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明末最为著名的琢玉巨匠,
我国玉雕发展史上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
虽区区工匠却“名闻朝野”,
其玉雕技艺享称“吴中绝技”,
所制玉器人称“子冈玉”,
十分名贵,引无数达官贵人追捧,
当时苏州还将“子冈玉”
与同时代唐伯虎的仕女画相提并论。
“不爱美人爱美玉”的纨绔子弟
陆子冈,明代嘉靖、万历间雕刻家、琢玉工艺家。生于16世纪上半叶,原籍是江苏太仓县,后来迁居到琢玉中心苏州(今属江苏)。
▲明 青白玉子冈牌
这位传说级大师生于官宦世家,但从小不学无术,专爱玩玉与卜算。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陆子冈父兄强迫陆子冈迎娶富家千金,玩心未退的陆子冈不服安排,气坏老父亲,被兄长赶出家门。陆子冈离家之后,与王小溪、贺四等朋友去了横塘一家玉器作坊,学手艺谋生。
▲清 白玉访友纹子冈牌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子冈从玉贩那儿看见“高古玉器”,年轻的他自喜捡了一个漏,高价收购,最后打了眼。陆子冈顺藤摸瓜,尾随卖玉人,认识了当时玉界的仿造高手——它山师傅。它山师父深厚的仿造功力令人叹服,陆子冈心慕手追,决定拜他为师,从此刻苦钻研玉艺。数年之后,陆子冈技艺博通,成为了一代全才。
▲白玉双喜凤子冈牌
陆子冈出师不久便风靡当世,前来求玉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其技艺享称“吴中绝技”。在封建年代,手工业者的社会地位并不高,陆子冈却被各路显贵视作上宾。
▲明子刚款白玉簪,阴线刻篆书“子刚”,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子冈玉雕一改明代玉器陈腐俗气,以精美的玉料,高超的玉雕技法,将印章、书法、绘画艺术融入到玉雕艺术中去,把中国玉雕工艺提高到一个新的艺术境界。《苏州府志》记载,他雕的玉水仙簪,玲珑奇巧,细如发丝而不断。
▲明 白玉凤首山水楼阁诗文子冈牌
其所制玉器作品多数形制仿汉,取法于宋,颇具古意,形成空、飘、细的艺术特色:
空,就是虚实相衬,疏密得当,使人不觉烦琐而有灵空之感;
飘,就是造作生动,线条流畅,使人不觉呆滞而有飘逸之感;
细,就是琢磨工细,设计精巧,使人不觉粗犷而有巧夺天工之感。
高超绝伦、巧夺天工的琢玉技艺,使得陆子冈被文人雅士视为上宾,他的玉雕作品在当时也极受追捧和喜爱。
与唐伯虎联手补救贡品的“治玉奇才”
▲古人治玉图
文人雅士之间常以玉会友,相传陆子冈与唐伯虎交情甚密。唐伯虎有一个扇坠是陆子冈所赠,坠子上刻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老虎,这是陆子冈一生中唯一没有署名的玉雕。在苏州民间还流传着两人联手救人的故事。那一年,苏州的装裱行墨香斋的米云山掌柜,到唐伯虎家中哭诉,说:“前日苏州府衙送到墨香斋一件宋代的名画,是给皇上的贡品,两日后就要送往京城,因品相稍有暇皉,特意送到米掌柜处连夜稍作修补,不料走漏了风声,晚上来了几个贼人,虽抢回了宝贝,但是名画却严重受损,无法交差了。”
▲清 白玉镂空龙纹子冈牌
说完米掌柜就跪地求唐伯虎帮其修复此画,并救其一家老小。唐伯虎见状立即打开米掌柜带来的包袱,把画轴放到书桌上,并小心翼翼地将画展开。这是一幅宋代的“春江水暖图”,绢布水墨,意境清新,一股春意扑面而来,确是一幅上乘之作。只是有两处已经撕毁,残缺不全了。再一细看,更叫人称奇的是此画轴雕成两支青竹,枝叶清晰,上有鸣虫展翅,如闻其鸣,可惜有一支画轴已碎成几段了。
▲白玉婴戏诗文子冈牌
唐伯虎心中不仅暗暗叫苦,修复此画,简直是不可能的。经过一番思索后,唐伯虎对米掌柜说:“若只是修复这幅画作,我将全力为之,尚有药可救,只是这玉雕画轴,苏州玉行唯有一人可以复修,便是子冈先生,只是陆先生性情怪异,不知肯不肯帮你。况且,即便陆先生肯帮你,只怕如此精细的雕工,没个三五十日怕是完不成。”
▲清 白玉携琴访友纹子冈牌
无计可施的米掌柜听从唐伯虎之言,前往玉石巷的子冈玉坊内,求助于陆子冈。陆子冈接过画轴仔细观看,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陆子冈才缓缓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嘴里缓缓地吐吐出几个字:“明天一早来取吧”。望着米掌柜离去的背影,陆子冈喃喃自语道:“米家十几条人命呀……”旋即走进了刻玉室。两天以后,这幅修复后的名画如期送往京城,没有一人看出丝毫的破绽。
不畏权势誓死留名的“执着工匠”
▲清 白玉雕“寿山福海”子冈牌
渐渐地,陆子冈的名气传开了,当时的皇帝闻知后,特命他在玉扳指上雕百骏图。他没有被难住,竟仅用几天时间完成了,在小小的玉扳指上刻出高出叠峦的气氛和一个大开的城门,而马只雕了三匹,一匹驰骋城内,一匹正向城门飞奔,一匹刚从山谷间露出马头,仅仅如此却给人以藏有马匹无数奔腾欲出之感,他以虚拟的手法表达了百骏之意,妙不可言。自此,他的玉雕便成了皇室的专利品。
▲清乾隆 白玉“张骞乘槎”子冈牌
皇帝喜爱他的作品,但不允许落款。有一次皇帝召见陆子冈,要陆子冈为他雕刻一个马。并且明说不准落款。陆子冈回去雕刻好了献给皇帝,皇帝仔细看,并且让其他大臣看果然没有落款,非常高兴于是奖赏了陆子冈。后来一个宰相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了在马的耳朵里发现了“子冈制”微雕字体。后来皇帝也发现了,但是皇帝没有生气处罚子冈,反而夸奖了他。
▲清 白玉子冈牌
或许,大家就有大家独有的执拗。陆子冈是中国玉雕史上唯一 一位坚持留名于所有玉牌作品上的艺术家,也是第一位要求社会承认其艺术创作价值的艺术家。
▲明 白玉子冈牌
他坚持每件作品均留下刻款,以篆书和隶书为主,有“子冈”、“子刚”、“子刚制”三种。刻款部位十分讲究,多在器底、器背、把下、盖里等不显明处。万历年间,明神宗朱翊钧命他雕一把玉壶,不准落款,他则运用仅凭手感的内刻功夫,巧妙地把名字落在了玉壶嘴的里面。
▲清中期 白玉仕女诗文子冈牌
也正是因为他的执拗,在晚年因此丧命。据说,有一次他在为皇帝制作一件玉雕后,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龙头上,因而触怒了皇帝,不幸被杀。
身怀绝技难以超越的一代“玉神”
▲清乾隆 白玉留皮苏作太白醉酒子冈牌
陆子冈是用什么工具把玉器雕刻得如此纤巧,至今还是个不解之谜。据陆子冈自己说,他手下绝活皆出于独创之精工刻刀之“锟铻”。但这“锟铻刀”,他从来秘不示人,操刀之技也秘不传人。因此,“子冈玉”的雕刻技艺至今仍属绝技,难以仿效。
▲清代 和田玉子冈牌
由于他没有后代,所以在其死后一身绝技随之湮灭,徒使后人望玉兴叹。清代以来不乏“子冈玉”赝品,也不乏高手所为,但雕刻水平与“子冈玉”相去甚远。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子冈白玉“海屋添寿”方盒
为什么子冈玉会达到这样难以超越的境界呢?据说,陆子冈琢玉非常讲究,在选材上,有所谓“玉色不美不治,玉质不佳不治,玉性不好不治”之说。
从他自创的子冈牌就可以看出,材质以新疆青白玉为主,少见白玉,可知当时良玉之难得。不过也有人称此为当时“青白做人”之说,以其制牌,时时警戒自己,倒更有“首德次符”的含义在里面。再者,佩玉可修正自己的举止,以免因急步而行使玉牌子产生撞击声响。
▲清代 白玉人物山水诗文子冈牌
再说子冈牌独特的形制来说,子冈牌款式的基本形制由正面的书画和背面的书印两部分组成。正面由额头、额框、人物组成,背面由额头、额框、刻字组成。
额头:主要以中国吉祥图案为主,常用的云龙纹、花卉纹、螭虎纹、蝙蝠纹等。
额框:考虑额头的内容,或阳框或阴框,或与吉祥图案为一体。
正面的书画:往往以浮雕为主,多刻场景典故及中国吉祥图案。
背面的书印:阳刻字为多,字体书写以楷书、行书为主。
子冈牌一面琢磨山水、人物、花鸟、瑞兽;另一面雕刻诗文、书法、印章等。完美地将中国书画艺术、文人情趣和中国白玉独特的品质融为一体。
阴刻字在子冈牌制作中极具风采,阴刻字工艺难度极高,它的雕刻方法更接近于书法的书写性,以刀代笔,字体的形架,笔划的转折,生动再现了中国书法的美感。相对于阳字的可修正性,阴字极其精确的刀法工艺和极大的损坏率,使得优秀的阴字雕刻者局指可数,客观上造成阴字子冈牌的价值可能更高。
▲清乾隆 白玉雕“访友图”子冈牌
子冈牌创立于文人文化思潮笼罩的明朝,诗、书、画是士大夫们颂咏山水、寄吟情怀之物。而陆子冈同样以诗、书、画表达对人生、自然的情感抒发。唯一区别的是他们用笔墨纸,他却选择了玉牌。文人逸客喜爱子冈牌,他们的随身把玩、信物都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寄托。
▲清乾隆 白玉瑞兽诗文子冈牌
中国文化总是把最完美的东西一丝不苟的传接给后人,白玉子冈牌的前画后字基本模式经过了500多年的传承、发展和检验也形成了自己的“程式”。它的变与不变总是相对的,今天出现的无额头、无额框、当代人物、阴字等设计和工艺的变化,玉牌的形制从传统的长方形到方形、椭圆形、圆形、梯形及异形等,都是适应社会需要和时代审美的。
▏现代玉牌赏析 ▏
▲白玉高士对弈子冈牌
▲和田白玉子冈牌
▲白玉雕赏松图子冈牌
▲白玉吉庆有余子冈牌
▲白玉童子子冈牌
▲和田玉子冈牌
历史上,苏州玉雕因涌现一代宗师陆子冈而名闻海内;当今,苏州玉雕因创立“子冈杯”玉石雕精品展览而令全国瞩目。从“子冈玉”、“子冈牌”到“子冈杯”,其中既有历史文化底气,又有精湛技艺高度,更有人才与产业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