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电话

1966年,我们连队在鲁南的一个村庄执行国防施工任务。3月的一个星期日上午,村里一位值班人员突然来到我班,让我快到村办公室接长途电话。

接电话?我先是一愣,立即跟着来人跑步到了办公室。

我拿起听筒,“喂、喂” 回应着,可传来的是“嘶啦嘶啦” 的杂音。我心急火燎,急盼听清对方声音。幸好线路很快恢复正常,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儿啊,等了好半天了,总算能跟你说话了。”是娘的声音。娘告诉我,姥爷和爸爸的身体都好,弟弟和妹妹在学校成绩很优秀,家中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听到这些,我非常高兴。虽离开家才一年多,可真的好想家啊!

那时,城乡百姓家大都没有电话,在千里之外听到娘的声音,是意想不到的一件事,也是难得的幸福事。收到家信时,有见字如面的愉快感受。耳中听到娘的声音,更有难以言喻的欣喜。

娘说:“年前收到你的信,知道了你们驻的村有电话。我就到集上卖了几十个鸡蛋,凑足话费给你打过来了。”

听着听着,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娘这电话打得太不容易了。为了给我打这个电话,她从家到县城步行10公里,回家还得再走10公里,得先挂号、再等叫号,来回要用一整天时间。

我告诉娘,部队首长很关心我和战友的成长;我被评为“五好战士”,还当了副班长。娘说,有进步就好。她说:“俺为啥来打电话,其实就一个意思。俺在小喇叭里常听到讲雷锋的英雄事迹,雷锋处处做好事。俺就一个心事,盼望你当兵就当雷锋那样的兵。”

这时,话务员提醒,很多人等候打电话,请尽快结束通话。娘急得声音哽咽了:“我还没有说完……”

后来,指导员知道了此事,让我在全连谈体会。接着, 他对全连高声说:“一位老人来回步行20公里,用打电话的形式教育儿子学雷锋做好人,这也是军属妈妈对咱当兵人的叮嘱。全连每个人都要牢记在心,当兵就当雷锋那样的兵!”

“当兵就当雷锋那样的兵”,成了全连同志的行动目标。国防施工中, 学雷锋突击队不畏艰险, 冲锋在前;学雷锋小组利用休息时间,清扫街道、为各户挑水,常得村民赞扬。我常回忆娘的电话,在学雷锋、做好事的行动中,浑身增添了巨大能量,处处照着雷锋的样子做,多次受到组织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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