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世界网消息（CWW）当前，国内CDN（内容分发网络）市场形成了云厂商、电信运营商以及传统CDN厂商竞争的格局。在CDN服务中，带宽成本占比高且为刚性，随着2024年运营商跨省结算措施的出台，CDN基础业务即缓存分发服务利润空间将进一步缩小，因此CDN业务需要加快转型。本文在电信运营商流量策略调整的背景下，对CDN行业的发展趋势进行了分析和研判。
流量新政及对CDN行业的影响
由于互联网带宽对以CDN业务为代表的各类互联网业务而言不可或缺，受到互联网厂商因增长趋缓而压缩成本的影响，运营商在带宽销售方面产生了各种乱象。为防范网络信息安全相关风险，保障互联网业务高质量发展，自2019年开始，三大运营商对各类宽带销售价格作出规定，明确禁止低价销售，并开展对带宽业务的全面清查和稽核。为了营造合规健康、风清气正的带宽市场环境，从根本上解决不当竞争违规销售问题，三大运营商决定自2024年开始实施流量跨省结算政策。
此项政策简单说就是，如果A省带宽服务B省，A省就需要按流量对B省结出。理论上CDN业务应该实现内容的就近分发，流量通常不会跨省，但如果通过私开、补贴等违规手段获取跨省低价CDN带宽，此项政策将使其现出原形。以低价手段获取CDN业务的省需要向被覆盖省结算收入。
可以预计在运营商流量跨省结算的新政下，各类私开端口、赠送等不合规、不合理现象将有所收敛，“薅家宽羊毛”的PCDN（点对点内容分发网络）也将得到控制。同时，该项政策也将推动CDN服务商专注于CDN本身的价值，致力于开发更高价值的业务。
CDN生态模式及商业困境分析
CDN产业链的构成
CDN产业链上游是硬件厂商和电信运营商，硬件厂商提供服务器等硬件基础设施，电信运营商提供数据中心和互联网带宽等通信资源。产业链中游为CDN服务商，为用户提供内容的分发和高速缓存，加速内容交付。产业链下游为内容提供商，主要是视频类、电商类、游戏类、金融类等面向终端用户的企业。CDN产业链如图1所示。
图1 CDN产业链
CDN服务商业模式
在理想情况下，CDN服务商通常选择与ISP（网络业务提供商）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二者可以实现互惠互利。对于CDN服务商来讲可以降低带宽成本。对于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来讲，一方面互联网内容缓存在网内，本网用户的上网感知体验提升；另一方面内容缓存后减少了ISP与Upstream运营商的Transit流量，也实现了成本优化。当CDN服务商承接更多ICP（互联网内容提供商）的流量之后，有更大的话语权与ISP进行合作，ISP也会主动选择参与CDN节点的建设。因此CDN厂商能够广泛布局边缘节点，从而实现更好的CDN加速性能。换言之，CDN行业存在明显的规模效应，往往大型的CDN厂商更容易形成正向的商业循环。
以CDN巨头Akamai为例，Akamai在全球1400多家ISP网络部署了3900个数据中心节点，离用户更近，边缘能力更强。而这样的覆盖能力需要多方合作伙伴在商业战略互惠的基础上进行生态合作，这是Akamai和全球数千个ISP不断投入技术、共同优化网络的结果。
国内CDN业务商业困境
CDN的主要成本为硬件设施成本以及带宽成本。国内互联网带宽主要由三大电信运营商提供。以中国电信网络架构为例，整体分为骨干网和城域网两级（包括IDC网络），城域网与骨干网之间通过EBGP协议互联。国际出入口以及运营商之间的互联互通均通过骨干网的核心层。理论上ICP的数据优先选择部署在连接骨干网的IDC，终端用户分布在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城域网内，城域网就可通过骨干网来获取内容，可以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城域网为下游ISP。由于城域网与骨干网均由同一家运营商所有，因此城域网不需要向骨干网进行网间结算。电信运营商与CDN厂商间无法形成互惠互利的合作模式，所有带宽均需要向运营商采购。
国内互联网行业发展健全，几乎所有内容均由国内互联网厂商提供。因此，如果没有CDN，运营商则需要向内容提供商收取带宽费用。CDN出现后，部分内容在CDN实现缓存，因此带宽的使用由内容提供商转移至CDN厂商。从电信运营商的角度考量，总体网络的流量并未减少，只是将带宽收费从内容提供商转移至CDN厂商。
研究报告显示，国内CDN成本中带宽和服务器合计占比达到80%，其中带宽成本占64%。业内形容CDN服务是“面包”，互联网接入带宽是“面粉”。因此带宽成本对于CDN服务商的利润是决定性因素。站在运营商角度，为了保证终端用户对内容源的访问，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建立广域和局域的互联网络。而现状是在内容流量持续增长的形势下，CDN厂商受到下游内容提供商成本压降的冲击，将压力转嫁给了运营商。这就导致了整个行业出现反常现象，即“面包卖得比面粉便宜”。
CDN行业发展现状
价格竞争重塑CDN业务的市场格局
截至目前，国内CDN业务市场格局的每一次变动都是价格战引起的。最初国内CDN市场几乎只有一个“玩家”——蓝汛，它占据了90%以上的市场份额。而网宿科技最初的策略十分简单粗暴，以不到蓝汛一半的价格为用户提供加速服务，在获得最初用户群后，网宿科技不断加大研发投入，逐渐提供高性价比服务。此后，网宿科技的营收与市场份额双双增长，与蓝汛一起形成了行业“双寡头”的垄断格局。历史似乎总在重演，当年靠“价格战”打开市场的网宿科技，也被新的竞争对手以同样的手法“围剿”。2015年阿里云和腾讯云相继入场，并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降价潮。最终导致蓝汛的市场份额大幅下滑，跌出CDN的TOP行列。2018年之后CDN市场价格趋于稳定，形成了阿里云、网宿科技、腾讯云“三足鼎立”的竞争格局。
与此同时，CDN市场的竞争也进入了带宽成本的“金刚底”。截至2024年1月，尚未有权威机构披露CDN主要厂商2023年最新市场份额，但根据中国信通院发布的2022年CDN市场份额（如图2所示）显示，市场头部企业格局基本趋于稳定。
图2 CDN市场竞争格局
CDN业务技术现状
实现快速、稳定、可靠的内容分发网络需要具备以下四项技术能力：一是节点众多的资源分布，二是智能调度能力，三是公网路由择优回源，四是传输协议优化。
CDN厂商在应用层上根据业务逻辑和内容特性实行差别化加速方案。因此针对不同的加速内容CDN产品出现了细化分类。国内主流CDN服务商在产品品类上趋同，且厂商间技术差距不断缩小。第一类CDN产品主要加速内容为视频之外的互联网应用，如大文件下载、网页、应用程序以及API等，支持从静态内容分发，到动态内容加速、全站加速及安全加速。第二类是视频服务，包括直播、点播和超低延时直播，即结合云的视频编解码、转码、存储等能力完成从视频生产、处理、传输到消费的全链路加速服务。
为降低成本，CDN服务商广泛提供PCDN产品服务。PCDN是以P2P技术为基础，通过挖掘利用边缘网络海量碎片化闲置资源而构建的低成本内容分发网络服务。PCDN调度将CDN作为默认超级节点，并搭配大量的P2P节点作为CDN能力的补充。如2014年阿里云推出路由器产品，大规模收集家庭闲置宽带资源，并且在2017年6月正式将PCDN产品商业化。其上百万P2P节点覆盖了全国95%市县及运营商，P2P带宽储量达到10Tbit/s。
上述商业模式本质是“薅运营商羊毛”。在PCDN链条中，普通用户以闲置家庭带宽换取每个月几十元收益，PCDN厂商则将从普通用户处收集的低价带宽倒卖给互联网大厂，互联网大厂因此降低了带宽成本，运营商则是该链条中唯一的“受害者”，这也就是为何网络上绝大部分声音都对PCDN持支持态度。但其合规性、安全性需要各级部门重点关注。事实证明，由于PCDN等城域网内存在低价流量，在互联网流量不断增长的同时，IDC流量却在不断降低。2023年连续3个月IDC和城域网流量趋势如图3所示。
图3 2023年连续3个月IDC和城域网流量趋势
CDN厂商资源和优劣势比较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现阶段国内C D N服务商主要有三种，一是云CDN企业（阿里云、腾讯云、金山云），二是传统CDN服务商（网宿科技、蓝汛），三是基础电信运营商。其中，传统CDN服务商经验丰富，体系成熟，网络中立，但需要采购带宽等基础设施，难以形成价格优势；云CDN企业打造整体服务体系，带宽复用冗余，分布节点众多，资本雄厚，技术强劲；基础电信运营商带宽资源丰富，成本优势突出，网络直连终端用户，资本雄厚，但技术相对落后，缺乏运营和服务经验，且运营商间存在互联互通难点。各类CDN服务商资源布局和优劣势对比如表1所示。
表1 CDN服务商资源及优劣势对比
CDN业务发展趋势
随着5G和物联网的快速发展，互联网正在从中心快速走向边缘，云边协同是大势所趋。CDN与生俱来的边缘节点属性，边缘云与CDN在部署位置、基础设施、业务形态等方面的相似性，令其在边缘计算市场具备先发优势。云CDN服务商、电信运营商、传统CDN服务商均以CDN技术优势切入边缘计算市场，并且分别以IaaS和PaaS、网络基础设施优势开展竞争。
云计算厂商凭借自身强大的IaaS基础设施及PaaS平台优势强化边缘计算能力。如阿里云将遍布全球的3200多个CDN节点转换为边缘云节点，为IoT设备提供300多种协议驱动程序，可管理多达10万个边缘节点。用户可以在几分钟内创建边缘资源，从终端到节点的响应时间可以缩短到5毫秒，并为中心节省30%以上的带宽成本。基于自研飞天操作系统构建的边缘计算体系，将云计算、人工智能、IoT的优势拓展到边缘计算上，打造“云、边、端”一体化的协同计算服务。
电信运营商具有网络基础设施优势。运营商以网络服务起家，深耕行业多年，且具备网络成本优势，其网络服务与边缘计算能力的融合更能吸引潜在用户。围绕用户时延、网络位置等多种因素，边缘云部署形态可分为云服务延伸边缘云、电信网络边缘云、现场边缘云等。CDN边缘云则属于云服务延伸边缘云，即从CDN服务扩展而来的边缘计算模式，包括阿里云ENS、百度智能云BEC、移动云EIC、天翼云ECX等基础设施产品。边缘计算的另一种部署方式即电信网络边缘云MEC。此类边缘云利用运营商网络边缘接入点，根据需求决定资源池规模，服务种类差异化的网络边缘服务能够与5G等网络融合，在低时延、云网融合等方面均具有天然的技术优势。
众所周知，催生边缘计算的一个重要应用需求就是低时延。当前，5G和光纤入户在局域范围内已经实现了极低的时延和极大的带宽。然而，如果业务无法部署在5G的核心网内或部署在运营商的接入网侧，还是只能通过互联网或城域网才能到达用户侧，而用户不管是使用光纤还是5G，其实与使用4G、百兆和千兆相比对业务的访问质量是没有本质区别的，无法发挥边缘云真正的效果和价值。因此，业务在边缘云的下沉完全需要依赖与运营商的合作，把原来需要通过互联网或城域网分发和访问的业务，完全下沉到5G和固定网络的接入层。唯有此，边缘云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因此，未来的边缘云市场大概率将更加依赖于运营商网络优势来实现进一步发展。
传统CDN厂商的核心价值是将数字内容智能分发到离用户更近的节点，进而提升整体分发效率，降低网络时延、节省带宽资源。以网宿科技为例，推动CDN向边缘云与安全方向革新，积极拓展私有云/混合云、MSP、数据中心液冷解决方案三大新业务方向，缩减部分低价业务，转向毛利率更高的综合性服务。
可以预见，在三类CDN服务商中，电信运营商将凭借资源优势保持领先地位；传统CDN服务商由于没有云计算优势，其市场份额将逐渐被占有；头部云厂商也将进一步整合全产业链，赢得更多发展空间。
随着新型业务场景的不断涌现，CDN将演变为集网络、算力、存储服务于一体的基础设施。凭借着CDN的资源布局和技术积累，云厂商、传统CDN厂商和电信运营商作为边缘计算服务商又将进入竞合期。电信运营商凭借网络优势以及云服务经验未来还将在边缘计算领域保持领先地位。当前三大基础电信运营商为了解决不当竞争的乱象，不断完善对IDC资源和计费的管理，已出台了跨省流量结算的政策。但随着边缘云计算的发展，带宽需求将持续增长，并且主要体现在城域网内，也就是边缘节点和终端用户间的流量，边缘与中心云间的流量也将大幅增长，如何在边缘云和带宽资费上进行合理规划，期待运营商的答案。
*本文刊载于《通信世界》
总第942期 2024年4月25日 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