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宠物屋和短视频里,到处能看到喵喵叫的小猫儿,或响亮或温柔,但我家这只却从来不喵喵,蛮奇怪的。于是我经常对着她“喵喵喵”,仿佛向它示范标准猫叫声。她一定觉得我把自己当成猫了。而她经常趁我起身暂离座位时一跃而上盘踞其间,以至于我要是没留意,返回再坐下时几乎会酿出事故——这时候,它一定把自己当成人了。反正,在她眼里,我俩应该是一样的。
疫情以来我养了两只猫,这只从来不喵喵的小猫叫花花,一只普通中华田园猫,十个月大。她叫起来的声音很独特,有时候像“啊啊”有时候像“吱吱”,秀气中带一点点尖锐之感。我在书房码字的时候,为避免干扰,有时会关上房门,小花就会一边挠门一边发出“吱吱”的叫声,直到我把门打开。每天早上,当我对镜梳妆的时候,花花就会跑过来冲我短促地“啊啊”叫,我心领神会,立刻拿起小镜子,迎着光线对着天花板一通摇晃,小小的光影在墙面上来回窜动,花花专心地看着,嘴巴一张一合地继续发出“啊”“啊”声,仿佛配合那光影流动。每逢这时,我的脑海中就出现草原上小狼崽子冲着满月嚎叫的镜头,不由得对花花说:嗨,难道你的前世是一匹狼吗?
寻找光影的花花。我趁机把它的影子投射到墙上
跟她的哥哥——团团,一只喜静不喜动的白色加菲猫,一岁半——比起来,她实在调皮到危险的程度了。被她打碎的瓶瓶罐罐就不说了,自从两小猫入驻,我的那些在旅行途中四处采买的小玩意统统收进柜子里了,其余的破损都在预料范围内,单是她的各种好奇就让我操碎了心。比如开门拿快递,现在要倍加小心:一要防备她趁机蹿出去,二要预防关门的时候夹到她,三要提防后退的时候踩到她。有一次就不幸踩到了她的小爪,她哀叫着逃窜了,搞得我心疼半天。同理,下班回家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我得弯着腰张着两臂,时刻准备截住伺机往出跑的花花。团团也在门口等我呢,但绝对不会跑出来,最多看两眼。个把时候,打捞不及,花花真的就蹿出去了。面对陌生的世界,她放慢了脚步,大张猫眼左顾右盼。我也不急了,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她小心翼翼爬上楼梯,脑袋穿过栏杆探头探脑地往下看,跃跃地想往下跳,又感觉有点危险。犹豫之间,我一把抄起她,好啦好啦,回家回家。
愁眉苦脸的团团,哈哈,加菲猫总这个模样
既然出屋探险有点难度,家里的这几个居室也够她造的。首先遭殃的是阳台上的鲜花。我不太会养盆花,只定期购买些鲜切花,插放在花瓶里安神养眼。每当我美美地欣赏这些花儿的时候,花花总会出现在左右,在几个花瓶之间灵巧地闪转腾挪,高高竖起的大尾巴一扫又一扫,一片鲜花就落地了。碰上感兴趣的花儿,她还要伸出小爪抓挠几下,柔嫩花枝立刻弯了腰。我真是怕了,只能采取欲擒故纵的策略,隐藏起对花儿的热情,远远地看看就好了,不再贴上去赏花。剪枝换水需选择她打盹儿的片刻时间。花花好奇的是我的好奇,我不靠近她也就懒理了——看看,像不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那一个夏末秋初晚上,我正在书房码字,花花难得安静地在飘窗台子上趴着,相安无事。小凤凰进来“视察”,惊讶对我说:你看你看……我回头一看,只见小花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纱窗栏杆前,扭着脑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俩。我正纳闷,一眼瞥见花花身后空荡荡的,原来纱窗已经卷上去了,那根细线晃悠悠地在夜空中飘荡——只要她愿意,她就能一跃跳下去!花花是在向我们炫耀她的新本事!我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叫声咽回去,吩咐小凤凰快去拿点好吃的把她勾引下来,千万不要吓着她。还好,见小凤凰出去了,花花跳了下来也跑走了。我慌忙跳上去,把纱窗拉下来,把窗户关上。这要跳下去可如何是好——三楼,也许不至于要了她的小命,但你有可能从此成为流浪猫了!你哪能竞争得过它们!事不宜迟,隔天我就联系了商家,把家里的旧式纱窗全部换成了不怕挠不怕撞不怕拽的“金刚纱”。
家里高高低低的桌面柜面台面,没有花花没涉足的了。哦,有一个的,卧室的大衣柜她一直没上去过呢,因为没有合适的支点。所以经常能看到小家伙望着大衣柜发呆。客厅的那组柜子,也很高呢,但小家伙愣是站在不远处的猫爬架上,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一跃而起,“咣当”一声响后,她居然趴住了柜边,再努力攀爬几下,成功登顶。她又一次威风凛凛地看着被她惊得面面相觑的我们。厨房里的壁柜、冰箱,她早就借着抽油烟机这个支点走到了,如履平地。于是,每当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小花就蹿上壁柜,居高临下地看着柴米油盐盆盆碗碗,傲娇自得。团团呢,不太生事儿,他去过的最高的地方就是餐桌和书桌了,大多数时候他蜷缩在卫生间的洗脸池里休息,那个坑坑与他的体型配合得天衣无缝。
蹿上最高点的花花
大衣柜上不去,但大衣柜里面,花花可没少进去。每当我开柜门取放衣物的时候,两小只就好奇地探头探脑,不断尝试往里钻,搞得到处都是毛。我使劲拦着,团团懂事地退开了,花花是越拦越来劲,反反复复要钻进去,真是气死了。不得不把他们都轰出去后关上房门,然后就听小花在外面“吱吱”地一边叫一边窸窸窣窣地挠门。
只有吃饭的时候,花花才显露出大家闺秀的些许样貌。但见她乖巧地蹲在饭盆前面,小脑袋一点一点地享用猫粮,细嚼慢咽不急不慌。她也不挑食,除了特别爱吃薄荷饼干外,其余都一视同仁。团团就不一样了,永远是一副饿狼下山的样子,大脑袋一头杵进食盆里,猫粮立刻四溢而出,泼洒满地。碰到冻干之类的零食,团团一边快乐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一边把冻干叼出食盆,换个地方埋头急用。加菲猫的体型本来就不小,这一年多下来它越发变成“大白”了,大饼脸越来越宽。
小母猫是不是第一个发现我“阳”了?刚刚喉咙有点痒痒感觉的那一两天,她变得特别粘我。其实她本来就粘人,随时随地“呼呼”地求抱抱求摸摸求蹭蹭,那几天更甚了,我走哪里她跟到哪里,寸步不离。我在餐桌旁看书,她就那么款款地趴在书上,抬头深情地看着我,我不由得靠上去碰碰她粉红的、微凉的小鼻头,撅着嘴在她的小嘴巴上沾一下。她伸出舌头舔我的脸,我赶快闪开了——她的小舌头上有倒刺呀,这么亲密接触有点受不了。轻轻把书抽出来,她顺势躺倒在我的胳膊上。就这样,我一手捧着书,一手轻拍着卧在臂弯里的小花猫,就像守护着一个小婴儿,静静地呆了十几分钟。那几天她还更加“疯狂地”上蹿下跳。我猜想,花花正在以种种反常的举动提请我们关注。如果她会说话,她一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我说:主人,你要注意一点呀,有异常情况啦。
这一只不会喵喵叫的小花猫,有点狼的野性,有点小狗样的敏感和亲人。那一只不总是和我很亲近的加菲猫呢,他甚少惹是生非,但胆小内向,总是远远地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默默关注。你不能要求一个人十全十美,何况是猫,是吧。感谢他们的陪伴。
作者:小 黑
编辑:吴东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