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提亚属国志:马尔吉亚纳与中国古籍中的木鹿城

马尔吉亚纳是古代中亚的地理名词,最初也被称为马古。其位于今土库曼斯坦东南部的摩格哈布河谷地域,该河起源于锡斯坦山区的冰川,向北分成若干支流后流逝于卡拉库姆沙漠之中。希腊人称之为马尔戈斯河,而该河流经的马古流域亦因此被冠以马尔吉亚纳的希腊名字。

青铜时代的 巴克特里亚-马尔吉亚纳复合文明圈

虽然马尔吉亚纳地区临近沙漠而气候干燥,但依靠马尔戈斯河的滋润而土地肥沃,周围广泛分布着绿洲区域。因此,早在公元前 2200年前就已经进行农业生产,属于早期的“巴克特里亚-马尔吉亚纳复合文明圈”。根据考古发掘的成果推测,本地土著约在公元前 1000纪前后形成数座城市。不仅普遍规模巨大,还有是坐落于贸易必经之路上的古莫夫城。因占地可达60平方公里,成为当时中亚地区最大的城市。中国古籍中的木鹿一词,说的也是这座伟大都市。

青铜时代的马尔吉亚纳文明遗迹

然而,马尔吉亚纳的独立时间非常短暂。在早期的青铜文明衰败后,西亚地区便相继为米底与波斯这两大帝国统治。根据希罗多德的记载,居鲁士大帝曾率兵渡过奥克苏斯河,与那里的游牧民马萨格泰人争夺河中地区。很显然,他决不会放任在其进军路线之内的马尔吉亚纳维持独立而无丝毫作为。哪怕没有文献记载,历史学家也完全可以从国王的东征经过中得到上述结论。

马尔吉亚纳曾被波斯帝国两次征服

当然,马尔吉亚纳人也决不会甘愿为波斯人所轻易统治。公元前552年9月,大流士一世依靠政变上台,从而引发了几乎遍布帝国全境的叛乱暴动。马尔吉亚纳同样卷入其中,在某位名字叫弗拉达的头目率领下据地自立。可惜仅仅到第二年的春末夏初,他们便遭到巴克特里亚总督达达尔西的严酷镇压。后者领兵向西进行了一次长达300公里的远征,顺利通过卡拉库姆沙漠,并于12月28日取得决定性胜利。

征服马尔吉亚纳的波斯国王大流士一世

毫无疑问,马尔吉亚纳人为他们的反抗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根据稍后雕刻的贝希斯敦铭文记载:共有55423名土著被杀,另有6972人被俘,古老的莫夫城也被彻底破坏。虽然这些数据有夸张的成分,但马尔吉亚纳此后一度衰弱、并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了近2个世纪则是不争的事实。直到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其顿军队抵达,这座城市才被重新激发出别样活力。

亚历山大麾下的希腊佣兵 重建了古莫夫城

公元前329-228年之交,巴克特里亚贵族斯皮塔米尼斯开始对马其顿人发起游击战争。亚历山大则命将军克拉特鲁斯到马尔吉亚纳加强防御,后者也很快在古莫夫遗址上重建了一座名叫亚历山大的城市。周围还有独立的5个堡垒城镇,且均坐落于易守难攻的山岭之上。于是,斯皮塔米尼斯无法继续袭击马其顿军队的后勤基地,不断在硬碰硬的较量中损失惨重。他还不忘用投降自己2000名雇佣兵驻屯防线,从而开启整片区域的希腊化时代。但这些人却在亚历山大死后发动叛乱,并让新建的亚历山大城在自己遭处决后被摧毁。

安条克一世时代 莫夫城被二度重建

公元前281-261年间,塞琉古帝国开始重振亚洲布局,希腊人也再度到马尔吉亚纳重建殖民据点。只不过这次是以国王安条克一世的名义,将这座新城命为安条基亚。后来被《汉书》记载的贸易中枢木鹿,指的正是这座历史上的第三代某夫城。此外,塞琉古希腊人还沿马尔吉亚纳北方边界,修筑起一条长达236公里的长城防线。这样某夫便以区域首府定位,充当起抵御北方游牧民的前哨中心。

在希腊化时代 马尔吉亚纳都是抵抗游牧蛮族的重要阵地

奈何仅仅到公元前246年,东面的巴克特里亚的总督狄奥多图斯便宣布脱离塞琉古帝国。如此一来,马尔吉亚纳便成为这个独立王国的西部边陲。更要命的是,巴克特里亚-希腊王国也继承了先辈的好内斗性格,所以对北部的防御其实并不上心。大致在公元前165-155年间,篡位者欧克拉提德就与南下印度的德米特里爆发内战。于是,马尔吉亚纳被刚刚蹿起的帕提亚国王米特拉达梯一世乘机夺取,开始又一段辉煌且曲折的艰辛历程。

巴克特里亚与帕提亚的独立 让马尔吉亚纳脱离塞琉古帝国

通常而言,帕提亚人并未过多地介入马尔吉亚纳的内部事务。他们满足于收取当地交纳的贡赋,而允许当地人保留相当多的自治权利。正因如此,莫夫城居民亦并未对帕提亚的统治流露敌意。而且当地长期保持着和平安稳的状态,有利于世界各处商贸的流通交往,从而回馈给马尔吉亚纳人长期富裕繁荣的生活。根据考古发掘的证据,帕提亚统治时期的马尔吉亚纳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贸易中枢之一,数不胜数的优质丝绸、陶器、农产品等被商人从世界各地带至此处,旋即又输送至它处。

古莫夫城与附属堡垒遗址

除贸易经济外,马尔吉亚纳本地也出产优良的葡萄酒和铁器。以国内著名伊朗史学家李铁匠为首,不少人都判断参加卡莱之战帕提亚军队,就是靠莫夫本地的工匠制作兵器盔甲。考古发现也证实,城市的北区拥有大型家族时手工作坊,分布着铁匠店、铜匠店、陶器店和金银器雕刻店。集市上则挤满了从四处赶集的农民和他们带来交易的瓜类、谷物、大米、棉布和地毯等农副产品。希腊化的正方形城市结构也得以被长期保留,每边城墙都长约2000米,足以为这些拥有巨大交易量的贸易活动提供场所。至于厚达6.5米的生砖城墙,也能为城市居民提供安全护卫。

今日的马尔吉亚纳地区依旧绿意盎然

在思想信仰层面,马尔吉亚纳人一般信奉袄教,显然是深受波斯/帕提亚文化的影响结果。但法院自印度的佛教同样地位不容小觑,并且是当地声名远扬的一大重要因素。莫夫城内就有一个佛教团体修建过寺庙和佛塔,还供奉佛像和舍利。甚至曾吸引过帕提亚贵族来遁入空门,与同样尊重佛教的阿富汗-北印度地区可谓是相得益彰。

古莫夫城一带的寺庙遗址

随着时间发展,帕提亚人对当地的控制终究出现疏松迹象。特别是在东南方的贵霜帝国崛起后,这个京畿远在两河流域的霸权便无法有效约束东部藩属。因而在公元1世纪后期,马尔吉亚纳境内出现过一个被《汉书》称为“小安息”的独立政权。其创建者是贵族沙拉巴尔,还在自己发行的硬币上用希腊语和帕提亚语自称万王之王。他的后代也基本都安于现状,没有在非常有限的记录中留下什么战乱痕迹。

贵霜帝国崛起后 马尔吉亚纳再度成为独立王国

进入公元3世纪后,原先横贯欧亚大陆的四个帝国都陷入内忧外患之中。随之而来的贸易额锐减,对马尔吉亚纳的经济造成会毁灭性打击。更为致命的是,新崛起的萨珊波斯对其独立地位构成严重威胁。在公元 230-240年间,国王阿尔达希尔一世进军中亚,将包括莫夫、巴尔赫与花剌子模在内的区域占领。

萨珊帝国的征服 让马尔吉亚纳地区严重衰退

由于信奉更为集权的高压管制模式,萨珊帝国对马尔吉亚纳进行过一系列政治经济限制,以及杀伤力很大的宗教迫害。同时,由他们引起发动战乱也继续推动着贸易量缩小,对任何依赖商业的小邦都可谓是釜底抽薪。

下一代莫夫城 已经和古马尔吉亚纳文明无关

最终到公元5世纪后,莫夫老城区因破败不堪而人口锐减。虽然这块地方会由数百年后阿拉伯人、突厥人征服者们重新开发,但其已经与古老的马尔吉亚纳文明没有太 多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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