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芳:我的眼泪在飞|散文

文/王祖芳

那天午后,我忍着腿伤的胀痛,乘车到市里打血清的定点医院去。

天气炎热,不到万不得已,一般的人不肯出门,所以车上人很少。 由于工作日每天乘车上班的原因,我跟这条线路的大部分驾驶员都脸儿熟。 我上车后不同寻常地挑了离车门最近的那张位置坐定。 那位年轻帅气的驾驶员问我去哪儿,当我告知他缘由后,他马上向我介绍了有关注意事项。

一站路后,有几个年轻人上了车,直奔后面的车厢。 其中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个子男孩一边舔着冰棍,一边询问谁有硬币。 大家都否定后,小伙子走向我,问道: “阿姨,你有没有四元硬币? ”

我所用的硬币基本上都来自于我姐的赠与,我姐照拂我的其中一个举动就是隔一段时间给我一大把硬币,我知道自己已没有四枚硬币了,但我还是想着碰碰运气打开钱包找了起来,找来找去,只找到两枚硬币。 不过我有两张崭新的一元连号纸币,是母亲认为有收藏价值而给我的,我呢,一直没舍得用出去。

彼时,我还是抽出两张纸币,凑足四元递给了这小伙子。 当他要用手机发红包给我的时候,我拒绝了,我在钱包里找钱的时候就决定不要他发红包给我: 区区四元钱不算什么,能帮助别人,说明自己还有用。 在推让之时,我们俩几乎同时发现,他是我过去的学生,我是他曾经的老师。 冲着这份师生之谊,我更加不可能收他的红包。 坐了两站路后,小伙子跳下车,连告别都没有,我很吃惊。

驾驶员告诉我: “他只投了两元钱,是两张纸币。 ”我更加纳闷了: 他只坐两站路,那他为什么向我拿了四元呢? 他只要付两元钱,为什么不把剩余的两元还给我呢? 年轻的驾驶员稍稍撇过脸看了我一眼,道: “他下车都没跟你打声招呼。 ”

我突然感到有些口渴,打开水杯的时候,水洒在了我的裙摆上。

不,这不是水,这是我的眼泪在飞! 不是因为我的腿伤之痛,不是因为一直珍藏的两张崭新的一元纸币,更不是为了四元小钱,我深深质疑自己的教育和为人,为此我自责到心痛! 我们常常能掩盖脸上的表情,却没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一天后,我返回家中,见到那只遭母猫遗弃的小猫又孤零零地躺在楼下柜子的抽屉里,看来这两天我哥把它送到母猫身旁没起任何作用。

我哥始终不死心,又一次捧起已奄奄一息的小猫,一会儿送到楼上,一会儿追到楼下,放在母猫的身旁。 可母猫根本看都不看小猫一眼,站起身径直走了,后来干脆宁可躲在闷热的楼上,也不再下楼。

小猫那么小,不盈一握,再加上严重饥饿,身体软嗒嗒地,匍匐于地上,让人忍不住就动了恻隐之心。 我一面可怜小猫的处境,一面担心母猫出于护犊之情再次咬人。 我哥却不怕被咬,一次又一次地捧着小猫去找母猫。 母猫铁了心,不仅不给这只小猫一点点奶喝,而且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愿给小猫。

小猫的叫声细弱而凄惨,我难以入眠。 后来,小猫的叫声越来越微弱。 不知是因为我前两晚睡眠不足,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小猫离开世间的那一晚,我竟然安然入睡,醒来后,我看到了小猫的尸体……

不知道小猫会不会责怪我明知它失爱,明知它有生命危险,不光没有解救它,还以不敢触碰软体动物为由,没给它丝毫安抚和温暖? 小猫是如何的眼泪在飞,我不用多想就知道,因为我见到它的尸体后眼泪一直在飞……

当我哥用铁钳夹起死去多时的小猫时,我不由得在心底默念: “小猫,如果有下辈子投胎转世的机会,请一定找个好妈妈。 如果可能,再找个内心温暖的伙伴! ”

命运的起伏有时太大,大到令人意想不到,比如小猫,它前几分钟还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后几分钟却被母亲亲自叼到楼下抛弃,至死都没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

命运的安排大不相同,所以就有了众生百相,不足为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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