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下午，日本召开特别国会，进行首相指名选举。
文丨关珺冉
编辑丨漆菲
当地时间11月11日下午召开的日本特别国会首相提名选举中，自民党总裁石破茂胜出，当选日本第103任首相。第一轮投票中，由于没人获得过半数选票，获得221票的石破与获得151票的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进入决选。最终，石破在第二轮投票中胜出。这与外界预期基本一致。
石破虽成功连任首相，但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一个多月前的10月1日，石破当选第102任首相，8天后便宣布解散众议院，创下二战以来最快纪录。然而，他领导的自民党在众议院选举中惨败，议席从247个减少到191个，未达到过半所需的233席。到首相指名选举日，第一届石破政权的首相在任天数仅为42天。
眼下，石破将带领四面楚歌的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执政联盟，开启不被外界看好的第二届政权。日本前外交官、佳能全球战略研究所研究主任宫家邦彦警告称，日本的末日“即将到来”。“这不仅仅是自民党的一次政治资金丑闻，而涉及到更深层次和长期的结构性问题。当前选举引发的混乱导致未来谁将执掌政权尚不明确。陷入停滞的自民党会尝试吸纳更多党派以组建执政联盟，在野党则难以整合形成稳固政权。”
◆石破将带领四面楚歌的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执政联盟，开启第二个任期。
寻求“关键先生”支持
今年9月，得知石破茂当选自民党总裁时，野田佳彦说了这样一句话：“（立宪民主党）党首选举是我最后的机会。石破也是赌上全部身家，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有意思的是，一年前，石破和野田有过一次公开对谈，主题是“你想再次竞选首相吗？”当时两人分处执政党和最大在野党内部，但都是边缘政客。他们身上有很多相似处，比如都在1990年代政党大洗牌时期加入了新党，且都在第二次安倍政权期间被排除在外。
◆一年前，石破和野田有过一次公开对谈，主题是“你想再次竞选首相吗？”
石破在对谈中感慨道：“我和野田都是1957年生人，B型血。那个时代的人不会戒烟，喜欢喝酒。我们有很多共通点……在进行预算委员会答辩时，野田的用词和提问方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以至于我有时会给他发邮件说，‘讲得太好了’。”野田则回应说：“以往的国会辩论总在争吵中结束。但如果是石破，我们之间会以国民生活为第一出发点进行讨论……即便朝野也能找到一致的观点。”
此次首相提名选举，有着共通点的两位老牌政客迎来对决。
投票日前夕，石破密集地与执政同盟公明党、在野党中的日本维新会、立宪民主党、国民民主党展开会谈。
11月11日上午，石破与国民民主党党首玉木雄一郎会面。不久前的众议院选举中，该党议席从7席增至28席，55岁的玉木由此成为此次首相提名选举的“关键先生”。石破希望玉木在未来的国会运营、尤其是2024年补充预算案等事宜上给予执政联盟支持。
◆国民民主党党首玉木雄一郎成为此次首相提名选举的“关键先生”。
玉木此前表示，他会在首相提名选举的两轮投票中写下“自己的名字”。但这种情况无疑有利于握有议席数量更多的石破，他可以凭借自公两党议员支持，以简单多数当选首相。
但临近投票的关键时刻，有日媒放出消息称，玉木有婚外情。他本人也于11月11日上午证实了该消息并道歉。对于今后自己的去留问题，玉木表示将咨询党内议员等意见进行判断。外界一度认为，该丑闻或对选举结果产生影响。
可以说，国民民主党的策略是通过与执政党就政策展开谈判的方式来达到自身诉求，而不是寻求加入联合政府。
◆11月11日，日本首相石破茂与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举行会谈，寻求今后在国会运作上的合作。
此前，国民民主党提议把日本个人所得税起征点从现行的年收入103万日元上调到178万日元，以提升民众可支配收入。该党还呼吁降低汽油税，继续实施能源价格补贴政策。
有消息称，自民党担心税收减少，正寻求以较小的调整幅度达成一致。国民民主党内部也有声音说，“即便只提高10万或20万也好”。但玉木看准了执政联盟弱势，并加紧施压。他强调：“我们明确提出要将标准提高到178万日元，这是我们与国民之间的重要承诺。”
有分析称，为了维持政权运作，石破需在明年春季政府财政预算案通过前不断接受国民民主党的要求，从而维系政府运作。一旦情势发展到那一步，国民民主党或将进一步提出“降低消费税”的要求。
此次众议院选举中，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从选前的98席猛增到148席，党首野田同样渴望与其他在野党进行合作。然而，谋求合作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对于组建“非自民党的联合政府”，各个在野党也未做好准备。
早在11月5日，野田便急切寻求“关键先生”玉木的支持。这次会面结果在预料之中，玉木并不想在决选中支持野田。他略带嘲讽地说：“我们只有28张选票，即使在最终的投票中写下野田的名字，也无法改变结果。”
此前的10月30日，野田与日本维新会党首马场伸幸会面，请求其在首相指名选举的最终阶段把票投给自己。马场当场未给出答复。但他在随后的采访中表示：“即使写下野田的名字，如果没有理由或具体的改革计划，就无法合作。”前一天，马场在一档电视节目中提到，“如果首相指名选举进入最终投票，我无法将票投给石破和野田中的任何一人。”
同一天下午，野田还与共产党委员长田村智子举行会谈。田村在会谈后表达了积极的态度：“如果能够彻查自民党黑金丑闻……我们会积极考虑。”
对于与日共的合作，有立宪民主党议员提出担忧，认为这或将引发外界对野田“中间道路政策”的质疑，从而被贴上“立宪共产党”的标签。2021年的众议院选举中，立宪民主党曾与日本共产党进行过合作，结果被自民党、日本维新党等党派讽刺为“立宪共产党”以及“选举互助会”，最终失去不少议席。
虽然登顶失败，野田已将目光放得更为长远：“明年参议院选举才是决定因素，我们将尽最大努力，使政府更迭成为现实。”
朝野均应进行反思
虽说野田未能实现政权更迭的诉求。但不可否认的是，短短一个多月内，这位近乎退休的老牌政客已然重新搅动日本政坛。
今年9月23日，立宪民主党召开临时党大会，推举野田为新任党首。上任之后，野田便全力投入到众议院选举中。他以抨击自民党黑金丑闻为主旋律，呼吁“政权更迭才是真正的改革”。该党在竞选中向自民党施压，要求重新修改《政治资金管制法》，禁止企业和组织捐款，并废除政策活动经费。
最终，野田成功地将民众对自民党黑金丑闻的愤怒转为选票。分析认为，该党获得了选民对自民党的“惩罚选票”。“由于自民党未能回应民众对物价上涨、黑金丑闻的不满，使得立宪民主党成为最大赢家。”
立宪民主党还吸取了过去民主党执政时期的教训，尤其在关乎日美同盟等安保外交议题上，开始重视政策的延续性。例如，该党不再宣扬以往坚持的“以违宪为由要求废除安保法”的政策，也不再强调写入纲领中的“零核电”目标。
野田对此解释说，“我们需要一种办法，来赢得那些原本支持自民党但现在对其感到极为失望的保守派人士的心”，他还说，“立宪民主党过去太过于主张自由主义”。
虽然选民不满于执政党，但也未必就能全盘接受在野党，毕竟民主党当年走马灯式的换首相让很多人心有余悸。
本次众议院选举的投票率仅为53.85%，相比三年前下降了2.08%，为战后第三低。东京大学政治与公共政策学教授牧原出认为，“较低的投票率意味着选民放弃了自民党，但他们也不会认为在野党就能带来希望。如果想要赢得政权，在野党需要在外交、安保等政策上与执政党缩小差距，并引入和自民党不同的人才，从而增加自身的吸引力。”
遗憾的是，目前来看，立宪民主党与自民党的政策区别并不大。例如，在经济政策上，两党都主张将最低时薪提升到1500日元。在外交安保领域的大方向也差不多。石破茂强调“任内将加强日美同盟的威慑力”，立宪民主党也提出“以日美同盟为基础推进稳定的外交安保政策”。
牧原出指出，立宪民主党今后需要直面更多治理课题，比如夫妻婚后自由选择姓氏等政策，这是自民党目前无法推进的政策。“如果立宪民主党能打出这些政策，才能让选民有所期待。”
前大阪府知事桥下彻警告说，在野党也应进行反思。“民众已经厌倦在野党‘反对自民党所做的一切’的姿态。无论哪个政党执政，如果不能展示出‘真正为国民考虑’的姿态，都不会得到国民的信赖。”
当然，更需要反思的是执政党自民党。11月7日，自民党召集该党参众两院约200名议员，举行了一次长达3小时的“恳谈会”。石破在会议开始时道歉说：“许多议员失去了席位，令人痛心。就任总裁后，我有很多不足之处，我必须深刻反省并为此道歉。”
◆11月7日，自民党召集该党参众两院约200名议员，举行了一次长达3小时的“恳谈会”。
日本《朝日新闻》总结道，这次“恳谈会”的目的是为了让党内议员“发泄不满”。在被党内议员声讨后，石破向身边人感慨道：“以前我也提过不少意见啊。”他似乎想起自己2009年参与过的“麻生下台”事件。当年正值麻生太郎执政末期，作为农林水产大臣的石破曾逼其下台。
不过，自民党内要求石破辞职的呼声并不高。对其来说，保住政权比换掉石破更为重要。
石破的党内劲敌、前经济安保大臣高市早苗于11月5日晚向支持者呼吁：“在重大政局下，团结尤为重要。”她的一名亲信称：“当前无论谁当首相都难以应对局势。尽管石破要对败选结果负责，但暂时让他继续任职更为合适。”
自民党内能对石破起到威胁作用的人未有倒阁意向，是因为他们的亲信议员在选举中接连败选。
受黑金丑闻影响，旧安倍派遭遇重创，推举出的50名议员候选人中只有22人当选议员。高市的支持者中，至少有7人败选或是未能参选，其中包括前总务大臣铃木淳司和前农林水产副大臣高鸟修一等人。同样拒绝在石破内阁任职的前经济安全保障大臣小林鹰之，其推荐的议员候选人中也有6人失去席位。
◆自民党议员高市早苗的支持者中，至少有7人败选或是未能参选。
“由于推荐的候选人落选，意味着这些人的政治势力正在缩小，他们必须优先稳固自身的政治基础。”《日本经济新闻》认为，“自民党因议席数不过半已深感危机，若再进行内斗，恐将失去执政地位。”
1979年的众议院选举中，自民党也曾失去半数席位，党内非主流派推举福田赳夫挑战时任首相大平正芳，当时展开了被称为“40日抗争”的派阀对立。而今，自民党不再是由派阀主导的时代。党内逐渐形成一种共识，至少到明年春季预算案通过之前，需要保住石破政权。
亦有消息指出，自民党内不少人计划在春季预算案通过后发起“倒石破”行动。首先发声的并非高市或茂木敏充这些可能参加党首选举的政客，而是对石破心怀怨恨的前安倍派“五人组”成员，例如萩生田光一。
自民党让出诸多要职
石破茂的第二次组阁，将通过与在野党合作来维持政权。
首相指名选举前夕，自公执政联盟在朝野各党的协商会议上做出大幅让步，将包括预算委员长在内的17个常任委员长职位中的8个分给了在野党，分别为立宪民主党6席、日本维新会1席、国民民主党1席。
其中，自民党向立宪民主党让出垄断了30年的众院预算委员会委员长一职。这一职位掌握着预算审议的主导权，将对2024年度补充预算案和2025年度预算案的表决日程造成影响。一些人因此感叹道，“执政联盟已经失去了对国会的控制权。”
立宪民主党还获得政治改革特别委员会和法务委员会委员长的职位。此前，政治改革特别委员会曾就黑金丑闻审议了《政治资金规正法》修正案，但立宪民主党和国民民主党主张对此做进一步修订。立宪民主党前干事长西村智奈美将担任众议院法务委员会委员长，她的目标是推动“夫妻别姓（即婚后使用各自姓氏）”政策的实现。
另外，立宪民主党还获得了宪法审查会长一职，由该党前党首枝野幸男担任。这也是在野党成员首度担任此职位。虽然石破茂提出了启动修宪动议的目标，但将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在野党，让自民党高层感到不满，认为“这无异于表明自己对修宪没有积极意愿”。
自民党在众议院失去不少重要职位，让负责与在野党协商的自民党议员直呼“伤得不轻”。日本大学危机管理学部学者西田亮介坦言，“以自民党为执政党的固有政治环境持续了十多年，许多可以与在野党协调、谈判、拥有大量人脉的自民党老议员都离开政坛。现在的自民党议员已经没有这方面经验了。”
在众议院选举中落选的两名内阁大臣也迎来新的人选，石破决定让64岁的江藤拓担任农林水产大臣，47岁的铃木馨祐担任法务大臣。
自民党相关人士透露，“这两位大臣的人选是考虑了前首相岸田文雄、最高顾问麻生太郎、干事长森山裕以及旧安倍派等党内重要人士的意见做出的。”
江藤拓在2019年安倍政权期间担任过农林水产大臣，铃木馨祐则是财务省出身的政策通，隶属自民党内仅存的麻生派。《日刊现代》认为，石破在选择农林水产大臣与法务大臣的继任者上优先考虑“党内和谐”，这或将引发舆论方面更大的失望。
另外，公明党党首石井启一在众院选举中落选后宣布辞职，由72岁的齐藤铁夫接任党首。后者要求起用46岁的前经济产业政务官中野洋昌出任国土交通大臣。
石破急见特朗普
虽然石破在众议院选举次日表达出对修宪的热情，但前首相安倍的修宪梦恐将进入“寒冬期”。由于众议院内包含护宪派的立宪民主党大幅增加了议席，因此讨论修宪议题的可能性将比以前更低。加上在自民党内主张修宪的前安倍派议员大幅减少，导致想提出修宪将变得困难重重。
面对败选结果和在野党要求政治改革的呼声，石破多次表达出修改《政治资金规正法》的意愿，称“将尽快深入讨论并得出结论，这对整个日本政治都是必要的”。据悉，新的修正案预计将包括设立监督政治资金的第三方机构，禁止外国人和外国法人购买政治资金集会票等内容。自民党政调会长小野寺五典直言，“将在今年内再次修改，希望给这个问题画上句号。”
11月8日，石破和所有内阁成员出席了“新地方经济与生活环境振兴本部”的首次会议。地方振兴仍是石破内阁最重要的课题之一。他计划在明年的预算案中将地方振兴补助金增至两倍，并通过新的经济对策，提高农林水产业和观光产业附加价值。他直言：“希望阁僚和专家尽可能走访各地。我将亲自带头，齐心协力推动地方振兴的实现。”
外交方面，11月7日，石破茂与刚刚在美国大选中获胜的特朗普通了5分钟电话。石破对其胜选表示祝贺，并确认将共同致力于将日美同盟提升至新高度。石破谈到对特朗普的印象时，称其“非常友好”，并表示特朗普是一个“能够坦诚交谈的人”。
眼下，石破已经开始协调与特朗普团队的会面安排，他或许希望效仿安倍，在特朗普正式上任前与其建立信任关系。他计划于11月中旬前往秘鲁和巴西出席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及20国集团（G20）峰会，届时或将顺道访问美国，与特朗普在纽约的特朗普大厦或其位于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别墅会面。
但外界担忧的是，他是否能像安倍那样与特朗普进行“高尔夫外交”。因为他在2018年曾透露，自己有十多年没有打高尔夫了。日本时事通讯社评论称，与特朗普建立信任关系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可能会影响到石破未来的执政，“还有一个疑问是，特朗普全神贯注于国内政治时，能否有更多精力关注外交政策”。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多次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一同打高尔夫球。
“尽管在岸田执政时期，日本已经决定将防卫费逐步提升至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随着特朗普当选，美国或将进一步要求日本将防卫费增至GDP的3%或更高。”日本同志社大学国际政治学副教授三牧圣子分析道，“石破曾呼吁推动修改《日美驻军地位协定》，提议通过在美国建立自卫队基地来强化日美同盟。但特朗普上台后想要实现这一目标的可能性很低，日美关系或将面临新的挑战。”
另据日媒披露，石破茂也正寻求在南美参会期间与中国领导人会面。
11月4日，日本内阁特别顾问、国家安保局长秋叶刚男来华访问。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办主任王毅当天同他举行中日高级别政治对话机制磋商。秋叶刚男是中日高级别政治对话日方牵头人。日媒猜测，秋叶此行旨在为中日两国领导人实现首次会谈铺路。
美国《纽约时报》认为，无论未来的联合政权形式如何，日本在防卫预算增加、修复与韩国关系、支持乌克兰等方面的立场不会改变。
石破虽然涉险过关，迎来第二届政权，但依然无法掩盖其自上台以来支持率大跳水的现实。根据全日本新闻网（ANN）11月9日至10日的民调，石破内阁的支持率下降到灾难性的38.3%。
今年7月东京都知事选举初期，名不见经传的广岛县安艺高田市前市长石丸伸二获得约165万张选票，足以证明日本民众已不再喜欢像石破茂、小池百合子这样的老牌政治家。
宫家邦彦认为，自民党的长期执政压制了选民对工资停滞、劳动力短缺和人口老龄化的不满。“如今在物价上涨的背景下，自民党无法实施有效的经济对策，尤其未能应对年轻人对生活的不安，成为石破茂不受欢迎的主要原因。”
国民民主党的支持率之所以上升，正是因为该党聚焦于“让年轻人提高收入”等具体提案。日本新潮社评论称，对于可支配收入不断减少的年轻一代和工作族来说，石破政权推行的“地方振兴”“农业促进”等政策仿佛在传达一个信号——让他们为这些政策作出牺牲。如此背景下，国民民主党主打的“增加实际收入”口号获得好评。这说明，石破所推崇的“保守自由主义”（结合自由理念与保守主义的立场，属于自由主义阵营内的右派）理念与年轻人的实际需求存在深刻鸿沟。
不少人感慨，“平成政治”终于结束，“令和政治”才刚刚开始，未来的日本政治只会更加难以预测，短期内的不确定性也会增加。
“日本此次众议院选举的动向与全球执政党遇到的困境具有共通点。”东京大学教授遠藤乾总结道，如今的日本政局反映了全球的政治趋势，“包括美国总统大选在内，当前的全球选举年中，多国执政党普遍遇到挑战。这背后不仅是意识形态上的分歧，更体现了阶层间不满情绪的加剧。”（实习生刘佳祺对本文亦有贡献）