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笃君按：画是精神的存在，画家的灵魂生于其中。

德国表现主义诞生于二十世纪初至一战之始的那一场席卷全欧的近乎绝望的生存危机之中，为此艺术家们开始竭力寻求一种新的艺术语言，借以表达主体与世界的矛盾与依存关系。1905年，前卫艺术家社团桥社（Die Brücke）在德累斯顿成立，年轻的表现主义者们向传统艺术发出了挑战。桥社最活跃的人物有恩斯特·路德维希·克尔希纳（Ernst Ludwig Kirchner，1880-1938），埃米尔·诺尔德（Emil Nolde，1867-1956）和马克斯·贝克曼（Max Beckmann,1884-1950）等艺术家。

▲ 油画《作为士兵的自画像》（1915）

德国表现主义艺术家克尔希纳 作

现藏于俄亥俄州奥柏林艾伦纪念艺术博物馆

表现主义绘画的特点是夸张：构图生硬粗笨，形象古怪夸诞，色彩暴戾乖张。传统审美理想的每一道光束在他们那里都被故意否定并折断，以致有些表现主义作品看上去基本与漫画无异。让我们看看著名表现主义画家诺尔德的作品《失乐园》：

▲ 油画《失乐园》（1921）

德国表现主义画家诺尔德 作

现藏于泽布尔诺尔德基金会博物馆

诺尔德在《失乐园》里以寥寥数笔勾勒出 偷吃禁果后灵力尽失的下场，只见他俩席地而坐，一脸无助，茫然若迷，就连那条引诱人类这对儿始祖失了足的恶灵蛇，看起来也是精疲力竭，一点也不丧心病狂。有画评人认为，诺尔德的画笔为严肃的宗教主题平添了一番乐趣；然而，也有人谴责他将《圣经》变成了一部怪诞绘本；中立观之，我们也许只能说，这幅《失乐园》盖由一颗虔诚而矛盾的灵魂所绘。诚如诺尔德自语：画是精神的存在，画家的灵魂生于其中。

表现主义画家笔下这些扭曲的形象，表达的是身处生存危机中的人类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1933年，纳粹暴政伊始，表现主义作品被视为“腐朽艺术品”而遭打砸查抄。1937年七月至十一月，纳粹政府举办了“腐朽艺术作品展”，桥社创始人克尔希纳的作品《作为士兵的自画像》（1915）被定为“腐朽艺术品”的典型而在展览中示众。一年之后，克尔希纳在达沃斯举枪自杀身亡。

▲ 油画《基督与罪女》（1926）

德国表现主义画家诺尔德 作

现藏于柏林博物馆

曾为桥社成员的画家诺尔德同克尔希纳的遭遇一样，也被划为“腐朽艺术家”，他的作品亦被定为“腐朽艺术品”的典型而在展览中示众。下图中，戈培尔一行人身后的墙壁上就挂着诺尔德的两幅作品《基督与有罪女》与《聪明和愚拙的童女》：

▲ 纳粹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戈培尔参观“腐朽艺术作品展”（1937）

面对自己的作品被定为“腐朽艺术品”，诺尔德的反应和克尔希纳截然不同。他并没有像克尔希纳那样五内俱焚而自尽身亡，相反，诺尔德直接致信戈培尔，称这只是一种“误解”。诺尔德明确表示支持纳粹政权的反犹政策，作为一名坚定的纳粹党员，他渴望成为纳粹党文化艺术政策的核心成员。1937年到1942年，诺尔德收入颇丰。那么，这位艺术家的下场又如何呢？请见下文。

下期预告：虔诚而矛盾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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