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比鸡早的小崔
——一位中年教师的学生手记之五十一
大海老师最近为小崔担惊受怕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从职业的角度，就得寻个究竟。小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是天不亮就来到学校，门卫小冯师傅特别纳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为啥不让孩子在家多睡一会儿，天寒地冻的。
刚开始，小冯师傅没有在意，毕竟，星星点点的有极个别孩子，可能是家里有一些原因，大人把孩子送早了，让孩子在传达室略等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奇怪。小崔不一样，起得比鸡还早，大概要早到校将近一个小时，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天天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用小冯师傅的话说，小崔的父母恨不得孩子一天二十五小时都待在学校里。
大海老师是一个星期之后，听老刘说的，不为别的，只要学校里有一点风吹草动，老刘是没有理由不知道的。作为政教主任，时刻掌握着学生的动态，及时与班主任沟通，把问题处理在初始阶段，老刘最乐意这样做了。大海老师皱紧眉头，觉得纳闷，如果小崔家里确实有事，为啥就不能寄宿在学校，更何况，遇到什么困难，完全可以告诉老师，何必让孩子吃许多额外不必要的苦呢？
大海老师拨动了小崔母亲的电话，可惜的是，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就是没人接听。也许有人会说，大海老师真的有些笨拙，为啥不可以直接问小崔呢？实际上，大海老师在处理事情之时，往往有个原则，那就是能不打扰孩子的，尽可能不打扰，除非实在没办法，才会到学生中间去问个一二三。
亏得大海老师手底下有个不懂女孩，尽管学习成绩不怎么理想，却在别人私生活上完全是包打听。有意思的是，不懂女孩时不时会送点假情报，搞得大海老师哭笑不得。小崔到底为什么起得比鸡早，据不懂女孩说，可能想要到校来抄作业，否则，谁不愿意在大冬天躲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
大海老师并不傻，直觉告诉自己，不懂女孩说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胡乱推断罢了。一切还得眼见为实，根据小冯师傅的介绍，大海老师天还蒙蒙亮，就已经来到传达室，看看到底是谁送小崔到学校门口的。
那一天，寒风肆虐，晕黄的路灯没有一点暖气，大海老师尽可能早的来到学校，与小冯师傅在传达室里看着，小崔什么时候出现。没过多久，一个电动三轮车从漆黑的远处驶过来，小崔从车上跳下来，还没等大海老师缓过神来，马上，三轮车嘟嘟嘟的就离开了。小冯师傅刚要张开嘴，小崔已经来到了传达室，没想到，大海老师就在面前，当然是尴尬地一笑。
“天这么冷，起这么早，不在家多睡一会儿！”大海老师试着问，“再说了，学校有规定，什么时候进校，难道你不知道”
小崔没有辩驳，只是在一边拿出语文书在看，可能没有听清老师说什么。等到学校规定的时间一到，小崔二话没说，赶紧离开，如离弦之箭，飞进了教室。
大海老师有个职业习惯，喜欢寻找问题背后的问题。既然早晨大人急匆匆的送孩子到校，晚上接孩子未必那么匆忙吗？那一天，正巧是自己的晚自习，他在放学时，有意留下小崔几分钟，让其与自己一起出校门。小崔到底是个乖孩子，也没有说什么。事实上，在大海老师的帮助下，班上绝大多数孩子都得到了改变，到底是一名优秀的教师。
大海老师有句经典话，说的是，一个合格的教育者，他有必要发现孩子在学习与生活中的困难，主动帮助他们排忧解难，说不定会带来教育之外的奇迹。小崔早起，一定有着重要的原因，否则，天寒地冻的，正常情况下，谁愿意过分早来到学校。再说了，也没有哪个课代表反映，说小崔在教室里抄别人的作业。
事实上，不懂女孩的话有些说不通，学校为什么要规定具体的时间学生进教室，就是要等到老师都来到教室，学生才可以走进，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一些不自觉的孩子一大早来抄别人的作业。小崔的作业尽管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总归是在家里写的。
大海老师还是不放心，下定决心，到小崔家去走一遭，说不定有着收获。小崔的父母与马大妹等一样，都是正宗的外地人到本地打工的。一家人住在本地一家效益比较好的工厂旁边，孩子过去接送都是由母亲完成的。大海老师当然不会大白天到小崔家里去，小崔的父母亲一定都到工厂里去了。等到晚自习结束，小崔晚几分钟回家，大海老师就是希望到他家里去看看。
两个人并排来到学校门口，一个中年人在外边徘徊，显然在等小崔。大海老师问小崔，接自己的怎么不是母亲了。小崔说母亲回老家去照顾父亲了，来接自己的是叔叔。那位中年人看到大海老师，满脸的歉意，说什么，小崔的父亲在老家做了一个手术，母亲只能跟着回家，孩子丢给了叔叔。
为什么小崔早早到校，原因很简单，就在于叔叔所在的工厂，比学校早读还要早上半个小时，算来算去，只能是提前一个小时到校了。大海老师长长嘘了一口气，怪不得早上送小崔时，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离开。
小崔最近很少在教室里打闹，一个人躲在桌位上卖呆，目光游离，似乎魂不守舍，原来是担心父亲的病。大海老师到底是个热心肠的人，再次拨动了小崔母亲的电话，总算那头游乐回音。也许小崔的叔叔把与大海老师之间说的话告诉了自己的嫂子，电话那头，一个女人反复给大海老师表示歉意，说丈夫做手术来得突然，没多想孩子的事儿。
大海老师又能说什么呢？一方面，几天来的担忧总算有了眉目，另一方面，继续告诫自己，孩子的问题都是天大的事儿，来不得半点马虎。小崔的事儿既然老师知道了，自己也不再那么的闷闷不乐，大海老师到底是有读心术的，时不时让小崔给母亲打电话，在询问父亲的病情的同时，还可以给孩子吃一颗定心丸。
等到小崔的母亲来到校门口，寒冬已过，春暖花开的时节飞快到来，大海老师恰巧遇到。与大海老师交流，小崔的母亲外地话夹杂着普通话，无非就是感激老师所做的一切。小冯师傅逢人便说，大海老师人不错，做他的学生一定幸福。
可能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大海老师依旧没有忘记去寻找教室内孩子可能面临的问题，与之同道的，还有我和老刘，有意思的是，连小冯师傅都做起了有心人，是不是观察来来往往的孩子、家长，还有老师。
“别人有了困难，搭把手，又有什么不好呢？”小冯师傅反复咀嚼着大海老师说的话。（钱永华 图片摘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