悄召集一至二十名资深女性高管，在私人家庭和办公室共进私人晚餐，讨论如何在风险投资行业为女性提供更多机会。该组织还建立了一个电子邮件列表，拥有超过1100名来自不同背景的订阅者，该列表已经公布了127份工作安排。

但是尽管它有着崇高的目标，但硅谷内部对它的策略仍存在一些分歧。鉴于问题的严重性，All Raise对未能实现多元化的公司采取了出人意料的非对抗方式。尽管一些女性希望它能够打击性骚扰，但它并没有明确关注性骚扰问题。该组织表示，她们抵制住了“点名羞辱”某些公司的诱惑，担心这会导致支持她们的男性产生退意。

尽管如此，一些女性还是希望利用All Raise获得更大的优势。例如，从创始人到Andreessen Horowitz等男性主导公司的强硬态度，反映了多样性倡导者在过去一年里越来越团结一致的态度，即这些公司不会主动改革。

为了迫使变革，你必须愿意迎合公司的贪婪。但就目前而言，All Raise将组织1000名创始人公开承诺根据公司的多样性来判断潜在投资者。我们可以怀疑这种做法是否有任何意义，但是有一些早期的例子可以说明这种做法正在被使用。

今年8月，当一家风险投资公司联系一家名为EveryTeam的初创公司的首席执行官Todd Berman，评估他对会面和可能投资的兴趣时，Berman提到了All Raise的努力。他告诉这家全男性公司，除非变得更加多样化，否则他不会接受交易。“在EveryTeam，我们优先帮助组织建立多元化和包容性的团队，目前看来，你的投资团队完全是白人男性组成的，”Berman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

该公司回复说，它“认识到我们需要更多的多样性。”然而五个月后，它仍然是一家全男性的公司。

然后有尖锐的批评者认为All Raise完全关注错了点。几十年来，Freada Kapor Klein一直是硅谷多样性辩论中的主导者，他就是提出批评的人之一。

当被问及All Raise时，她批评起来毫不留情。“可以预见，它会失败，”她在接受采访时说。“增加一个白人女性合伙人并不会改变风投公司。”

Klein表示，像All Raise这样的组织过于狭隘地关注于改善一些数字，而不是更全面地关注女性企业家面临的障碍以及如何“重塑”整个风险投资体系。Klein也毫不留情地批评了All Raise等群体的多样性——这些群体在种族和人口上往往是同质的。

“增加女性人数，让她们依旧上同一所学校，像男性一样思考，不会让我们走得更远，”她说。“这些女性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善意，她们对顶级的全男性风险投资公司提出的批评，同样可以适用于她们自己。”All Raise中的一些女性也有着和Klein同样的担忧。多名成员表示，该组织过于局限于性别而非其他类型的多样性。All Raise已经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例如，在最近的峰会上她们主办了一个跨部门小组。

资深女性投资者还表示，她们也担心女性在公司会被“表面化”。和Klein的担心一样，如果女性是该公司唯一的多元化员工，她们会被安排失败。

但是Kirsten Green（在过去几年里已经进入了投资的顶层）说，她对男性风险投资者纠正错误、做正确的事情感到满意。

Green说，满足多样性，然后你会发现自己喜欢多样性。“在你的生活中加入一点，将会证明它的价值。如果这些公司意识到他们拥有足够多的负面新闻或评论，并且觉得必须做点什么，那他们能做到最好的事情就是安排一个象征性的女性角色，”Green说。“即使这样做也是进步。”

但是其他声音认为，如果领导者不真正相信这个使命，那么这种女性和有色人种的个人“胜利”将是短暂的。Klein的丈夫，硅谷偶像Mitch Kapor称这些象征性的多样性雇佣是一种“假变革”。“为什么在多样性方面，无论左派还是右派都有虚荣心指标呢？”他说。“人们要么仍然无知，要么对此并不完全认真。”

Ann Miura - Ko是Floodgate的合伙人，她通过领投Lyft的种子轮融资而出名。她说，她已经和几名最近在男性风险投资公司接受面试的女性进行了交谈。“你需要确保他们不是因为你具有多样性特征才雇佣你的，”她说。

如今，关于什么才是真正“决策者”的争论也越来越多。几位女性投资者表示，近来有一个问题逐渐引起关注，即女性“合伙人”的头衔是否是真实的。很多公司多年来一直在尝试这样的把戏，现在仍然如此。“最棘手的部分实际上是，你如何定义一个多元化的公司？”Ko说。“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因为你想帮助所有女性获得成功，但是你也不想让风险投资公司就此获得解脱。”

对那些试图解散男孩俱乐部的人来说，目前的一个挑战是，2018年可能会是该运动高潮的终点。对男性主导公司的审查可能会减少，硅谷投资者可能会越来越关注其他一些争论，也许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关注点，毕竟，如今新闻周期的半衰期是相当短的。一些男性已经在测试这个理论。Pishevar和McClure这样的人的回归将进一步挑战男孩俱乐部问题。他们会收到什么样的对待？

Pishevar在2017年11月被五名女性指控存在性行为不端，目前他仍在与一些媒体获取的一份伪造警方报告进行斗争。一名发言人证实，Pishevar已经重返行业，设立了新的家庭办公室。记录还称Pishevar担任了一家滑板车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该公司成立于迈阿密地区。这家佛罗里达的公司于今年7月提交的记录显示，他是Bolt Mobility Corporation唯一的高管和董事。一位熟悉他工作的人也表示，他与该公司有关联。该公司正慢慢将电动滑板车推广到南佛罗里达的其他地方。

据知情人士透露，McClure正在撰写一本书，旨在为来自较不富裕背景的人，尤其是硅谷以外想要成为风险投资家的人提供指导。McClure拒绝对此发表评论。Pishevar和McClure能否成功重新开始他们的职业生涯，将会告诉我们硅谷对性别包容和多样性的承诺是否奏效。像这样的复出故事将会在揭示风险资本行业是否真的在发生变化方面做出贡献。

但是，尽管硅谷女性对2018年的进步有些乐观，但她们对未来十年的前景仍然表示担忧。男孩俱乐部可能会最终解散，但是你很难找到一个认为工作已经完成的积极分子。

不过，至少现在，硅谷女性觉得这场辩论正在发生。无论是想要缓慢而稳定调解的投资者，还是要求采取更加强硬方法的投资者，都同意一个在去年并不真实的基本事实：

“一年半前的硅谷文化，会让你因为担心被禁言而不敢提出多样性倡议，”Lee说。“现在，这不再是一个会限制职业生涯的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