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淑女: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作者:郑丽莉

闻淑女是冯梦龙的短篇小说《沈小霞相会出师表》中女性角色。

冯梦龙喜欢以主人公作为小说回目,在这一篇中,闻淑女的作为丝毫不逊色于回目中身为“忠臣孝子”的主角沈小霞。一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在虎狼环伺、岌岌可危的环境中,精心筹谋、步步为营,不仅帮助丈夫沈小霞成功脱险,自己也全身而退,还用计让敌人得到惩罚。可以说,沈家的冤屈最终昭雪,闻淑女是有不可磨灭的贡献的,她是沈家的大功臣,也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罕见的女性形象: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

一、 突遭家难,岂因祸福避趋之

沈家因言获罪于权臣严嵩,一夜之间,家里被“奉旨抄没”,人口也尽皆逐出。

闻淑女的丈夫沈小霞也要马上押解到北京审问,此去凶多吉少,一家老小惊慌不已,身为七尺男儿的沈小霞,也“苦上加苦,哭得咽喉无气”。

闻淑女是沈小霞的妾室。在封建礼法中,小妾不算家里真正的主人,遇到家难,“树倒猢狲散”,小妾或者奴仆投奔别的主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时的沈小霞也不指望闻淑女能够留下来,他嘱咐自己的妻子,等闻淑女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后,就将其遣嫁别人,让妻子把孩子抚养成人。

此时,闻淑女却挺身而出,她不仅对落难的沈家不离不弃,还提出要和丈夫一起踏上凶险的押解之路,在路上照顾丈夫。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士大夫在国家危难时,以不因危难抛弃国家为贵;闻淑女本是卑微的小妾,在可以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却共赴家难,卑下的社会地位,也掩盖不住她坚强忠贞的高贵人格。

此时,小说提到一句,“沈小霞平日素爱淑女有才有智”,在接下来的故事中,我们更能见识到闻淑女的机智勇敢。

二、 见微知著,施巧计金蝉脱壳

一路上,闻淑女与沈小霞寸步不离,茶汤饭食,都亲自搬取,她知道严嵩党羽心胸狭隘,必不肯轻易放过沈家,很可能已经叮嘱好押解的差人,在路上加以暗害。闻淑女也叮嘱丈夫,遇到荒野地方,要提防两个差人。

沈小霞此时还有点轻视闻淑女,对她的话不以为然。直到快要到济宁府时,看到差人的包裹内漏出白森森的倭刀,心里才害怕起来。闻淑女当机立断,夜里与沈小霞商议好金蝉脱壳之计。

第二天,沈小霞与两个差人说,济宁府东门内的冯主事,与沈家是故交,之前冯家还欠沈家二百两银子,自己现在去讨来,路上也好应承两位差人。差人们既贪这二百两银子,又想着沈的爱妾行李都质在此处,必然不敢逃脱,于是,同意让沈小霞去冯家。

闻淑女为了不让差人起疑心,玩起了“欲擒故纵”。她故意阻拦丈夫,说现在沈小霞的父亲沈炼死了,沈家又落难了,冯主事还肯还银子吗?不要去自讨没趣了,不如早点吃饭,快快赶路。

沈小霞坚持要去取银子,差人们被勾起了贪欲,也撺掇沈小霞去冯家。闻淑女又对丈夫作出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让丈夫早去早回,接着,再三嘱咐押解丈夫的差人李万,如果冯家留饭留的久了,让催促一声。这下,李万“全不疑惑”了,在押解的路上,竟然自己跑去方便,全然不知此时沈小霞已经跑到冯家躲了起来。

李万方便完,悠然走到冯家门口,问门公有没有见到穿白的官人(沈此时戴孝)进家,门公说有,李万更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不料,等到第二天,还不见沈小霞出来。

三、智勇女瞒天过海

天刚亮,闻淑女就“再三再四”地催逼看守自己的张千来到冯家,看看丈夫为什么还不回来。

冯主事是当地望族,又有众多家丁,张千和李万进不了冯家。冯主事又一口咬定沈小霞并没有来自己家,这下,张千和李万两个平时作威作福的“虎狼之吏”傻眼了。

形势瞬间转移,弱女子闻淑女掌握了主动权。

闻淑女开始又哭又闹,向两个差人要丈夫。张千和李万没有了平时嚣张的气焰,反而低声下气地哄着闻淑女,让她想一想丈夫在济宁府还有没有相熟的人家,会不会去别的地方。闻淑女只哭着要丈夫,接着走到闹市,双足顿地,放声大哭,叫起冤屈来。

闻淑女的行为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此时,闻淑女开始“制造舆论”:她向旅店主人和过往路人诉苦,是公差谋害死了丈夫,导致夫君有去无回。路人们也同情闻淑女苦切的遭遇,又因为官差平时狐假虎威,人人都恼恨那两个公人,于是,人们帮着引导闻淑女到兵备道去。

在公堂上,张千、李万说一句,闻淑女就回一句,闻淑女说得句句在里,两个公差抵赖不过,最终,张千李万被知府派人押解,命其继续寻找沈小霞,而闻淑女则被发往尼姑庵住下。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张千李万,此时终于尝到被凌辱的滋味,民壮把他们的财物搜刮一空,一路上对他们又打又骂,就像他们往日对待犯人一样。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闻淑女虽然被官府暂时羁押在尼姑庵,却也在客观上解脱了旅途奔波之苦,十个月后,平安生下了一个男婴。

四、守得云开见月明

闻淑女在尼姑庵中渡过了十年,这十年,世事变幻,沧海桑田,闻淑女和沈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权臣严嵩被嘉靖皇帝逐渐疏离厌弃,言官们看到机会,弹劾严嵩父子,严嵩党羽终于倒台。当年严嵩父子炮制的冤案纷纷沉冤昭雪,其中,就包括沈家旧时的冤案。

沈小霞终于不用东躲西藏,闻淑女也得以和丈夫团聚。

美中不足的是,闻淑女在沈家始终是妾,但好在她的儿子是沈小霞的独子。这个孩子不仅在危难中平安长大,还在少年及第登科。

闻淑女的后半辈子也算终身有靠,能够在钟鸣鼎食的沈家,平安到老。也许,这是作者冯梦龙的慈悲心肠,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这是他能够给予闻淑女这名微寒的巾帼奇女子最好的归宿了。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